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一聲貓叫聲起,潘筠和薛韶一起抬頭,就見潘小黑優雅的踩著墻頭走過來,偏頭沖潘筠喵喵了幾聲,“他和你一樣自信。”
潘筠只當沒聽見,問道:“東西拿到了嗎?”
“喵——只多不少。”
潘筠滿意,沖它展開懷抱。
潘小黑一躍蹦進她懷里,高昂著腦袋“喵”了一聲。
潘筠抱著潘小黑走,扭頭和緊盯著貓看的薛韶道:“那我們就這么說定了,你要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要及時告訴我,我來捅破窗戶紙。”
薛韶回神,點頭道:“好。”
倆人在路口分道揚鑣,潘筠抱著潘小黑回家,路上問道:“你拿了多少東西?”
潘小黑:“洗空。”
潘筠眼睛大亮,抱著它就加快了腳步。
尹松早早在家等著了,一看到她就連忙迎上來問道:“怎樣,皇帝沒說要抓你砍你吧?”
“沒有,我一沒暴露身份,二又沒罵他,他干嘛抓我砍我?”
潘筠抱著潘小黑急匆匆的進屋。
尹松跟在她后面,“你干嘛?”
潘筠把潘小黑放在桌子上,嘿嘿一樂道:“把東西拿出來吧。”
潘小黑無言的看了她一眼,抬起貓爪在毛茸茸的脖子那里動了動,將藏在脖子毛發下的玉給撥出來,心念一動,先是一個盒子出現在桌子上。
潘筠一眼便認出,這是剛才王家的家丁拿來裝錢的錢盒。
她立刻上前要打開,尹松張大嘴巴看著,正想問,突然說不清的東西出現在桌子上。
金的、銀的、玉的,各種東西憑空出現,桌子擺不下了咚的一聲落在地上。
尹松和王璁幾個眼疾手快,手忙腳亂的接住,生怕給磕了碰了。
等東西停止下落,所有人懷里都抱了東西,妙和撫摸著懷里抱著的金佛,雙眼好像在發光,“小師叔,小黑,你們這是洗劫了皇帝家的金庫嗎?”
潘筠合上張開的嘴巴,往后跳了一步,離潘小黑三丈遠,立刻撇清關系,“潘小黑,你是你,我是我,我們是兩個獨立的個體。”
大家齊齊朝外看,就見本來就暗沉的天徹底黑了,黑夜中,通過窗戶也分不出來老天爺是不是變天了。
潘筠立即打開錢盒子,數出三百兩銀票后就啪嘰一聲合上,雙手將盒子奉給潘小黑,“剩下的都是你的。”
潘小黑鄙視的看她一眼,“你以為有用?你別忘了你的功德值的主要作用是什么,你我一體,放在我這里,和放在你那里沒有任何一點區別。”
潘筠就立刻收起僥幸心理,一臉嚴肅的問尹松,“二師兄,最近國家哪里有難?我要捐錢。”
尹松:…
他看向王璁。
王璁問潘筠,“小師叔,這錢哪里來的?”
潘筠:“王振。”
王璁一臉嚴肅:“不義之財,的確要捐掉。”
尹松這才道:“國家有難處的地方那可太多了,我明天去戶部晃一晃就知道了。”
“但銀票還可以直接捐出去,這些東西怎么辦?”尹松拿起一尊金子打造的人像,一臉無語,“這尊金人是照著王振的樣子打的,不敢說和他有十分像,起碼也像了六七分,這東西前腳拿出去,后腳錦衣衛就能找上門來。”
潘筠伸手接過,端詳了一番金人后,五指抓住它的臉,一用力,再拿開,金人臉上就出現了五個手指頭。
尹松:…
潘筠覺得有用,當即就雙手用力,將元力運用于手,又擠又捏,好好的一尊金人就被潘筠捏成了坑坑洼洼,全是手指印的麻花團。
潘筠看了看,覺得上面殘留的指紋特別礙眼,于是找出一雙手套來,戴上重新捏了一遍。
尹松:…
潘筠將一大團奇丑無比的金團捧到尹松面前,“二師兄,你覺得這樣還有人能認出來嗎?”
