龍歲歲看過去,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映入眼簾。
個子沒有顧向天那么高,卻比黎廣民高一頭。
體型勻稱,穿著土家布制成的短袖、短褲,露出的胳膊上,肌肉分明。
瘦,卻不弱。
一定有八塊腹肌。
有肌肉,卻也不是健身狂人那種的肌肉噴張。
正好在龍歲歲的審美點上。
還有略帶混血感的五官,高鼻深目,棱角分明。
如果說上個世界的衛赟是極具東方美學的古典美男子,那么眼前的年輕人,就是有點兒異域風情的混血小王子。
“…好帥!好好看!”
“尤其是一雙眼睛,就像小說里描述的那般深邃。如大海,如星空。”
“頭發是深棕色的,瞳色也略淺,可通體有沒有歪果人那種返祖的毛發感,更不會讓人覺得會有體臭。”
“大概祖上有歪果基因吧,但經過幾代的融合,已經完美被天朝基因所改良。”
“…我去,個子不是特別逆天,可窄腰長腿的,簡直——”要人命啊啊啊啊!
龍歲歲的迷你龍魂,已經口水滴答。
并開始想著脖子以下,很容易被和諧的畫面。
“歲歲,怎么了?又遇到熟人了?”
溫暖暖沒有聽到那個年輕人的嗤笑,卻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家姐妹的專注。
她忽然看向了海邊,那里有一些自己駕船的人。
應該是漁民吧。
他們開船過來,應該也是為了買賣漁獲,或是來南海島補充物資。
溫暖暖順著龍歲歲的目光看過去,也發現了那個容貌十分突出的年輕男子。
好帥!
不是溫暖暖跟龍歲歲一樣的好色,而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欣賞好看的事務,是人之本性嘛。
溫暖暖就是純欣賞。
再者,這年輕人不是溫暖暖的菜。
溫暖暖喜歡的是體型高大健壯,長相國泰民安的男人。
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是符合這個年代的主流審美的。
比如就在身邊的顧向天。
而海邊那個被龍歲歲關注的年輕人,太過稚嫩、太過精致,可以當成流量明星來欣賞,卻絕不會把他當成對象人選。
溫暖暖純欣賞,但一直偷偷關注溫暖暖的黎廣民,卻誤以為她被野男人給迷惑了。
“長得好怎么了?臉又不能當飯吃!”
“個子也高一點,又如何?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傻大個,懂不懂?”
黎廣民憤憤的想著。
他心里嫌棄,實則早已羨慕嫉妒的要發狂了。
他也順著溫暖暖的視線,仔細的去看那個野男人。
然后——
“黎行舟?你是黎行舟?”
黎廣民只覺得那年輕人眼熟。
仔細回想了一番,他終于在記憶的深處,找到了些許早已遺忘的記錄。
黎行舟?
這名字,還挺好聽的。
龍歲歲已經有了情人濾鏡,真是看黎行舟哪兒哪兒都喜歡。
就連名字,也覺得別有意境,非常的與那張臉相配。
龍歲歲看向黎行舟的目光愈發滿意。
被叫破名字,黎行舟也看了過來。
他最看到的是龍歲歲、溫暖暖,兩個白嫩嬌氣的小姑娘,看模樣就不是本地人。
知青?
跑到南海島來下鄉,也是夠可憐的。
黎行舟重點關注了一下龍歲歲。
原因為他,而是他發現,在剛才自己嗤笑了一聲之后,這個城里姑娘,第一時間就看向了自己。
她聽到了?
隔著好幾米遠,他的笑聲也并不大,對方居然能夠聽到。
好耳力!
接著,對方看向自己的目光,熾烈的讓他都有些不適。
她喜歡他的長相?
要知道,自己這模樣,在島上可是沒少被人嘲笑。
鬼佬!
番鬼佬!
反正就不是人。
“…到底是外地來的女人,什么都不懂!”
還是說,這城里的知青,眼光都異于常人?
黎行舟倒不是自卑。
就算要自卑,隔了好幾代、遺傳自曾祖母的容貌,也不是他最致命的缺點。
他最要命的還是出身——
“黎行舟!還真是你啊!”
“前兩年就聽說,你被船廠開除了?被調派去了南島?”
