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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七零年搞點錢(三十三)

  傍晚,太陽的余暉將海面染成橘色。

  微微蕩漾的海面,閃爍著橘紅色的磷光。

  一條漁船乘風破浪,碾碎這磷光。

  “行舟,回來啦!”

  “靚仔,今天的漁獲如何啊?”

  “…怎么就你一個人?”

  碼頭附近的村民,看到熟悉的漁船,紛紛朝著船上的人打招呼。

  嘁嘁喳喳,七嘴八舌。

  但,當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是啊!

  怎么就剩下一個人了?

  過去的一個月里,“小兩口”都是同進同出,你儂我儂。

  今天,怎么忽然就形單影只?

  這是吵架了?

  “云從容”終于覺得,番鬼佬不過如此?徹底想開了?

  “云從容同志先回來了!我犯了錯,得罪了她。我現在回來向她請罪!”

  黎行舟一個人躺在藍天下,待了小半天。

  他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也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他跟村民解釋的時候,就透著幾分客氣。

  “云從容、同志?”

  幾個村民面面相覷。

  還同志?

  不是已經成一對兒了嘛?

  就差辦酒席、領結婚證了呢。

  真吵架了?鬧崩了?

  不然呢,沒看番鬼佬一臉的衰樣!

  不是!就算是吵架,也沒必要這么生疏吧。弄得兩人好像沒啥關系一樣。

  興許人家真的沒有什么關系呢?或許人家女知青只是好奇打漁,而咱們島上打漁最好的就是少東家,可不就跟著他啦?

  …是這樣子的嘛?他們只是一起工作?

  幾個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他。

  他們充分發揮往日一起說閑話的默契,數道目光在空中交匯,分塊的表達著各自的想法。

  但,不管他們怎么猜、如何交流,聽了黎行舟的一番話,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對“云從容”的態度有了改變。

  過去是說笑中帶著鄙視,一個小妹崽,長得也不丑,怎么就那么不知廉恥。

  居然追著一個大男人到處跑。

  人家不理不睬,她還死不放手。

  有些多事兒的大媽大嬸,更是拿著云從容當成反面典型,說教自家女兒:

  “小妹崽啊,一定要懂得自己尊重。不自重,自己丟臉,人家男人也不把你當回事兒。”

  現在呢,讓黎行舟這么一說,他一臉的“我有錯,我不該得罪云從容”的誠懇表情,村民們便禁不住想:

  “或許這兩人的事兒,并不是我們誤以為的樣子。”

  “云從容這個女知青啊,只是熱情,只是想要多多學習打魚技術吧…”

  不是兒女間的死纏爛打,只是為了“工作”!

  當然,眾人的想法,不是那么輕易就被改變的。

  但,至少已經開始有了不同的說法,也開始有人對“云從容”改觀。

  黎行舟掃了眼幾人,發現他們眼神各異,看向自己的目光也略微妙、略古怪。

  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番話已經起到了作用。

  這,還不夠!

  他停好船,收拾好東西,提著一個網兜就下了船。

  網兜里只有幾條海魚,并沒有什么稀奇的海貨。

  眾人這才發現,過去一個月,每每都能滿載而歸的黎行舟,居然幾乎是空著手回來的。

  他們的眼神更加活躍了——

  什么情況?居然只撈了小魚兩三條?

  是啊,這是為什么啊!以前可都是一大船呢。

  嘖!還能為什么,當然是人家云從容同志沒在船上啊。

  不是,她不在,黎行舟自己就打不到魚?

  對啊對啊,以前番鬼佬可是能夠打到不少魚呢。

  是打到過不少…可不是每次都能滿載啊!

  半空中,眼神連飛。

  眾人的交流順利且熱鬧。

  黎行舟仿若沒有看到,提著網兜,徑直回了家。

  家里是簡陋的茅草屋,一共三間屋,中間是堂屋,東側是阿婆的房間,黎行舟住在西側。

  他站在院子里,重新審視自家的小破院。

  “院子小了些,房間也太少了!”

