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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加入府衙

第二百五十二章  從范必死先前的反應過來,孟婆隱約意識到自己這一次惹的禍事不算小。

  她活的歲數夠長,經歷的事情也多。

  近些年在要飯胡同之外的地方擺攤,要飯胡同內魚龍混雜,罪惡叢生,拐子、強盜、小偷,她見慣了人性中各種各樣的惡。

  今日自己惹下大禍,就算趙福生再是明白事理,也未必不會心生惱怒。

  事實上她此時仍與自己談話,神情不見異樣、嫌惡,語氣平靜,已經足以見這位大人涵養不錯。

  但趙福生不說,她卻不敢不提。

  這話一問出口,孟婆就見趙福生笑了。

  “看這事兒怎么說。”

  趙福生沒有正面回答孟婆的話,她說的這話讓孟婆有些摸不透,便苦笑道:

  “還請大人指點。”

  “我先前提及封門村鬼案,接著你見到女兒現身,之后你確實出現了怪異,接著天色一下黑了,然后月亮變得通紅——”

  趙福生說話時指了指外頭:

  “整個萬安縣都應該看到了。”

  除了鎮魔司內的人被嚇住之外,縣城、村鎮的所有人,但凡見過紅月的,應該都被嚇壞了。

  這一波紅月出現不少人害怕,造成的影響極深,說不定縣里所剩不多的士紳、商戶會接連私下逃離縣城。

  從這一點看來,孟婆這一樁意外事件引發的后果是一連串的。

  除此之外,興許還有未知的一些事件發生。

  鎮魔司的牌匾發生異樣——且趙福生記得范必死當時提到紅月時說了一個關鍵詞:百鬼夜行。

  也就是說,紅月照耀下,會導致大量厲鬼復蘇。

  鬼物一旦復蘇,對城中百姓的禍害是很大的,這也是一個很大的惡果。

  她想到了夫子廟里的兩個大鬼,不知有沒有受到紅月的影響,出現異動。

  趙福生越說,孟婆就越害怕,她正欲說話,卻見這位大人似是并沒有將這些麻煩放在心上,而是又道:

  “但你是不是有意如此的?”

  “不、不是的。”

  孟婆拼命擺手:

  “我絕對不敢如此。”

  她說完,就見趙福生微微一笑:

  “你既然不是存心搞事,紅月出現,跟你又有什么關系?”

  她的話將孟婆問得啞口無言,一時不知該作何回應。

  “我懷疑你的身上確實有厲鬼標記,不過你既然身在萬安縣,就是我萬安縣的子民,解決鬼禍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責任。”趙福生的話令得孟婆呆了一呆,抓在雙腿上的手緩緩放松,接著抖個不停。

  “平日縣里、鎮魔司的稅賦交了嗎?”趙福生見她不說話,便又問了一句。

  “全都交了。”孟婆聽到這里,已經明白了趙福生話中之意。

  她的眼眶濕潤,輕輕應了一聲。

  “那就行了。”

  趙福生不再說這個問題。

  “我懷疑紅月異樣,興許與你剛剛見到的——”她想了想,說道:

  “你女兒穿喜袍的影像有關。”

  興許是先前聽到趙福生提起43年前封門村鬼案,且又經歷過血月出現的沖擊,孟婆此時再聽到這些話時,并沒有像先前一樣大受刺激,而是神情間流露出悲苦愁容,點了點頭:“大人只管說,最壞的結果我都承受得起。”

  她在這樣的世道獨自離開夫家,尋找女兒,不止是在世人看來離經叛道,也為大膽得很,絕非一般的女性。

  孟婆既然這會兒說她能承受得住最壞的結果,趙福生也相信。

  “那我就繼續說封門村43年前的這樁鬼案。”

  趙福生道:

  “當年這樁鬼案發生后,處理這樁案子的是州郡派來的令司謝景升。”

  孟婆屏住呼吸,認真聽趙福生的敘述,深怕錯漏了她的每一個字。

  “據當年的案宗記載,厲鬼殺人時,受害者臨死前腳上會出現一只離奇的紅鞋——”

  說到這里,趙福生深深的看了孟婆一眼。

  孟婆聽她這樣一說,渾身一震。

  她眼前一陣陣眩暈。

  雖說她與趙福生相處的時間還不長,但她對這位大人的性情也有些大致的了解。

  趙福生既召她來鎮魔司,又邀她加入府衙,且與她提起一樁陳年鬼案,必是因為這位大人認為這樁案子與自己女兒失蹤有一定的關聯之處,且她有一定的把握與證據,否則她不會貿然行事。

