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劍走偏鋒的大明!
潘岳將他送出門,回道:“那可難,是請江南一個道士根據脈案開的方子。”
大夫聽說是江南那么遠的地方,就無限失落,搖頭離開了。
那看來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人了。
潘鈺用了新藥方,他的傷快速好轉,臉色一日比一日好,也不便血了,嘴唇都有了血色。
潘鈺:“小妹的這個三師兄可真厲害,隔空開的藥方都這么好,不知道小妹能不能學到他的本事。”
潘岳:“她素來聰慧,學東西很快,應該不難。”
潘岳鼓動潘鈺,“不如我們寫信給她問問,她要是還沒開始學,也可勸她學,雖然是女孩子,但也要學一門手藝比較好,不論將來落于何種境地都能憑借手藝立足。”
潘鈺猶豫:“爹能答應讓我們寫信給小妹嗎?”
之前他連小妹的信都不給他們看呢。
潘岳道:“我剛才已經記下小妹的具體地址,爹就是不答應,我們也能寄。不過不知道上頭是不是還有人盯著我們,不知小妹在那頭用的什么身份…”
“原來你們還知道上頭可能派人盯著我們啊。”潘洪走進門來。
潘岳和潘鈺立即低頭認錯。
潘洪就道:“寫吧,和我的信一并寄過去。”
他道:“她信中用的是我舊友的口吻,寄信用的是她三師兄的戶籍,勉強對得上吧,三清觀那邊為她買了張戶籍,叫張小妹,你們就以筆友的名義與她交往吧。”
潘鈺一聽,傷心不已,“小妹以后都不能叫自己的名字了?”
潘洪嘆息,“能活著就好。”
潘筠都快忘記自己的假名了,因為除了出入幾個大城檢查過戶籍和路引外,其他時候買來的那張戶籍頁和路引根本沒用過。
她在外行走,報的也是潘筠這個名字。
現在猛的想起來還是因為,山神廟需要一個廟祝。
王費隱道:“既然山神廟是你出資建的,就由你來做這個廟祝吧。”
不管是建廟還是做廟祝,都要和衙門上報。
大明對僧道的管理非常嚴格。
太祖皇帝當過和尚,知道僧道免稅役,其中有很多人為了避免稅賦勞役,特意跑到廟里當和尚道士。
所以,他嚴格控制全國的僧道人數,想要成為合法的僧人或道士,需要考度牒。
沒有度牒的僧道都是違法僧道,民不告官不究,但如果官要究,那就是一抓一個準。
王費隱和潘筠道:“你這個年紀,考度牒不符合,但只要能和衙門辦下建廟的公文,你作為出資人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為廟祝了。”
潘筠覺得很麻煩,問道:“大師兄你不能當廟祝嗎?”
“我不能,”王費隱直接搖頭,“我已經是三清觀主持,不能再兼任廟祝。”
“那就讓三師兄當。”
王費隱:“那不行。”
潘筠默默地看他。
王費隱就一臉糾結道:“師妹啊,師父身上帶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兩個是師父的親傳弟子,得了他的好處,受他的衰運影響也是理所當然的,讓你三師兄代我們去受過,不好吧?”
潘筠被說服了,點頭,“行吧,那就我來當。”
直到此時,他們才發現不對,潘筠拿出來的戶籍頁上的信息叫張小妹。
潘筠只糾結了一瞬就道:“就用這個名字吧,名字嘛,一個代號,我也不是那么在意。”
“不行!”王費隱一臉沉凝,“名字是一個代號,但也不止是一個代號。你拜師時用的是潘筠,八字命格都是潘筠,這個時候換成張小妹,那就是換了一個人。”
潘筠攤手,“那您說怎么辦呢?我還能把這張戶籍頁改成潘筠不成?”
“有什么不行的?”王費隱扭頭就問陶季,“王璁呢,他怎么還不回來?”
陶季:“…他在外面做生意呢。”
“給他寫信讓他回來,這天下的生意是做不完的。”
潘筠興致勃勃的問,“大師兄,我這大師侄有這等本事?”