尹松:“現在只有兩點破綻了,一是,誰會把金子弄得這么丑;二是金子的重量,和金人的重量一樣。聰明有經驗的錦衣衛只要查到這團金子,就會懷疑。”
潘筠就看向別的金飾品,拿起來后一捏,就把它們捏在一起,“這個也簡單。”
潘筠惋惜:“可惜了,要是在山上,我們是可以把金子化成水,直接澆成金磚的,這樣連最后一個破綻也沒有了。”
潘筠歪頭,“要不我試試看,看能不能把它給揉成金磚吧?”
尹松:“你高興就好。”
尹松把所有金子做的東西推給她,銀的也推成一堆,剩下的玉石、木頭和字畫則攏到一起,問道:“這些怎么辦?”
潘筠沉思。
王璁舉手道:“小師叔若信得過,交給我處理掉吧。”
他道:“價格會低一些,時間久一點,但我可以肯定,變現后查不到我們身上來。”
潘筠立刻道:“給你,給你,全都給你。”
潘筠和王璁分批把東西收起來。
尹松從震撼中回神,開始圍著潘小黑轉悠起來。
一會兒看看潘小黑,一會兒看看它脖子上若隱若現的玉。
看著看著,他覺得有些不太對,就湊上去認真看。
他看了潘小黑一眼,輕輕的伸手碰了碰玉,黑乎乎的玉上就落了一塊,透出一抹白來。
尹松看了一眼手指上沾的東西,半晌無言,“這是?”
潘筠抬頭看了一眼后道:“墨水。”
尹松看了眼它脖子上的玉,默然無語,“好好的一塊羊脂白玉,為何要涂上墨水?”
“誰讓它不是白貓,是黑貓呢?”潘筠道:“白玉戴在它脖子上很好看,但出門之后很多人都盯著,一路上它被偷了三次,幸虧它會在別人鋸斷鏈子前跑回來,不然這玉早沒了。”
“所以為了永絕后患,我們就把玉涂黑了。”
尹松:“這個天才主意是誰想的?”
幾人一起指向陶巖柏。
這讓尹松有些驚訝,“巖柏想的主意?”
陶巖柏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藏錢有經驗,這藏玉就和藏錢一個道理。”
尹松點頭,終于問出心中最想問的那個問題,“這個能容物的空間玉佩哪來的?我們三清山已經豪富到這種程度,都可以給一只貓買空間玉佩了嗎?”
“咦?”潘筠抬頭,“二師兄,我沒告訴你這是我做的嗎?”
尹松冷淡臉:“沒有。”
“那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也沒給你嗎?”
尹松面無表情:“也沒有。”
潘筠就拍了一下腦袋,“瞧我,都忙暈了。”
她扭頭訓王璁,“你也是,我不記得你也不記得了,他可是你師父,給他老人家準備的禮物都能忘,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想著你師父?”
王璁:…
他擠出一個笑容道:“是,是我錯了,師父對不起,小師叔對不起。”
潘筠就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玉佩給尹松,討好的沖他笑,“二師兄,這是給你的,嘿嘿嘿…”
尹松伸手接過,仔細的看了看玉佩,挑眉,“小師妹有這能力,何愁錢財?”
潘筠:“哎呀,陣法而已,師兄也可以學的。”
尹松:“陣法于我來說的確不難,但我修為不夠啊。”
潘筠:“修為不夠就得練!”
她掏出一塊玉牌,遞給蹲在一旁收拾東西的尹清俊,“二師侄,這是給你的。”
尹清俊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驚喜不已,連忙起身雙手接過,“謝小師叔。”
潘筠揮了揮手道:“讓你師父教你怎么用,只要你能把內力轉為元力,就可以認主空間。”
她鼓勵他道:“我看你道法修煉比王璁強多了,符箓陣法都畫得不錯,你多練練,爭取有朝一日超過你師父,自己煉制空間法器。”
尹松就點了一下她額頭,“以為誰都能跟你似的,修煉就跟喝水一樣簡單?”