  但孟婆真的聽到‘厲鬼殺人’,且受害者臨死前穿了‘一只紅鞋’的時候,她心中依舊說不出的恐懼。

  她想到了先前自己看到的女兒幻影。

  沈藝殊身穿大紅喜袍,臉色慘白僵硬,足下穿了一雙紅鞋,伸手向自己求救的場景。

  “紅鞋一出現在被害人腳下后,被害人會在短短數息的功夫內消失。”趙福生的目光一直看著孟婆。

  她沒有出聲打斷自己的話,強作平靜,但一雙擱在膝蓋處的手卻在拳、掌之間不停的變換,看得出來她此時內心并不如表面一般的鎮定。

  ‘紅鞋厲鬼’給孟婆的沖擊應該不亞于先前聽到封門村鬼案時。

  可正如孟婆先前所說,她這一次并沒有失控,她的手緊攥成拳壓在膝蓋上,焦躁不安的等待趙福生的下文。

  “人死之后,紅鞋隨即消失,在死人的地方,會留下一枚紅褐色的血腳印。”

  趙福生說到這里,頓了片刻,留了些時間給孟婆消化這些信息。

  見她稍緩和了些許,才又說道:

  “謝景升當時讓人測量過這鬼腳印,長十寸——”她話音未落,孟婆眼前一陣眩暈。

  她整個人似是再也撐不住,往一旁歪了過去。

  在即將摔倒的剎那,她伸手撐住了桌子。

  桌面的茶杯被推倒,瓷器‘哐鐺’碎了一地。

  滾燙的茶水潑灑開來,孟婆蹲下身,手忙腳亂的想去收拾杯子的碎片:

  “對不住了,大人——我、我——”

  她也不知在說些什么,撿了幾塊碎片后,突然動作一頓,接著蹲在原地僵了片刻。

  許久,她突然擦了擦眼淚,調整了心情,說道:

  “我女兒失蹤前不久,恰好量過腳,做過一雙新鞋——”

  趙福生想扶她的手僵在半空,孟婆說完,又強忍悲痛,將所有細碎的瓷器碎片收拾起來,疊在掌中:

  “我記得剛好十寸,絲毫不差。”

  孟婆說完,起身坐回了原處。

  趙福生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發生的年代久遠,但我這次去封門村找到了當年鬼案的目睹者,從他口中也套出了關于復蘇的厲鬼的一些生平。”

  她將從張老頭兒那里聽來的消息大概說了一遍,末了道:

  “如果他沒有胡說,那么厲鬼最初是因黃崗村吳老財而起,我離開封門村前,令長條鎮的孔佑德將這張老頭兒收編入府,想讓他前往黃崗村打探消息,看能不能找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趙福生說到這里,終于說出了自己將孟婆喚來鎮魔司的緣由:

  “這一樁陳年鬼案與你失蹤的女兒有很多細節相似之處。”她細數:

  “通過查詢、走訪、問供,目前可以得知,鬼的年齡與沈藝殊相近,同為女性,且案發在43年前,也正是你女兒失蹤的時候。”

  除此之外,因有厲鬼作祟,在趙福生沒有提到紅鞋的情況下,孟婆早前‘看到’女兒求救的畫面也正是沈藝殊身穿喜袍的時候。

  種種線索都指向了紅鞋鬼案極有可能與沈藝殊有關。

  “尤其是你先前與鬼產生交互的一幕,更是讓這種可能性的機率大大提升。”趙福生冷靜道:

  “這也是我建議你加入鎮魔司的原因。”

  她分析著:

  “如果沈藝殊在多年前不幸身亡,繼而厲鬼復蘇。”

  根據趙福生這小半年來與鬼打交道總結的經驗看,“人死之后一旦變成鬼,生前殘留的執念與在生時曾影響過她/他的某些人、事,興許會成為鬼殺人的法則。”

  “紅鞋鬼要真是沈藝殊,你跟它是母女,你倆早結下淵源,將來總有一天——”

  剩余的話趙福生沒有說出口,但從先前的情景,孟婆已經猜到她未說完的話是什么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事——”

