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倒不是很長,總鏢頭眉目舒展開來,笑道:“有的,我們鏢局在郊外有個田莊,田莊附近就是個村子,女俠要是信得過我,就把她們暫時安排在我家田莊里,到時候我給她們建幾間房,把地租給她們,平時也能種些菜到城里來賣。”
他道:“只要不是出遠門,問題都不大。過個兩年,萬春樓的事淡了,到時候她們就可以去縣衙里辦路引,是留下還是回家,她們可以自己做決定。”
潘筠應下。
倆人談好押鏢和安排人的價錢,潘筠留下定金,約定今晚就把人送過來。
紅顏走在她身側,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笑成一朵花似的總鏢頭,問她,“才一面,你就相信他了?”
潘筠:“首先,我打聽過鏢局的風評;其次,我會看相。”
潘筠指著自己的眼睛道:“我的天賦,破虛妄萬相,直擊人心,這個總鏢頭心正,他既然答應我了,他就一定會做到。”
“那就是做不到呢?”
“那他估計是死了吧?”潘筠道:“有的人會把誠信和聲譽看得比性命,比世間一切東西都重要。”
紅顏:“那你一定不是這樣的人。”
潘筠:“誰說的,我很守信好不好?我也很愛惜我的羽毛的。”
紅顏:“你有羽毛?”
“說的是聲譽啊…”
倆人說著話走到大街上,潘筠看著熱鬧起來的大街,掏出一串銅錢給紅顏,“喏,喜歡吃什么買什么,走,給他們買早點去。”
不錯,雖然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但他們現在吃的是早飯。
倆人一路逛回到客棧,手里拎滿了吃的。
推開門,女孩們已經醒來,正安靜的縮在房間里,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潘筠把一大堆吃的放在桌子上,“快過來吃吧,吃完以后休息一下,我來統計一下你們去留的地點,我已經和鏢局談好了。”
被拐來的女孩來自不同的地方,也有兩三個是相距不遠的,且,全是從濟南以北拐來的。
潘筠一邊記錄一邊道:“看來這是一個團伙作案,還分路線,這一個一定是負責北邊的,把北方的女孩賣到南方來,再把南方的賣到北方去,讓其家人終其一生都找不到人,嘖嘖嘖,夠狠毒。”
所有女孩都打了一個抖。
十三個女孩中,有六個是被拐來的,余下七個都是家人賣過來的。
一個女孩指著木板上躺著的兩個女孩道:“她們兩個和我們一起被賣過來的,我們當時是兩輛車八個人,還有兩個路上死了。”
潘筠皺眉:“你還記得那些人販子長什么樣嗎?”
“記得,”女孩咬牙切齒道:“化成灰我都記得。”
“來來來,我們來畫個像。”潘筠抽出另一張紙來,根據她們的描述畫像。
隔壁屋的妙真妙和醒來,也跑過來看女孩們,見潘筠畫畫像,她們就往嘴里塞了一個包子后也拿了紙筆道:“來,把你們要去的地方告訴我,我記下來。”
遲疑了一下,女孩們開始報地址,她們心里還是很惶恐,一邊報,一邊小聲問道:“女俠,那些鏢師可信嗎?”
妙真道:“鏢局要做下去,信譽是第一位,我們付了錢,鏢師即便是死也要想著完成的。”
她頓了頓后再道:“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們一路同行向北,路上可以多觀察,鏢師若有不軌之舉,你們就要小心敲打對方,必要時,可以上衙門去。”
妙真低聲道:“衙門總要比外面的人更可信一點,我們給你們的錢,你們自己收好。”
明明妙真看上去比她們要小,此時卻跟個姐姐似的叮囑她們。
不僅教她們路上的注意事項,還教她們應對鏢師、衙役和路上可能遇到的各種狀況。
幾個女孩愣愣的,有一個就沒忍住,抱住她道:“你像我姐姐。”
“還未知俠士們的名諱,還請告知,將來小女子一定相報。”
妙真看了一眼潘筠,立即報上他們的名字,“我們都是三清山的道士,我叫妙真,這是我小師叔潘筠,這是我師妹妙和,隔壁是我大師兄王璁和三師兄陶巖柏,哦,這是紅顏,我們三清山的山神叫潘公。”
怕她們忘記,她還抽了一張紙將他們的名字都寫下來交給她們。
女孩拿著紙放在心口,承諾道:“待我回到家中,一定請父母去三清山酬謝。”
妙真:“不必,不必,路途遙遠,也太麻煩了,你們在心里感激一番就行。”
紅顏看得一愣一愣的,湊到潘筠身邊問,“你們闖蕩江湖都是這么揚名的?”
潘筠:“積小成大,積少成多嘛。”
名聲這東西,也是要一點一點累積起來的,又不是做壞事,何必怕宣揚呢?