尹松拿著玉佩轉身離開,揚了揚手道:“多謝了。”
潘筠在他身后喊,“師兄你別忘了幫我問捐款的事。”
尹松揮了揮手。
第二天一早,他一進皇城就去戶部里晃蕩。
戶部的官員最近看誰都不順眼,看見他也皺眉,“欽天監今年也有花費?你們觀星臺的錢不是早撥下去了嗎?”
尹松站住腳步道:“我不是為錢來的,我只是路過,看這里的氣象不好,所以進來看看。”
他目光掃過他們的臉,微微搖頭。
官員們心頭一緊,立即問道:“尹大人,是我們有什么問題嗎?”
尹松就四處轉悠起來,片刻后站在一棵盆景松前,問道:“誰把松樹放這里的?”
“開春之際,正是土氣上涌,木氣開始興盛之時,這個時候,你們若能借助到土氣和木氣,就可以平復心中的焦躁之氣,于身心大有益處,結果這盆松放在這里,隔斷了土氣,它的木氣減弱,傳輸給你們的木氣也減少了。”
尹松問:“你們最近火氣是不是很大?”
“大!何止是大啊,我嘴里都急得長燎泡了,尹大人你不知道,一開春,各部都跟我們要錢,但國庫就這么點,我們不得挑緊要的給嗎?”
“給了緊要的,其他人就覺得受到了薄待,天天來戶部吵架…”
尹松道:“你說說看,都什么地方比較急,誰找你們吵了?我給你們調一調院里的風水。”
這些事也不算是機密,各部門和戶部申請的錢,除了極個別機密的撥款外,其余都是公開的,到各部打聽都能打聽得到。
不然有耐心的,在戶部的墻根底下蹲幾天,也能聽全乎。
畢竟為了要錢,戶部不敢說天天吵架,至少三兩天要吵一次的。
尹松要更全面一點,他直接問戶部官員。
此時剛上班,憋了一晚上的氣瞬間被挑起,正好大家還沒怎么進入工作狀態,于是就都圍著尹松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來。
半個時辰后,等尹松走出戶部時,腦子還嗡嗡的,耳邊全是他們的聲音。
尹松雙眼發直的回自己的辦公房,先在心里篩選了一番后就列出一串名單,都是潘筠可以做好事捐款的地方和人群。
才放下筆,尹清俊跑了過來,“師父——”
他湊到尹松耳邊道:“我留意了,今晨有個小太監急匆匆的進宮,沒多久王振就帶著一批人出宮去了。”
尹松問:“皇帝呢?”
“皇帝在御書房里和大臣們議事呢。”
尹松沉吟,“皇帝在御書房議事時王振從不缺席,看來,小黑帶回來的東西讓他心痛了,竟然選擇在這時候出宮。”
尹清俊擔憂:“我看他還帶了不少錦衣衛,他不會查到小師叔身上吧?”
尹松:“怕什么,我仔細問過了,昨天她是和皇帝一起出現在王家側門,王振要是查,也是先查到皇帝身上,我不信,查到皇帝后他還敢再繼續查下去,不過…”
尹松沉默起來。
尹清俊:“不過什么?”
“不過,王振可能會誤會皇帝,但皇帝一定不會誤會自己,你小師叔瞞得過別人,定瞞不住他,她到底知不知道會被皇帝猜到?”
潘筠正在家里稱金子和銀子。
經過一晚上的努力,她把所有的金子和銀子都揉成了兩大團。
稱好了重量后她就記下,妙和也清點完了錢盒里的錢,“小師叔,錢點清楚了。”
潘筠看了一眼她記下的數字,挑眉道:“難怪大家都喜歡當官,當貪官可比這世上任何職業都賺錢啊。”
“王振宮中坐,外面的家中一日內就平白收了這么多錢,那這些年他收受的錢財…”
潘筠越想心頭越火熱,不由的看向潘小黑。
潘小黑正在吃小魚仔。
這是一大清早,王璁去菜市場買回來的小魚仔,潘筠給炸的,此刻正溫熱著呢,特別的好吃。
潘小黑察覺到她的目光,抬頭沖她喵了一聲道:“那個房間里就只有這一個裝錢的盒子,我翻了好幾個屋頂,都沒看到有藏東西。”
潘筠就惋惜的收回目光,“算了,下次找機會再去光顧一番,把單子記下,回頭好事做了,就把單子遞給皇帝,哼,我可沒有偷他的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是大大的好人。”
王璁幾人一起點頭,“是很大很大的好人。”
此時,王振已經趕到自己的宅邸,看著空落落的架子,書桌,甚至原本墻壁上掛著的珍貴字畫也都消失不見,他臉上的怒氣就壓抑不住。
他轉身,目光陰沉的盯著跪在地上的人,“一屋子的東西都沒了,你們卻到早上才發現?”