王費隱道:“他和縣衙熟,和廣信府的衙門也有些熟。”
“那我就放心等大師侄回來幫我辦戶籍了。”
當然,其他事她也沒落下,這一次,在王費隱的教導下,她第一次做法事請神,第一次主動的在夢外見到了山神。
潘筠挽了一個劍花,咻咻兩聲就把木劍背到身后,笑吟吟的問潘公,“師父,神像太高了不好看,且總是站著也累,所以我們決定給您燒個別的樣式的神像,坐著,躺著,或是其他的造型都可以,您想要什么樣的?”
潘公掃了一眼她擺在香案前的椅子,手一揮,椅子飛走落在一旁,再一招,一張四方墨色方臺出現在眼前。
潘公走上前去,撩起袍子端坐在方臺之上,手中抱著的長劍也換了一個姿勢抱著,斜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掀起眼眸,一臉嚴肅的看向潘筠。
“快快快,大師兄快畫下來,師父這個樣子真是超俊的。”
明明請神的是她,最忙的卻成了王費隱。
王費隱頗為無言的看她,卻不能不干,因為潘公正冷冷地注視他。
潘筠倒像是沒看見潘公的冷眼一樣,和他侃侃而談,“師父,這山神廟你有什么具體的要求嗎?比如神像怎么擺,您喜歡什么顏色,現在一切還沒開始,都能改。”
潘公冷冷地道:“既然是你們做徒弟的心意,那就照你們想要的來,建好了合我心意,我自然高興,不合我心意,我也就不開心而已。”
潘筠:“…為什么就不能為了開心,提前一點說呢?”
王費隱輕咳一聲,叫住潘筠小聲道:“你閉嘴吧,這山神廟,師父是盛情難卻才收下的。”
“哦”潘筠點頭,給了一人一神一個眼色,“明白,我明白,盛情難卻嘛。”
之后潘筠果然沒再問過潘公山神廟的事,拿到畫好的圖,她和王費隱修修改改一番,定出最好的一張稿子,她就下山找余青兄弟去了。
還順手給王小井帶了行李。
“你奶奶和你娘說想你,你爹讓你好好干,你爺爺讓你受了委屈就回家去,你二叔說他替你去做木工學徒了,你就是回去了也去不了,讓你在這里爭取學會燒瓷,妙真讓你好好習武,不要荒廢了武功,妙和說你家的柿子熟了,讓你回去以后記得給她留一點。”
潘筠一口氣轉達完,呼出一口氣道:“我呢,就現場問一句,你這兩天到哪一步了,親眼看到燒窯了嗎?”
王小井還沒消化前面一大串的話,聞言立即點頭,“看到了,我還給余窯主搬了好幾捆柴呢。”
“很好,你有感悟嗎?你覺得自己有天賦嗎?”
“我覺得我有,余窯主說燒窯最主要的就是溫度。”
潘筠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就認真的學,我回頭找一下燒窯方面的書,到時候給你自己研究,說不定你能成一個大家呢?到時候別忘了給我燒幾個值錢的瓷器,我好拿出去賺錢。”
王小井:“雖然我很心動,可我不識字。”
潘筠:“…你家在汾水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為什么會不識字?”
王小井臉色大紅,小聲道:“我,我讀書不行,小的時候上過兩年學堂,但我就認得幾個常用的字而已,其他的都不認識。”
潘筠一臉失望的看他,揮手道:“算了,反正到時候我把書給你,你看不看得懂是你的事,你自己想辦法吧。”
王小井好奇不已,“這世上還有燒瓷的書?”
“這有什么稀奇的,這世上還有漚肥的書呢,我前兩天就找出來了。”
王小井很迷茫:“漚肥還需要看書嗎?這不是天生就會的嗎?”
潘筠哼哼,“你那會的肯定不及書中記載的。”
王小井一聽,就一連說了三個漚肥方法,一是濕漚法;一個是干燒法;還有一個是干濕結合方法。
雖然敘述和潘筠查到的有差別,卻大同小異。
潘筠:“…你怎么知道這些漚肥方法的?”
“村里人都知道啊,每年村里都這么漚肥,我都看這么多年了,傻子都會了吧?”
潘筠沖他扯了扯嘴角,所以,大師兄為什么在三師兄提起冬種小麥,開辟藥田的事時總是感嘆沒有肥料,地力不足呢?