畫完人販子的畫像,又記好地址,潘筠就看向床板上的三人,“你們三個呢?既然醒了,就說說你們要去的地方吧。”
眾人一起看向三人。
她們三個已經被搶救過來了,只是一直不吭聲,但都聽著呢。
年紀最小的那個道:“我叫卓靈,我家住京城,我要回京城去。”
旁邊比她大一些的女孩啞著聲音道:“我叫常云秋,也是京城人,要回京城去。”另一個女孩道:“我叫花月橋,家中行二,也叫花二娘,我不回家,還請恩公將我與其他姐妹安排在一處。”
潘筠點頭,將三人的情況寫下來,問卓靈倆人,“你們具體住在京城哪里?”
她頓了頓后道:“或者說,你們需要鏢師送你們到何處?”
倆人頓了頓,思索片刻后就給出了一個地址,只到街道。
潘筠讓妙真記下。
她拿了地址后道:“你們休息吧,我一會兒出去給你們買兩套衣裳,傍晚吃過飯之后就送你們去鏢局。”
潘筠讓妙真幾個留下保護和看著她們,她只叫了王璁一起。
王璁也終于想起自己昨晚忘掉的事,跟在潘筠身邊興奮的道:“小師叔,你猜昨天我們搜了多少錢?”
潘筠:“很多?”
王璁:“超級多。”
“那太好了,這次安排她們要花費不少,回頭你把花費結算一下。”
王璁:“那剩下的錢怎么辦?”
他壓低聲音道:“小師叔,我第一次干打家劫舍這種事,雖說他們錢的來歷也不好,但我們干這種事也不好吧?”
潘筠贊賞的看了他一眼,頷首道:“是不好,我本來也沒想用他們的錢,把人送走之后,余下的錢分成兩份,一份回頭沿路散給百姓,一份回頭給萬春樓的姑娘們送去。”
王璁:“我們這么閑的嗎?不上京?”
“錦衣衛在呢,這個時候,一動不如一靜,”潘筠搖頭晃腦的道:“俗話說的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錦衣衛一定想不到胡景這時候就住在客棧里。”
“等他們走之后我們再動身,”潘筠道:“不管他們是往南找尋,還是往北,都會和我們錯開。”
王璁略一思索后點頭,“也是,胡大俠身上的傷不輕,昨天馬車已經很慢了,依舊顛出血來,是得養幾日傷。”
事情就這么定下了。
潘筠揮手道:“走,我們買衣服和錢袋子去!”
王璁拉住她,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后搖頭,“不能這么去,得易容。”
于是倆人找了個僻靜的巷子進去易容,出來之后,潘筠成了一個小伙計,王璁成了小胡子商販。
倆人大搖大擺的朝當鋪走去。
王璁道:“此時大家都要低調,舊衣服比新衣服要好,而且當鋪的衣服便宜。”
當鋪里不僅衣服便宜,錢袋也便宜。
潘筠和王璁被伙計領到庫房,“喏,那五排架子全是衣裳、襪子和錢袋包包等,選好的東西放在簍里,到前面去結算。”
這是潘筠第三次到當鋪里來選東西,但這是目前見過的最大的當鋪庫房。
潘筠拖著竹簍上前,驚嘆道:“不愧是州城,連當鋪都比縣城和鄉下地方的大啊。”
王璁習以為常,“那是自然,你是沒見過京城的當鋪,他們的當鋪,光庫房就有十余間,分門別類,像這種布料一類的東西就不會和其他雜物堆在一起。”
“等到了京城,我要去逛當鋪。”
王璁也很喜歡逛當鋪,聞言立即道:“我帶您去。”
他道:“我也就逛過一次,逛過一次后,我可是念念不忘。”
倆人都對京城的當鋪向往不已。
當鋪里收上來的舊衣等都清洗過,有單件賣的,也有成套賣的,價格也不一樣,每個架子上都標明了價錢。
一點也不貴。
王璁拿下一套半舊的細棉衣裙給潘筠看,低聲道:“您看這一整套衣裙他賣六十五文,若是在布莊,光是買做這一套衣裙的布料就需一百二十文左右,要是在成衣鋪買全新的,價格在一百八十文到二百四十文之間,所以它這一套雖是半舊的,卻很劃算。”
“妙的是,這一套人家拿來典當,最多能當出二十文錢,他再請人浣洗,也就花費個半文錢不到,這一進一出,賺了兩倍還多。”
潘筠:“當鋪真暴利啊。”
王璁道:“我從小的愿望就是開一家自己的當鋪。”
潘筠:“以你的能力,舉手之勞而已,為何不開?”
王璁憂愁,“因為沒有錢力。”
他道:“開當鋪,需要的初始資金很大,還需要眼力。這些東西只是當鋪的添頭,真正賺錢的大頭在古董字畫、瓷器和首飾等上面,這些東西,打眼一件,一年白干。”
“那些古董字畫,一件可能就上千、上萬兩,您覺得我能收進來幾件?”
潘筠拍了拍他的肩膀:“任重而道遠啊,你繼續努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