“…哎呀,你也不說給我寫封信,咱們好歹也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嗎,有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會幫忙啊。”
“雖然,你家的事兒,確實麻煩了一些。黑心船廠老板,還跟海盜有過勾結…”
黎廣民見黎行舟根本不理自己。
還一直盯著溫暖暖看,早年的舊怨,加上現在的新仇,黎廣民嘴上說著要幫忙,實則把黎行舟的老底兒都掀了。
島上最大船廠的少東家。
祖上幾代人都是造船、買船的黑心老板。
早些年間,還當過海盜的“中間人”。
所謂中間人,就是海盜綁了票,需要給肉票家屬送信,并協商價格。
在沒有電話、無法直接隔空交流的時代,就需要有個中間人幫忙傳遞消息。
黎行舟的祖父,因為開船廠,跟海盜也有所接觸。
再加上他在島上頗有些地位,當地官府也給他幾分面子。
黎祖父黑白通吃,在二三十年代,在島上,無比的風光。
聽到黎廣民貌似好心、實則揭老底的話,龍歲歲和溫暖暖都齊齊的在心里“我草”。
龍歲歲:…海盜?那寶藏呢?黎行舟是不是知道這些秘密?
溫暖暖:…厲害!這已經不是漁霸那種地痞流氓了,而是直接牛逼到跟海盜稱兄道弟了。
這對姐妹,算不上年代土著。
她們聽了黎廣民的話,并沒有像其他知青一般,對黎行舟敬而遠之,甚至還會嫌棄、鄙視。
相反,她們兩個各有各的興奮點。
看向黎行舟的目光,也是最平和,最正常。
沒有歧視,沒有嘲諷,仿佛他跟她們一樣,都是平等自由的人。
黎行舟倒也不會因為一個善意的目光,就如何如何。
但,龍歲歲和溫暖暖的反應,還是讓他記住了這兩個人。
“黎行舟!你來啦!正好,這次有兩位去你們南島的知青,你順便開船把人接回去吧。”
海邊,簡易的碼頭,除了客船、漁船,也還有當地知青辦負責接待的人。
那人也是本地人,看到黎行舟,便主動吆喝了一嗓子。
黎行舟皺眉。
他倒不是嫌麻煩,覺得自己無端多了一份差事。
而是——
“知青?去南島?”
這不是開玩笑嘛。
他們南島,島內的百姓不足一百戶。
連個衛生所、供銷社都沒有。
至于知青點,更沒有!
知青去了住哪兒?
住,還不是最麻煩的。
那么多山洞,再不濟,也能搭個草棚、建個竹屋,總不至于沒地方睡。
可——
南島因為各種原因,島內一直都沒有種地。
糧食、蔬菜等,島內都無法自給自足,而是要開船到周圍的島嶼去交換。
連耕地都沒有,讓知青去了做什么?吃什么?
難道和島內的居民一樣,吃海魚、吃大蝦?
那玩意兒吃多了,容易痛風啊。
關鍵也不當糧食吃啊。
黎行舟幾乎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不是南島的負責人,可因為他家的情況,在南島,他又頗有些威望。
尤其是黎行舟水性好,最善打魚。
他仿佛上輩子是條魚,同樣出海,他行船的技術最好,打的漁獲最多。
南島就是靠漁獲,能夠打魚,能夠帶著鄉親們平安歸來的黎行舟,那就是大家心目中的“大哥”!
南海島的工作人員,也知道這些。
所以,來了去南島的知青,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黎行舟。
巧得很,還不等他們給南島去信兒,黎行舟就來南海島送漁獲了。
有人有船,嘿,直接把知青拉走,他們南海島也省了一筆接待的費用呢。
“不是,黃阿旺,南島的情況,你知道,島內條件艱苦。沒有知青點,沒有耕地…”
黎行舟有點兒著急,顧不得親自處理那些漁獲,便走到近前,跟知青辦的人講道理。
“…條件艱苦很正常嘛,畢竟知青們來我們海島,就是為了支援建設。想享福?就不來咱們這兒了!”
被叫做黃阿旺的工作人員,略無奈。
黎行舟說的話,他能不明白?
可問題是,政策就是這個樣子,且人已經來了,那就要按照規則辦事!
最關鍵的一點:“黎行舟,你不用擔心,這兩位女同志,強烈要求去南島!”