  黎行舟看著都有些嫌棄。

  之前他被迫來到南島,并沒有在住房上花費多少心思。

  他和阿婆商量過,祖孫兩個有志一同:房子不用太好,院子不用太大,能住、能遮風擋雨就行。

  是的,不是沒有多余的錢財與精力蓋新房,而是不愿。

  祖孫兩個都知道,這只是臨時的居所,并不是他們長久的家。

  那個時候,黎行舟自己都不確定,他能不能在南島立足。

  若是南海島的某些家族仍不愿意放過他,非要對他這個船廠少東家趕盡殺絕,他就帶著阿婆出海。

  隨時都可能走,就沒必要把一個落腳點弄得太好。

  黎行舟確實落魄了,但他真的不差錢兒。

  就像龍歲歲猜測的那般,他的祖父可是能夠跟海盜做生意的牛人。

  在龍歲歲想來,黎祖父應該不只是從海盜身上賺錢,應該也許會了海盜們藏匿寶藏的本事。

  南海多大啊,又有多少島嶼、礁石散落其中?

  隨便找個荒蕪的小島,都不用往島上藏,而是墜在附近的海中,就能藏匿不少寶物。

  而事實,也正如龍歲歲所想的這樣,黎祖父確實給兒孫們留了不少寶藏。

  另外,黎行舟本身也有能力。

  他不是一個只知道享受長輩遺澤的人。

  來到南島,偏僻、荒蕪,沒有太多的人監視,他就能做很多事。

  大海,也真的是個取之不盡的大寶藏。

  只要有能力,只要有魄力,就能賺到一定的財富。

  就黎家這幾間破房子里,看著窮酸落魄,實則藏了不少錢、黃金等。

  “…那就蓋個好些的房子。至少要像知青點那樣,是紅磚瓦房。”

  “還有院墻、院門都要修一修。”

  黎行舟自己住,可以不講究。

  但,她不行!

  那么嬌氣、矯情的小妖精,大城市資本家的大小姐,哪怕來到海島上,也該精致、有體面。

  “阿婆,我要結婚了!”

  來到屋里,見到了正在縫衣服的祖母。

  黎行舟走到近前,蹲下來,抬起頭,看向祖母,認真的說道。

  黎祖母已經七十歲了,頭發白了一大半,臉上也有了皺紋,手背上開始冒出老年斑。

  她有些瘦,身形便顯得佝僂。

  不過,老人家精神還好。

  雖然獨子早亡,兒媳另嫁,偌大的黎家只剩下了她和孫兒。

  但,她還有孫兒。

  只要有孫兒,她就還有活下去的動力。

  “結婚?是那位叫云從容的小姐嗎?”

  黎祖母年輕時,也是g城的名媛,她去過京城、去過魔都,還去過丑國、南洋等。

  老太太出身好,有教養,也極有見識。

  一開口,雖然帶著些許口音,但她的聲音溫柔,語調也平和。

  哪怕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也能感受到她那種獨屬于大家閨秀的涵養與氣度。

  “是!”

  黎行舟誠懇回答。

  “好!她是個好孩子,一雙眼睛特別的干凈,待你也真心!”

  見多識廣的黎祖母,早就練就了一雙毒辣的眼睛。

  她一眼就看出“云從容”是真心稀罕自家孫兒。

  或許對于外人來說,她家孫兒容貌異常,是個另類。

  其實,不用“外人”,就是兒媳婦,孫兒的親媽,在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也是嫌棄的。

  明明他們夫妻都是黑眼睛黑頭發,鼻梁還有些塌,怎么生出來的孩子,卻深目高鼻,頭發、瞳色等都是淺淺的棕色。

  若不是全程兒媳婦自己生產,她都要懷疑,孩子被人掉了包。

  饒是如此,兒媳婦也一直很抗拒。

  仿佛,生了個番鬼佬,她的清白都要受到質疑。

  還是黎祖父拿出了自己母親的照片,那是一個金棕頭發、綠色眼睛的美人兒。

  母親的容貌,沒有遺傳到黎祖父這個兒子身上,卻隔了兩代,遺傳給了重孫子。

  別人都嫌棄黎行舟容貌異于常人,黎祖父卻非常開心。

  他親自給孫子取名“行舟”,一來取“逆水行舟”的意思,讓孫兒不忘不怕逆境、努力拼搏;二來也是自家有船廠,孫兒長大了,就能繼承船廠。

  黎行舟的生母卻還是嫌棄,連喂奶都不肯。

  如果龍歲歲聽聞了這個故事,可能還會猜測:這位便宜婆婆,大概是產后抑郁。

  本就受到了激素影響,又發現兒子的容貌很容易讓人懷疑她的清白。

  畢竟自古以來,只要是夫妻間有什么事兒,世人往往只會苛責妻子。

  兩個黑眼睛黑頭發扁平鼻梁的男女,卻生出了一個棕發棕眼高鼻梁的兒子。

  大家下意識的反應,就是:這女人莫不是偷了人?背著丈夫生了私生子?