  趙福生想到孟婆提及43年前,沈藝殊失蹤時,曾有人報信,說是一個身穿黑袍的矮瘦老頭兒曾與兩個女孩說話。

  “我懷疑當年這樁事件并非意外,而是人為制造的慘禍——”

  她的腦海里浮現出紙人張的影像。

  此人性情乖戾陰沉,且行事詭異,自張雄五起,張氏一門參與了多樁與大鬼相關的案子。

  劉化成、無頭鬼、替身鬼、要飯鬼,以及早前蒯良村、紅泉戲班都出現了紙人張的影子。

  趙福生懷疑,43年前的沈家女兒失蹤,有極大概率與張雄五有關。

  張氏人為造了如此多鬼,所圖非小,此人活著終究會變成禍患。

  趙福生皺緊了眉頭。

  就在這時,一只冰涼的小手無聲的探了過來,碰到了她眉心。

  她本能將頭往后仰,同時伸出一只手想要將這只小手抓住。

  一大一小目光相對,一人滿臉疑惑,一人則是目光無辜。

  二人俱都沒有說話。

  另一邊,孟婆卻有些魂不守舍。

  “紅鞋鬼——殺人——”

  孟婆的心思卻并沒有放在自身的安危上。

  她突然苦笑了一聲:

  “大人,如果我的女兒真的不幸慘死,繼而厲鬼復蘇,她是不是殺好多人了?”

  正與蒯滿周大眼瞪小眼的趙福生連忙松手轉頭。

  她這一轉臉,頓時給了蒯滿周可趁之機。

  小丫頭的手靈活的從趙福生的手掌中掙脫,兩根細小的指頭落到了她緊皺的眉心之上,輕輕的揉了揉。

  趙福生愣了一愣,蒯滿周似是趴坐著不好使勁兒,便索性起身,站到了趙福生身后,乖巧的替她揉太陽穴。

  趙福生的身體僵硬了片刻。

  她能感覺到小孩的手冰涼,還輕輕有些顫抖,似是怕她拒絕,不大敢使勁兒。

  她無聲的嘆了口氣,試著放松自己的身體,沒有拒絕蒯滿周的好意。

  小孩得到她的默許,眼睛一亮,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小小的笑容。

  “人死如燈滅。”

  趙福生將心神重新拉回到與孟婆的對話上:

  “一旦厲鬼復蘇,鬼就只能憑借本能殺人,沒有意識與記憶,自然沒有情感與不舍。”

  “我道那當年的術士滿口胡說,原來、原來竟是真的——”

  孟婆似是大受刺激。

  趙福生道:

  “也不算真,人是人、鬼是鬼。”

  她想了想:

  “我不敢往遠了說,就我手上辦的這些與鬼相關的案子,每一個復蘇的厲鬼,都是身不由己的。”

  說完,笑了一聲:

  “包括我的父母。”

  “你看到我的爹娘了嗎?他們也是死于厲鬼之手,死后厲鬼復蘇,被我馭使了。”

  “…”孟婆怔愣了一下,想到先前看到的背著鬼門板的二鬼,當時覺得那兩‘人’有些怪異,帶著令人不寒而栗之感,此時聽趙福生這樣一說,她才意識到自己是見鬼了。

  “在生時太過弱小,受人欺凌時無法反抗,命不由己,死后唯有厲鬼復蘇了才能大開殺戒報仇。”

  這樣的說法不止是適用于門神夫婦,同樣也適用于莊四娘子、紅鞋鬼。

  “世道逼人成鬼,成鬼后又屠殺人類——”

  趙福生欲言又止,末了卻化為長長的一聲嘆息:

  “孟婆,犯錯的可不是你的女兒,該懺悔的人興許還沒得到應有的報應呢。”

  她的話不止是令得孟婆怔住,就連正在替趙福生按摩的蒯滿周的動作也一下僵住了。

  好一會兒,小丫頭突然像是回過神來,一雙小手更加有力了。

  “是、是這樣嗎——”

  孟婆似哭非哭,喃喃的問了一句。

  她也沒指望有誰來回答她的話,不久后,她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向趙福生說道:

  “無論如何,既然大人提到了紅鞋——又疑似我家藝殊,我女兒如果真的死后厲鬼復蘇,造成了殺孽,我、我是要管的。”

  說完這話,她似是下了決心:

  “大人先前所說,讓我加入鎮魔司的話,還算不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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