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3。,
第四百二十九章 說完,她喊武少春:
“少春,你聞到這里有臭味沒?”
武少春點頭:
“有腐臭氣,跟東屏村有些相似。”
兩人這簡短的對話令得丁大同等人也明白了:五仙觀鬧鬼了。
常二死后厲鬼復蘇,常五嫂等人愚昧無知,不知鬼禍可怕之處,還琢磨著要怎么報復楊開泰一家人。
“今夜這場鬼禍如果不壓制住,恐怕要生事端。”
趙福生平靜的道。
她這樣一說,其他人便明白了她有意要管這樁閑事。
對鎮魔司的人來說,其實這也不是閑事。
只是大家已經習慣了各人自掃門前雪。
畢竟眾人只是途經五仙觀,與常五嫂一家又沒有沾因果,且這老婆子刻薄兇悍,又很不講道理,是個潑辣蠻橫的人,大家內心都不大愿意幫助這樣的人。
“反正現在鬼禍還沒出,不如留給金縣的人自己頭疼——”張傳世不以為然道。
“胡說!”
趙福生皺眉喝斥:
“這是一條條人命,豈能兒戲?”
如果眾人不管,厲鬼一旦復蘇,鬼腳印會布滿整個五仙觀,不出兩個月時間,這里會被鬼物圍困。
“常二死于上陽郡,且最終厲鬼復蘇,我懷疑這樁鬼雨、鬼腳印案應該都源于上陽郡。”趙福生正色道:
“如果我猜測屬實,上陽郡自身難保,這案子一起,恐怕不會有功夫搭理金縣。”
她看向張傳世:
“如果我們就這樣走了,五仙觀的鬼禍一旦蔓延,誓必會很快禍及四野、縣內,到時文興縣的慘劇會再一次釀成。”
趙福生這一次沒有大聲斥罵,可她的眼神卻莫名給了張傳世極大心理壓力。
張傳世的目光不敢再與趙福生對視,緩緩落到了地面,左右游移。
孟婆神情溫柔,笑瞇瞇的盯著趙福生看:
“大人說得對,我都聽大人的。”
說話的同時,她雙手搭著棺沿,一雙手掌用力將棺材扣緊。
孟婆的指尖處有淡淡的紅霧逸出,滲入棺材內部。
那順著棺材底部往下流淌的水流剎時止住,淅淅瀝瀝的淌水聲也瞬間消失。
浸泡在棺內的水流匯聚,被迫顯出一個人形。
趙福生的目光一凝,她看向劉義真。
兩人目光交匯,已經合作過兩次鬼案的人已經有了一定的配合默契。
劉義真當即將背在身上的鬼棺砰聲放到了地面,他伸手往原本放置常二尸身的棺材內抓去,將那被水流浸泡的白麻布抓在了手心。
劉義真的手指剛一碰到那水,他便一個激靈。
他的手指先是麻木,隨即陰寒夾雜著刺痛傳入他的識海內,他整個手臂剎時失去了知覺。
厲鬼的強大怨煞氣。
劉義真面不改色,在受到鬼氣侵蝕的那一瞬,他的胳膊金芒一閃,手臂立即變得金燦燦的。
那蕩涌的水波被劉義真金臂的力量壓制住,隨即安靜了下去。
他順利將這白麻布撈出,提在了手里。
這個動作引起了常五嫂等人注意。
劉三爺一見劉義真撈棺材里的白麻布,臉色微微一變,大聲喝斥:
“好小子!你干什么?死人的東西你也敢拿,還當著我們的面拿,當我們五仙觀的人是死的不成——”
“別誤會。”劉義真笑瞇瞇的提著那白麻,對著擺在地面的鬼棺用力一擰:嘩——
白麻布內的水流被他擰入鬼棺中,鬼棺內還鎮壓著一件臟兮兮的人皮大衣,這水流被擠入鬼棺的時候,那惡心鬼所化的人皮大衣隨即復蘇,蠕動著將這些水流吞噬進去。
“我就是看你們這棺材里水太多了,幫你們清理、清理。”
劉義真笑瞇瞇的道。
“…”劉三爺的憤怒一下滯住,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轉頭看向常五嫂,卻見常五嫂也一臉困惑的樣子。
“啊、啊這——那真是多謝,我、我這——”他結結巴巴的說完,又搓了搓手:
“還是第一回遇到這樣的事。”
說完,又尷尬的道:“我老漢活了大半輩子,今天也算開了眼了,有人半夜來偷尸體不說,還給棺材灌水,你說這、這正常人誰能干得出來啊——”
