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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鬼胎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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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丁大同領了昌平郡二人離開,臨走前還點了幾個令使一起同去幫忙。

  等他一走后,趙福生扭頭看向了盧家人。

  這一次上陽郡之行,盧家也十分不幸。

  他們本來是因為鬼禍而不得不舉家出行,結果船行至文興縣下頭,竟然半夜出了事,導致盧珠兒慘死,同行的盧育和大舅子也死了,剩了周家兩個寡婦正低頭垂淚。

  趙福生先前談及東屏村鬼案時,盧家人不敢插嘴,只能坐在一旁安靜的聽。

  東屏村貧窮,物資也貧瘠,莊中的凳子等物大多被鎮魔司的人拿走占據,船工、盧家便各分了兩三條短凳。

  趙福生轉頭看過來時,見這三條凳子中,盧育和坐了一根,盧盼兒年紀雖小,也坐了一根。

  剩余一根陳母坐,兩個神情憔悴的女兒一左一右站在母親身邊,像是家中仆人似的。

  興許是經歷了盧珠兒之死,陳多子的狀態很差。

  她的身材原本就不算豐腴,整個人略瘦,這一夜經歷了鬼禍,她看著像是脊椎都要彎折了下去。

  因長時間的久站,她骨盆前傾,頸椎前探,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無精打采的。

  但趙福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就挺直了身體,扭頭看向趙福生,嘴唇動了動,無意識的喊了一聲:

  “大人——”

  喊完之后,不知怎么的,她又覺得委屈,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

  從盧珠兒死后,她就一直憋著一股氣,當時大家正逃命,她也恍恍惚惚的跟著走,這會兒才哭出聲。

  “陳娘子,你過來。”

  趙福生向她招手。

  坐在凳子上陰沉著臉的陳母聽到趙福生召喚自己的女兒,下意識的想拉扯住陳多子的手。

  可她看了一眼萬安縣鎮魔司的人,到底沒膽子跟趙福生對著干,最后耷拉著臉拍了拍自己的右肩膀,一旁的陳來子便連忙舉起雙手溫順的替母親揉捏。

  “大人,你叫我過來是有什么事吩咐嗎?”

  陳多子來到趙福生身邊,強擠出笑意問了一聲。

  趙福生定定看她。

  她渾身濕透了,盤好的長發早已凌亂,經雨水一浸,牢牢的貼在她蒼白的臉上。

  陳多子的厚衣裳吸飽了水掛在她身上,裙擺處全是泥濘。

  趙福生示意她蹲下身來,她溫順的蹲了下去,裙邊的水頓時被地面的柴灰吸進大半,她站立的位置頓時顏色變深。

  “你感覺好些了嗎?”趙福生溫聲問了她一句。

  “我——”

  陳多子剛下意識的想點頭,但話才剛說出口,眼淚就止不住的流。

  她溫順了一輩子,說話做事前總是想先照顧別人,可此時在趙福生目光注視下,她卻突然不想違心的點頭應是。

  “大人,我覺得一點都不好,珠兒死啦——”

  她突然的哭聲落進陳母耳中,令本來愁苦著臉享受陳來子按摩的陳母面色一僵,扭頭看向這個正痛哭流涕的女兒。

  “我早年進盧家,許久沒有生育,太太那時身體不好,珠兒是我一手帶大的,實與我女兒無異啊——”陳多子說到傷心處,拼命捶打自己的胸口:

  “她如今就這樣沒了,我心里疼啊——”

  陳母一聽這話,作勢欲起。

  趙福生眼角余光感應到陳母動作,扭頭瞥了她一眼,將陳母的動作釘在原地。

  陳多子說到傷心處,提及盧珠兒年幼時的可愛。

  “她的繡工是我教的,繡的第一張帕子是給我的——”

  盧珠兒那會兒年幼,還分不清所謂的尊卑,將陪伴她的陳多子當成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曾陪伴陳多子度過了很多歡快的時光。

  “我那時剛進盧府,心中很怕,擔憂做得不好要被遣送回家。”

  可盧珠兒對她的依賴卻讓她很是踏實,也慢慢令陳多子站穩了腳跟。

  她年少喪父,過得很是不幸,后來有了盧珠兒,憐惜她母親病重,便對這小丫頭有種同病相憐之感,照顧她也很是上心。

  后來有了兒子盧盼兒后,與盧珠兒的關系也并沒有疏遠。

  “我本來想,我帶大盼兒,送珠兒出嫁,也不管她未來的婆家富不富裕,只要在我跟前就好了,盼兒大了能頂起盧家,將來為他姐姐撐腰也行,哪知會出了這樣一樁禍事——”