下人們瑟瑟發抖,連忙道:“掌印,我們真是一點動靜也沒聽到啊。”
王振氣笑了,“這么多東西進進出出,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哐的一下冷下臉來,陰沉的道:“不管有沒有動靜,能把這么多東西偷走,只有一種可能,有內應!”
“好啊,我辛辛苦苦的賺錢,結果家里卻出了耗子,好得很,好得很啊…”
王振直接對站在一旁的錦衣衛道:“全部拖下去,把人給我找出來!”
錦衣衛應下。
下人們全都嚇癱在地,連連求饒,“掌印,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我把錢盒和收到的東西放進去時,東西都好好的在這這,送完以后鎖門離開,我立刻就回家去了,當時好幾個兄弟跟我回家吃酒,他們都可以作證,我一晚上都沒離開過。”
王振懶得聽他們分辯,揮手道:“和錦衣衛說去,除非你們能立刻給我找出偷走東西的人,不然,就都由錦衣衛來分辯真偽。”
下人們痛哭流涕起來,不大的腦子飛速運轉,就在有人被拖出去前大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昨天的那幾個人干的,我當時就覺得他們很怪…”
就在王振壓著怒火時,宮里的皇帝也結束了和大臣們早會。
大臣們陸續離開,他也眨著眼睛走到魚缸前看金魚游動,舒緩一下眼睛。
曹吉祥給他遞來一杯茶。
皇帝隨手接過,察覺茶杯的溫度沒有從前的適宜,掀起眼皮,這才發現是曹吉祥泡的茶。
他掃視一圈,問道:“王先生還沒回來嗎?”
曹吉祥躬身小聲道:“王先生出宮去了。”
皇帝微微皺眉,“不是說是司禮監有事嗎?怎么出宮去了?”
曹吉祥上前兩步,湊到皇帝耳邊小聲道:“今晨有人來報,說王先生宮外的府邸遭賊,失竊了。”
皇帝捧著茶愕然,好一會兒才幽幽地問道:“丟失的財物多嗎?”
曹吉祥小心的看著他的臉色,發現他臉上不見喜怒,但眉毛輕揚,看上去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曹吉祥聲音便放輕兩分,有些輕快的道:“不少,聽說一屋子的東西都丟了。”
“這樣啊”皇帝輕輕滑動茶蓋,喝了一口茶后慢悠悠的道:“那王先生一定很生氣。”
曹吉祥小聲道:“若是小的丟了這么多錢財,也會生氣的。”
皇帝“嗯”了一聲,道:“派人去尹松的府邸看看,東西是不是在他家里。”
頓了頓,皇帝補充道:“從北鎮撫司里叫人去,此事不能讓王先生知道。”
曹吉祥應下。
皇帝心情似乎好了起來,捧著茶杯回到位置上,想起了昨天的田大牛,吩咐道:“你去刑部和大理寺一趟,把田大牛的案宗調出來,讓北鎮撫司的錦衣衛查一查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人要是被冤枉的,就給他免去罪名平反吧。”
曹吉祥笑著應下,恭維道:“陛下英明,田大牛要是知道有此恩典,一定感恩戴德。”
皇帝點了點頭,坐到椅子上一會兒,又忍不住心神飄開,干脆放下毛筆,沖磨墨的曹吉祥招手,“你說,王先生府邸失竊,是不是潘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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