更離譜的是這一行外鄉來客中,有人背著棺材不說,還把別人家棺材的水擰到自己棺材內去——真是不嫌晦氣。
但這話劉三爺不好說。
劉義真在常家人感激的目光中,笑著將棺材內的水流全部運轉到自己的鬼棺中。
惡心鬼迅速將那水流包裹。
水流沖擊著充滿污穢的人皮大衣,卻始終無法沖破惡心鬼的壓制,最終化為一個死人的模樣,被困鎖在人皮大衣內,隨即再被鬼棺的力量鎮壓下去。
劉義真面不改色,當著常家人的面將別人家尸體轉移走,接著把白麻布往棺材內一扔,又把鬼棺重新封上,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他的動作做得行云流水,常家人不明就里,臉上夾雜著尷尬與感激的神情。
這一幕直將張傳世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
“好家伙,好家伙,義真你真是——”
他話沒說完,隨即注意到趙福生警告的眼神,剩余的話便咽回肚內。
有了這個小插曲后,常五嫂等人再看趙福生一行人時要熱情了許多,也少了許多防備。
先前那提著二弦琴一臉驚恐的樂人彎腰往棺材底部一望,松了口氣:
“果然沒漏水了。”
“我都擰完了,棺材底也擦干了,后續風干一會,你們要是找回尸體,也不影響棺材使用。”劉義真笑著說道。
“那可真是多謝,多謝了——”常五嫂迭聲道謝。
幾人說話的功夫間,外頭的雨也竟然停了。
時辰不早了,發生這樣的事后,常五嫂心急火燎的想與劉三爺商議尋找自己兒子失蹤的尸體一事。
“我看離天亮還有一會兒,不如諸位貴客先吃些東西墊個肚子,稍后歇一歇,天亮之后我們再進縣里。”常五嫂這話一說出口,趙福生就應了一句。
因有劉義真幫忙收拾棺材,常五嫂明顯對眾人熱絡了一些,她轉頭吩咐先前哭哭啼啼的女人:
“慧兒,咱們家還有空屋,你干脆收拾出來,將幾位女客領往咱們家去。”
那女人聽到常五嫂吩咐,連忙擦了下眼睛,溫聲的應了一句:
“是。”一住。3。,
常五嫂的目光落到蒯滿周身上,露出憐憫的神情:
“你看這娃,年紀小小的,這天多冷啊,打雙赤腳,一路走來腳疼不疼啊?”
她看著蒯滿周,仿佛被激發出了母愛天性。
問完后,見小丫頭不理她,也不以為意,只轉頭看向慧兒:“看看咱們家之前有沒有三丫頭、四丫頭留下的鞋子,找找適合的,干凈的,給這小閨女一雙。”
慧兒聽到她提及三丫頭、四丫頭微微怔愣了一下,眼圈又慢慢泛紅,一時忘了回應常五嫂的話。
常五嫂的面容上露出不快之色,提拐重重點了兩下地面,發出哐哐聲:
“聽到沒有?”
慧兒這才回神,連忙溫聲道:
“聽到了。”
見她應承,常五嫂的臉色稍霽,這才轉頭對趙福生笑著道:
“她是我的三兒媳婦,為人很是厚道老實,諸位隨她去就是,我要跟三爺他們商議一下,搶回我兒子尸體。”她說到后來,一掃先前招呼客人時的溫和,又變得兇狠:“楊家欺人太甚,我定要楊開泰償命!”
說完,拐杖用力一杵地,喝了一聲:
“老三,你也跟著去聽聽,到時拉了莊里壯丁,一塊去郡里找楊開泰搶你二哥尸身。”
常三淚流滿面,應了一聲。
一行人兇神惡煞的走了,留了樂人面面相覷。
村里發生這種偷尸的事也不常見,眾人既覺得新鮮又是好奇,靈堂前頓時熱鬧了起來,眾說紛紜。
“太癲了。”
張傳世皺著眉,壓低了聲音:
“大人,這些刁民要去縣里鬧事,我們莫非真要跟著他們同去?”
“明日進了縣再說。”趙福生回了一句。
張傳世看了一旁常家的三兒媳一眼,最后沒有出聲。
那慧兒腰纏了麻布,雙眼紅腫,精神有些不佳。
她沒有聽到張傳世先前說的話,但從張傳世邊說邊看往自己的方向看,猜得出來他們可能是在議論自己,不免表情有些不安。
見此情景,趙福生說道:
“不知這位嫂子怎么稱呼?”