  隔代遺傳?

  難不成見到一個人都要跟對方解釋:這孩子長得像他太婆!

  解釋不清的!

  而且,越是解釋,越是會讓人覺得“你心虛”!

  人言可畏,足以必死一個正常人,更何況是剛剛生完孩子,心思極度敏感的產婦?

  可惜,這個年代沒有所謂的產后抑郁癥。

  包括黎母自己在內,都覺得自己只是討厭兒子。

  黎祖父不能訓斥兒媳婦,可又不忍心孫兒,索性就把孩子抱給了老伴兒。

  可以說,黎行舟還沒出滿月,就被帶到了祖父祖母身邊。

  被祖母喂奶粉,喂米粉的長大。

  黎行舟跟祖父祖母的感情很深,所以,父親早逝,母親改嫁…這些對于他來說,并不是生命中不可承受的。

  祖父走了,祖母還在,那他就還是有家、有親人的孩子。

  還有祖父留下來的船廠,他也一定不會輕易放手。

  黎行舟的思路開始發散。

  黎祖母則是真的開心。

  連親媽都嫌棄的小孫兒,在二十六歲這年,遇到了真心喜歡他的女孩兒。

  真好啊!

  黎祖母高興之下,起身,繞過蹲著的黎行舟,去到自己房間,窸窸窣窣的一通忙碌。

  片刻后,她拿著一個黑漆螺鈿的匣子回來。

  “這是我們黎家的傳家寶,按照規矩,傳給每一代的新婦。”

  “當年你太婆傳給了我,我又給了你阿媽,你阿媽改嫁的時候,又把東西還給了我!”

  “現在你要娶親了,就把這個拿去送給她吧。”

  按理說,這樣的傳家寶,是在婚禮結束后,新婦給公婆敬茶的時候,婆婆親手傳給她。

  但,現在不宜大操大辦。

  而且黎祖母還料定,孫兒沒有求婚的戒指。

  可求婚不能輕慢,沒有婚戒,用黎家的傳家寶,更能彰顯心意啊。

  “…謝謝阿婆,您放心,孫兒定會把新婦娶回來,我們一家人好好的過日子!”

  黎行舟沒說什么給祖母娶個孫媳婦,因為他非常確定,老婆是給自己娶的。

  而不是為了其他人。

  不是說他不孝順,而是他娶老婆只是因為自己想娶,而不是找個人分擔責任、外包孝心。

  “去吧!快去吧!”

  黎祖母含笑看著,擺擺手,催促孫兒快去。

  她做婆婆的時候,都沒有為難過兒媳婦。

  如今做了太婆婆,更不會讓孫兒為難!

  知青點的新瓦房已經建好,是一個大大的三合院,中間三間屋,東西兩側各兩間。

  現在的知青只有四個,三女一男。

  房間完全夠用,還能分出堂屋、廚房等。

  龍歲歲坐著堂屋,翻看著從顧向天那兒要來的一張地圖。

  她將目光鎖定到南海區域,開始想著下一步的計劃。

  至于黎行舟——

  嘿嘿,他跑不掉。

  最快明天,最遲后天,他一定來。

  真當她過去一個月的死纏爛打是白給的啊。

  人啊,最忌諱的就是“習慣”二字。

  而“日久”也必定生情。

  尤其是黎行舟,他生錯了年代,但凡換個其他年代,他的容貌都足以讓他靠臉吃飯。

  偏偏在這保守的七零年代,他就是人人嫌棄的番鬼佬。

  若不是有龍歲歲這個看臉且大膽的女孩子,黎行舟大概率要打光棍。

  或者,許出巨額的聘禮,才能娶到老婆。

  龍歲歲卻主動纏上了黎行舟,并一步步的走進他的生活,擾亂他的心。

  現在龍歲歲“決裂”,只是以退為進的策略罷了。

  “云從容!”

  龍歲歲正想著,就聽到了熟悉的男音。

  臥槽!

  這么快!

  她果然還是低估了自己的“魅力”啊。

  “黎行舟同志,你來做什么?”

  “求婚!”

  黎行舟說著,門也不進,就在知青點的院子外面,坦蕩的說道:“云從容同志,我喜歡你,欣賞你,我想和你結為伴侶,一起建設南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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