這不是沒有肥料,而是沒人去做肥料啊。
潘筠心中有數了,決定回去就擁護三師兄,不然豈不是辜負了她花費兩個晚上去查找漚肥的方法?
“小師叔,小師叔?”王小井一連叫了她好幾聲。
潘筠回神,沖他齜牙一笑道:“你怎么長輩分了,不應該叫我師叔祖嗎?”
王小井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的笑。
潘筠也不為難他了,揮手道:“走吧,帶我去見余青。”
余青和余勝看到是個小道長來送圖紙,還有些不高興,覺得玄妙不重視此事。
誰知潘筠把圖紙掏出來就道:“這圖紙是我和我大師兄一起畫好的,兩位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問我,一旦你們接下此活,從今以后,我每三天過來一次。”
余青一愣,“以后這神像的事都是和小道長你溝通?”
“不錯,就是我。”
余青皺了皺眉,雖有些不高興,卻沒說出口,誰讓她們是買家呢?
為了掙這筆錢,哪怕前面擺的是屎,他也得認真去看。
結果,不論他和余勝問出什么問題,潘筠都能回答得上來,還現場改了兩個細節。
余青見她拿筆就改,自然無比,他就有些猶豫,“小道長,這神像你真的能做主嗎?”
潘筠點頭:“能。”
怕他不信耽誤工期,潘筠干脆道:“我是廟祝,建廟的錢是我出的,你說呢?”
一聽錢是她出的,余青和余勝立即什么問題也沒有了,道:“一切聽小道長的。”
潘筠依舊把王小井留下,“有事就找他,兩位余當家,貧道就先告辭了。”
余青和余勝連忙將人送到村口,這筆生意他們要是能做出來,名聲打出去,玉山縣一帶的瓷造神佛他們都可以接,甚至廣信府那頭也不是不能接。
窯場在南城門外,三清山卻是在西城門外,所以她要回三清山就得先進城再出城。
走在城中街道上,潘筠想來都來了,不去看老朋友好似不好吧?
于是她腳步一轉,去了錢府。
錢管家見是潘筠,立即開門,親自給她帶到大廳,“小道長請坐,小的已經讓人去請老爺了。”
潘筠點點頭,一扭頭便看見孫五宜從大堂前經過,往后院去。
他正低頭想事情,根本沒發現大堂里有人。
潘筠眼睛微瞇,問道:“孫五宜怎么會在這里?”
管家忙道:“表少爺在這里讀書呢,翻過年縣學考試,我們老爺想送表少爺進縣學讀書。”
潘筠眼睛微亮,問道:“錢老爺和縣衙很熟嗎?”
管家矜持的道:“一般吧,不過我們老爺經常做些鋪橋修路的善事,縣里的縣令和縣丞主簿們都和我們老爺有些往來。”
潘筠就明白了,這是玉山縣出名的大善人啊,經常做慈善工作,縣衙的官吏們怎么會和他不熟呢?
錢老爺急匆匆趕來,身后跟著他兒子錢大鴻。
倆人都和潘筠行禮。
錢大鴻還想從寒暄開始,結果他才張嘴,他爹就已經非常直白的問道:“小道長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他道:“不管是什么事,小道長只要說來,我能幫得上忙的,一定幫。”
潘筠也直接,掏出一把黃符道:“錢善人,我這段時間修習,畫了不少符,不知你還要不要?”
錢老爺連連點頭,“要要要,幸而小道長還記得我,我兒子過兩日要出門,我正想著明天上山替他求一枚平安符呢。”
“那是要帶一張平安符的,”潘筠認真看了看他的臉道:“最好時刻不離身,錢善人我與你說,我這畫的最好的就兩種符。”
錢老爺順口接到:“不知是哪兩種?”
潘筠:“平安符和求財符。”
錢老爺問道:“不知這一張黃符價錢是多少?”
“二十兩。”
潘筠一點兒也不虛,她覺得自己的黃符物超所值,二十兩一張已經是白菜價了。
錢老爺也覺得便宜,但他家也不可能買這么多黃符,目前來看,一張黃符的使用效果可長久了,除非遇到危險,不然一張黃符可能可以佩戴一輩子。
所以他覺得便宜,但他用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