  陳多子哭得很是傷心:

  “我一生也沒作孽,我家太爺早年行善積德,怎么禍事就找上了我們,上天真是不公平。”

  一旁的劉義真聽到陳多子的訴苦,看了趙福生一眼,見她眼睛定定的望著陳多子,眉眼間透露出一絲淡淡的憐憫,安靜的傾聽。

  這頭趙福生聽陳多子敘述,另一廂陳母卻坐不住了,她拉扯了小女兒一把,又不停的看了一旁的盧育和幾眼,示意小女兒去尋盧育和出面,制止陳多子。

  只是鎮魔司積威甚重,在趙福生沒發話的情況下盧育和哪敢出面。

  陳多子哭了小半刻鐘,最終自己收了聲。

  發泄了好一陣后,她的表情好看了許多,意識到自己失態,這才有些驚慌:

  “大人,對不住了,我——”

  “沒事,高興了就笑,傷心了就哭,有仇就要報,有冤就要訴,這是人的天性。”

  趙福生看著她:

  “擦擦你的眼淚。”

  “嗯。”陳多子溫順的應了一聲,又應趙福生的話抬袖擦了擦臉。

  蒯滿周靠在趙福生身邊,好奇的偏臉盯著陳多子看。

  “我看你身上濕透了,我們帶的行李也損毀了,你稍后問問村里的人,有沒有干的衣裳,借一身湊一湊,別在這個時候著涼。”趙福生這話一說完,陳多子又感激的道:

  “聽大人的。”

  “我還有個事讓你去做。”

  陳多子一聽這話,忙就道:

  “大人只管吩咐就是。”

  “這東屏村看樣子窮得很,余糧恐怕也不多,我們昨夜事發突然,船也毀了,物資糧食沒帶下來,僅保住了一條命。”趙福生說到這里,看著陳多子:

  “我們這么多人,不能將東屏村吃得絕了種,還要給他們留些種子,等待明年下地。”

  “大人說得是。”陳多子又點了點頭,等趙福生繼續往下說。

  “稍后你換了身衣裳后,我讓二范點人跟你一路,你也帶幾個船工,咱們湊些錢去附近的村鎮,看能不能買些糧食,先過度這幾日。”

  趙福生說完,一旁的張傳世立即瞪大了眼睛。

  范必死愣了愣,本能的扭頭看了陳多子一眼,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范無救倒是頭腦簡單。

  許多事情他也不愿細想,反正趙福生怎么吩咐,他就怎么辦事。

  盧家人則是表情遲疑,陳母皺著眉,雙腿不安的抖了抖,沒有出聲。

  陳多子也怔愣了半晌,看了趙福生一眼。

  趙福生故作不知:

  “怎么了?”

  陳多子聽她這樣一說,便連忙低垂下頭:

  “沒事,大人怎么吩咐,我就全聽大人的。”

  她如果問上幾句,趙福生倒能打發,可她反倒這樣溫順,倒讓趙福生嘆息了一聲,解釋了兩句:

  “我讓你出行,總有我的原因,你放心去,不會有事。”

  “我相信大人。”陳多子道。

  陳母強作笑顏,但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心中不痛快。

  “好。”趙福生自然不將陳母的不滿放在心里。

  她招來范必死,讓他去找昌平郡人問問有多少錢,先湊齊到一處。

  船毀之后,大家后面的行程得自己照應吃喝。

  至少要到了文興縣,找到當地鎮魔司才能恢復供應。

  范必死領了她的吩咐離去,趙福生看了陳多子一眼,示意她也去換衣。

  她起身離開,一直在旁偷聽的陳母見女兒回來,終于坐不住了,冷著臉將陳來子的手揮開,也快步拉住了陳多子。

  母女幾人同時往莊子內行去,走到偏僻處了,陳母才開始教訓。

  “…盧珠兒又不是你肚皮生出來的,你跟大人哭那些干什么?真是沒出息——”

  “而且盧家上頭有原配太太,你怎么當著姑爺的面就說當盧珠兒是你親生的?”