她一開口打破了僵局,令常三嫂松了口氣,她擦了下眼淚,說道:
“我男人姓常行三,你稱我一聲常三嫂就是。”
說完,她擠出一絲笑容:
“我娘剛剛說了,讓你們暫住我家,只是我們房舍小,可能要勞煩幾位略擠一擠。”
趙福生就答道:
“出門在外,有個遮風擋雨的歇息地已經不錯了,叨嘮你了。”
她這話顯然博得了常三嫂一定的好感,這婦人緊皺的眉頭也松開了些,輕聲道:
“幾位客人請跟我來。”
趙福生便拉了蒯滿周,招呼著孟婆、陳多子及幾位女眷同行。
張傳世一見此景,連忙道:“大人,我們呢?”
外頭天寒地凍。
金縣已經屬于北方,夜里的風刮在人身上像是刀子在割人,張傳世年紀大了,坐了一會兒直被吹得發抖,此時也想找個地方避一避。
“你等著吧,稍后劉三爺他們商議完了正事自然會來安頓你們。”趙福生道。
張傳世一聽這話,不由發出一聲慘呼:
“那得等到幾時?”
依他看,這五仙觀的人都不大正常,各個都很遲鈍,鬧了鬼還沒有半點兒察覺,厲鬼都復蘇要開始殺人了,竟然異想天開的認為有人來偷了尸體毀尸滅跡。
最荒謬的是竟然還要為此開個會議…
“等著吧,總有人來的。”趙福生忍笑說了一句。
孟婆安撫他:“小張,那里有個火盆子,你坐過去些,年紀大了不要受涼——”
說完,眾人這才跟在常三嫂的身后,從靈堂的另一側繞到了后方的莊子內。
眾人先前從高坡上往下望時,看著五仙觀并不大,可實際走進這座莊子時,趙福生才發現莊內也住了不少人家。
與她見過的村莊布局相似,五仙觀的房舍幾乎相鄰,大約有幾十戶的樣子。
常三嫂領著眾人走了小半刻鐘,到了幾排院落處時,說了一聲:
“到了,這是我們常家。”
她說完,喊了一聲:
“老四家的,莊里來了客人,娘說讓安頓一下。”
她喊完后,屋子里傳來響動,不多時便出來了一個陰沉著臉的女人。
那女人看著年紀與常三嫂相仿,約四十出頭,頭上包了一塊布巾,身上系了一條破舊的圍裙,她站在門口,滴水的手在圍裙上擦了幾下,欲言又止:
“歇哪里?”
“住兩姐妹那屋吧,反正——”常三嫂話沒說完,神情又黯淡下去。
半晌后,她深吸了一口氣,硬擠出一絲笑容:
“讓那屋里的五丫頭今夜暫時搬出來,跟咱們擠一擠。”
“也行,反正這兩日睡不了覺。”女人說完后,沉著臉又回了屋子。
不多時,屋里亮起了燈光,傳來了有人走動著開箱子的聲音。
常三嫂小聲的道:
“這是我的弟妹,她看著脾氣不好,但為人不錯,估計這會兒是在收拾床鋪,換被子呢。”
說完,她又道:
“外頭天涼,我帶你們先進屋里坐一陣,灶上興許還有熱水,打來洗把臉,泡個腳吧。”她的目光落到赤著腳的蒯滿周身上,目光柔和了些:
“我們這地方冷,小孩這樣凍著容易生瘡的,我回頭給她找雙鞋子。”
雖說常母提及自己的兒子時很是長時間,可是從衣著打扮及四處漏風的破屋,趙福生還是看得出來常家的生活并不寬裕。
對村里人來說,哪怕是一塊破布頭都是十分珍貴的東西,更不要說是一雙鞋了。
趙福生想起先前常五嫂的話,故意搖頭:
“這怎么使得,不如留給你們家里的姑娘穿。”
她說道:
“我剛聽老前輩說,還有三姑娘、四姑娘呢。”
常三嫂一聽這話,勉強搖頭:
“她們穿不了啦。”
“這是為什么?”以趙福生的精明,目睹了五仙觀常家的這一場盛大喪禮,常五嫂自己親自說過要辦喪事、打官司錢是不夠的,再聯想到兩盞燈籠上掛的那兩抹紅彩——加上陳母提到過的風俗習慣,當即便將事情猜了個不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