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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著城之圍

  秋八月,天色陰沉。

  “噗!”“噗!”

  不斷有靠墻的云梯被推下,梯上的人摔在地,混亂中被人踩踏,掙扎幾下,很快沒了聲息。

  “嗖!”“嗖!”

  城頭的箭雨,一刻也沒停歇,沒有披甲拿著鋤頭的農夫,身體被箭矢貫穿胸口,嘴里流著血沫,倒在地上,臨死前下意識地看了眼密布的烏云。

  喊殺聲震天,整個戰場沒有因任何人的死,而終止廝殺。

  攻城的一方,披甲較少,中箭的人發出刺痛慘叫,凄慘地撲倒在地。

  城前攻殺,血流漂杵。

  就在這時,忽然沉悶的馬蹄聲在黃巾軍身后響起。

  轉頭回望,沒有陷馬坑與拒馬,阻攔和遲滯的披甲騎兵,已狠狠扎入他們的后陣,直沖素色的牙旗方向。

  以象牙飾之的牙旗,旗上寫著:“三十六方渠帥程”的大字。

  是他們這一“方”渠帥的大纛。

  最前的騎兵將領,身著鐵鎧手持馬槊,一馬當先,短兵相接之際,一合下無人可擋。

  黃巾中軍的騎士,根本攔不住對面驍勇騎將,全被刺跌馬下。

  眼見騎兵沖近,發一聲喊,終于承受不住這股壓力,黃巾中軍驚恐散去,幾個親信裹挾著他們的渠帥,拍馬狼狽逃竄。

  無人發號施令的軍陣變得混亂,趙云追上逃命還不忘背著牙旗的倒霉蛋,一槊穿透將他刺死。

  奪過旗幟擲于地上,高聲喊道:“黃巾渠帥已死!”

  其他騎兵也跟同主將,一齊叫喊。

  在混亂的戰場,一聲比一聲大,最前方攻城的黃巾軍聽到后邊喊叫,望去果然不見牙旗。

  不知所措之時,同僚已熟練般丟盔棄甲,將黃巾摘下兵器一丟,頭也不回的朝反方向逃命。

  新卒如夢初醒,紛紛有樣學樣,作鳥獸散。

  只有那些離漢軍騎兵近,來不及逃跑的人,只能跪伏在地,求降保命。

  急忙趕來城頭的著城縣丞目睹此景,雙目瞪圓難以置信,攻城攻得搖搖欲墜,連縣令都中流矢而死。

  差點得手的黃巾軍,就這么輕易敗了?

  不過區區數百騎兵,便將數千人擊潰。

  如此強軍,莫不成是幽州過來的援兵?

  縣丞正猶豫著,是否打開城門,接納援兵進城,自古兵匪如梳,朝廷的軍隊,不一定比黃巾賊好到哪去。

  遠的不說,近的如董卓麾下的漢軍,不僅搶奪財物,還到處強掠婦女。

  還肆意殺良冒功,謊稱擊敗關東聯軍,以百姓的人頭懸掛在車轅上,高唱凱歌,返回雒陽,聲稱:“擊斬叛逆,大獲全勝。”

  幽州臨近邊疆,與鮮卑烏桓混雜,生長之地,和涼并二州無異,怕軍卒生性野蠻。

  萬一放他們進城,激起禍患,該如何是好。

  可是不放,又怕“幽州軍”勃然大怒,直接離開。

  黃巾賊掉頭回來,只靠他們這些傷殘不成建制的豪強部曲,加上嚇破膽的郡兵,根本無力守城。

  破城之后,縣里的豪強和他這位縣丞,黃巾賊怕會一個都不放過。

  縣丞陷入兩難之中,一時間無法抉擇,心中忍不住咒罵,倒霉的縣令。

  你不過督戰中流矢短命而死,我考慮的問題就多了。

  最后一咬牙,決定放援軍進城,不管他們有什么要求,他都允諾下來。

  至于其他人,他也管不了,先救自己的命再說。

  至少配合好,漢軍肯定不會殺他的。

  黃巾賊就難說了,攻城前就揚言縣城里的人,趕緊殺了縣令縣丞,開門迎黃巾軍。

  保證不再行其他殺戮之舉。

  也就他和縣令為官多年有威望,使得這些人不敢輕舉妄動。

  不然,早就被強行獻頭,哪還等得到援軍趕到。

  登時,戰場又起了變化。

  隨著鼓聲敲響,整齊列陣的隊伍,緩緩靠近。

  鐵黑色的玄甲,手持槍矛,帶著肅殺之氣,開路在前。

  后邊跟著背負一側開刃,刃尖斜直柄端連鑄的環首刀的弓兵右腰挎弓箭,節止進退。

  軍陣各有旗幟,行軍過程中,戰兵井然有序,校尉與軍司馬各自率領部曲交替掩護,不露出破綻,哪怕忽然遭受攻擊,也能及時防御。

  在他們身后是軍需輜重的車營,由輔卒推運。

  劉備抵達濟南國著城外時,戰場已恢復平靜,只見到尸橫遍野的黃巾,以及蹲在地上惶惶不安的降卒。

  果然不出他所料,黃巾軍鬧起太快,雖人數眾多,如之前一樣,像盤散沙沒有多少的骨干。

  大多數是被裹挾的百姓,才導致一擊而破。

  如果是黃巾軍起兵那會,絕對不會輕易將后背露出來。

  中軍必然放在全軍最重要位置,且警惕之心特別強。

  不會打著打著中軍變后軍,忽視身后可能出現的敵人。

  在巡游遠處的斥候被射殺后,成了睜眼瞎,主將要害處被一竿子捅到底。

  此次,黃巾一方的渠帥,用兵非常業余,無章法可言。

  應該不會是他熟知的那幾人,或許又是新任的渠帥罷。

  否則劉備也不會在斥候打探完消息后,直接忍不住大笑,對諸將說道:“著城之圍可立解!”

  旋命趙云率騎兵沖陣敵軍主將。

  趙云也沒有辜負他的期盼,順利完成。

  投降的士卒聽見腳步聲,不禁抬頭看了眼,只是看過一眼,就不敢再看。

  頭變得更低了。

  他們看到了什么?

  后面出現的鐵甲步軍,緩緩有條不紊的,向城頭靠近。

  越發清晰的看見,不少人的甲還染著鮮血,有些人的甲胄縫隙,雜糅著不知誰的皮肉組織。

  怕是一路殺過來的吧!

  陣中高舉著,一面絳色的大纛,上邊輯刻著:“平原相劉”幾個大字。

  城墻上的縣丞與活下來的人駭異不已,他們青州竟有這種被甲執銳,能征善戰的強軍?

  縣丞想道,難道來的是平原縣劉玄德嗎?

  聽說此人頗具領兵之能,昔日也剿滅過黃巾賊。

  各地亂起,平原郡離濟南國最近,真來援兵,來得快的,理應也是平原郡兵。

  只不過,劉玄德何時做了平原相,先前不是劉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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