  “跟大人哭哭啼啼太失禮了——”

  “下回不要做這樣的事——”

  她每教訓一句,便聽到陳多子溫順的應:

  “知道了,娘。”

  陳母還不解氣:

  “還有,你別這么傻,人家讓你干什么事你就應她。”

  她不快的嘟囔:

  “這外頭的雨有古怪,大人都知道有鬼,鎮魔司這么多人不叫,偏叫你一個女人去干這事兒——”

  陳多子弱弱解釋:

  “大人這樣做肯定有原因,娘你別說了。”

  “怎么不說呢?如果你遇鬼了,那可怎么辦?”陳母道。

  “有兩位令使陪同呢。”陳多子小聲道。

  “一旦出事,誰知令使靠不靠譜呢?”陳母不以為然:

  “還是讓鎮魔司去更穩妥。”

  “沒事的娘,如果真有鬼,我們一路走來,早遇鬼了。”陳多子又道。

  “…”她說完之后,對話停滯了半晌。

  這母女幾人已經走到偏僻的角落,趙福生看不到她們的身影,可通過這簡短的對話停滯的間隙,她卻能感覺得到陳母的話給陳多子帶來的長久壓抑。

  一會兒功夫,陳多子果然受不了了,又小聲的喊了一句:

  “娘——”

  “別喊我!”陳母不耐煩的低斥:

  “你長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說你兩句便頂十句嘴,我生你養你——”

  “娘,我錯了,你別生氣。”

  她哄人:

  “回頭我去鎮上買了米糧,多買些面粉,給娘做你最喜歡的面魚,好不好?”

  陳母冷冷道:

  “隨便你!”

  母女二人還在輕哄,間隙夾雜著陳來子也哄母親的聲音。

  幾人轉入莊內,聲音逐漸小了下去,接著便再也聽不清。

  除了普通人五感稍弱,沒有聽到這母女幾人的竊竊私語外,孟婆等馭鬼者俱都耳聰目明,將這幾句對話聽得格外清醒。

  孟婆回頭看了趙福生一眼,臉上露出憐憫:

  “這盧娘子真是命苦。”

  “…”趙福生欲言又止。

  面對血腥兇戾的惡鬼,趙福生有封神榜、有地獄,她不怕鬼物兇惡,遇到紙人張這樣陰險毒辣的人也能見招拆招,但對陳氏母女這樣的情況卻無計可施。

  “算了,我去幫著生火,船毀之時,幸虧我還帶了幾份藥材在身上的。”

  孟婆嘆完陳多子命苦,卻也知道這樣的局面外人無法破解,她立即拍了拍身上衣裳,看了武少春召喚出來的鬼灶,心念一動。

  “小張——”

  她喊了一旁的張傳世:

  “你也來替我搭把手,稍后熬了藥,你再試試。”

  張傳世如今的情況怪異。

  自十里坡鬼案他喝了孟婆熬的湯由生轉死后,他的氣色看上去就不大對勁兒。

  昨夜經歷了鬼禍,他看起來印堂發黑,往地上一躺像死人更多過活人。

  以往孟婆熬的湯藥無論他怎么喝,都沒半點兒生氣。

  此時一見武少春召喚出的鬼灶,孟婆倒動了心思:既然普通的灶臺熬出的藥不對癥,那么以鬼灶再熬湯藥,不知又是什么樣的情景?

  “我、我——”張傳世劃了許久的船,本來以為好不容易這會兒能偷懶歇息,一聽孟婆喊自己干活,干完還得吃藥,頓時心生抗拒:

  “換個人行不行?”

  “小張,年紀輕輕的,不要這么懶。”孟婆搖了搖頭。

  她近來使用詭異力量增多,說話的語氣神態雖說仍與以前一樣,卻多了幾分令張傳世不敢違逆的氣勢。

  他哭喪著臉看向趙福生:

  “大人——”

  “去吧。”趙福生沖他擺手,他求助無門,被孟婆拉了過去。

  等這幾人一走,劉義真這才抓著棺材坐近了些:

  “福生,你認為陳多子身上有怪異?”

  他在一旁傾聽半晌,當時雖說不出聲,卻將一切看在眼里。

  趙福生恩怨分明,為人并不刻薄。

  照理說東屏村有鬼禍未平,這個時候就算有事要辦,她不應該將陳多子這樣一個普通人卷進這樣的危險境地。

  此時她特意吩咐陳多子出行買辦,還指明了要范氏兄弟隨行。

  范氏兄弟身世來歷萬安縣的人都知道了,他們的出生疑似與鬼胎案有瓜葛。

  劉義真索性直接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你覺得陳多子卷進了鬼胎案里?”

啊啊啊啊啊累死我了,節奏短暫的是調整過來了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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