“她們啊,一定不會嫌棄島上生活艱苦的!”
說到這里,黃阿旺也有些無語。
這城里的姑娘,都是咋想的?
只一腔熱血,卻沒有腦子?
或者說,她們根本就沒有見識過偏僻荒蕪的海島,日子過得有多艱苦。
吐槽歸吐槽,黃阿旺卻不能說出來。
他甚至都不能有任何的表露,反而繼續說著官話:“有困難,不可怕!想辦法克服就好了嘛!”
這個時候,龍歲歲和溫暖暖也湊了上來。
她們兩個仿佛被打了雞血,激情正在瘋狂燃燒:“這位同志說得對!有困難,就克服!”
“我們就是要去南島,要支援建設國家的最南端!”
脆生生的聲音,卻擲地有聲。
周圍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看向龍歲歲、溫暖暖的目光都是崇敬的。
不管怎么說,兩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能夠有這樣的豪情壯志,也非常難得。
唯有黎廣民,眼底閃過一抹陰翳:…她居然要去南島?
難道不知道南海島是我的地盤,我能照顧她?
若是她表現好,我還能幫著她回城呢!
“不知好歹!不識抬舉!”
“不過,也好!可以讓她南島看看,過兩天野人的生活,就知道自己今天的選擇是多么的錯誤!”
受了苦,才會長教訓。
也才更好的“馴化”。
黎廣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上陰云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惡意的算計。
黎行舟:…這是能克服的問題嗎?
嘴皮子倒是利索,可一個連船都暈的人,卻還想在孤島上生活?
黎行舟之所以嗤笑,就是因為他看到了溫暖暖臉色慘白、雙腳虛浮的模樣。
那樣子,一看就是暈船了。
她根本不適應船上的顛簸,卻在腳剛落地后,就大言不慚的說什么“把海盜島建設為明珠島”!
多可笑?!
可現在,黎行舟卻笑不出來了。
兩個疑似旱鴨子的城里姑娘,非要去南島下鄉,這、這不是平白多了兩張嘴?
一想到自己要多養兩個人,黎行舟就無比郁悶。
偏偏,他不能拒絕。
南島已經是他最后的退路了,他不能再犯錯。
否則,他就真的只有出海流浪這條路了。
他,不想走!
咬著牙,忍呀忍,黎行舟總算沒有當場跟工作人員繼續“講道理”。
可,就這么把人領走——
“黎行舟同志,你好!我是顧向天。我們部隊計劃在南島建設哨所。”
“本著軍民一家親的原則,我們部隊愿意幫助南島建設一處知青點——”
“建房所需的磚、水泥、木材等,我們部隊會支援!”
顧向天人高馬大的,本就十分顯眼。
再加上他一身的制服,更讓島上的百姓看著安心!
他說的話,不說工作人員了,就是黎行舟也是本能的相信。
說起來,黎行舟的父親,也跟海軍有極大的淵源。
當年解放海島的時候,黎父就主動捐獻出自己的船,并親自掌舵,為軍隊運兵。
可以說,黎父是功臣。
所以,黎行舟這個“番鬼佬”,也只是離開船廠,去到南島,而不是——
有部隊幫忙?
那就好!
而且,黎行舟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兩個城里來的女知青,跟這位顧同志頗有些關系。
有熟人,那就好辦事。
以后南島有了海軍的哨所,或許就能改變島內的現狀。
黎行舟不再抗拒,開始招呼龍歲歲、溫暖暖上船,黎廣民剛剛陰轉晴的臉,卻又開始轉陰。
那個當兵的,居然有這么大的能量?
他還是溫暖暖的“靠山”!
這,似乎就有些麻煩了。
難怪溫暖暖敢去南島呢,合著是有依仗啊。
不行,我得再查查,看看這個姓顧的,到底是什么來歷!
突突突,黎行舟的船,換回了糧食蔬菜等,便離開了南海島。
龍歲歲、溫暖暖,還有顧向天,也都上了船。
離開了海岸線,進入到深海,海與天仿佛連接到了一起。
“好美!”溫暖暖提前吃了止吐藥,沒有再暈船,她也就能夠欣賞大海的美景。
龍歲歲則有些安耐不住,瞅準時機,一個縱身,居然就跳進了大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