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黃一聽,抽回手指,依靠在潘筠身上,小手指輕輕點著她的下巴委屈道:“小公子,我們這么多姐妹陪你還不夠嗎?”
潘筠抓住她的手指笑道:“有姐姐們陪我當然心滿意足,只是我看里面人也好多,歌舞齊備,所以好奇。”
“好奇是對的,”鵝黃湊到她耳邊小聲道:“里面當然比外面好玩,里面的姐妹也比我們漂亮,不過,要越過那道屏風,至少得拿一百兩銀子。”
她食指輕點潘筠的嘴唇,輕笑道:“小公子是后上的花船,別說進去了,回頭媽媽招呼好了里面的貴客,出來看見公子,也是要請公子下船的,除非…”
潘筠偏頭盯著她的眼睛看,片刻后一笑,抬起她的下巴問道:“姐姐,我們要是有錢,也就用不著偷偷摸摸的上船了,倒是姐姐,老鴇都不愿意接的客人,姐姐們卻這樣熱情的招待,不怕你媽媽生氣嗎?”
“自然是怕的,但奴家也要吃飯的,”鵝黃可憐巴巴的道:“再接不到客人,我們就要被趕下船去了,小公子只當是可憐可憐我們…”
潘筠握住她的手若有所思,片刻后輕輕一笑,“好。”
鵝黃高興起來,撈起酒壺給她倒酒,“小公子,這兒的花酒不烈,正配小公子,來,喝一口…”
王璁連忙要阻攔,潘筠已經仰頭叼住酒杯,盯著鵝黃緩緩喝下,喝完還點頭道:“的確是好酒。”
王璁:…
突然間不焦慮了,算了,這艘船還是快出事吧,再晚一些,不知道小師叔還會做出什么動作來,總覺得她在花船上比他還熟練呢。
此時,屏風內側,小紅正就著樂聲跳舞,一半人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另一半人則是去看倚靠在一個青年懷里的紅顏。
紅顏衣裳半褪,露出半邊香肩,身后翹著三條火紅色的蓬松尾巴,此時正被青年握在手里。
一個中年男子終于忍不住,放下酒杯,叫來老鴇道:“雪姨,還是你家會玩,但怎么只有一只狐貍精?你可以再多裝扮幾個姑娘嘛,什么兔子精、蝎子精,都可以扮上啊。”
“哈哈哈哈,呂老爺,莫非你想抱蝎子精?”
呂老爺道:“我抱狐貍精也可以呀,就是怕陳公子不肯割愛啊。”
抱著紅顏的陳公子心中不悅,冷笑道:“什么阿貓阿狗也想與我搶人?”
呂老爺本來是試探的一問,他也的確看得眼熱,女人嘛,哪兒都是,陳公子也玩了好幾天了,讓他玩幾天怎么了?
他沒想到陳公子會拒絕,更沒想到他會這么不留情面的拒絕,呂老爺臉上頓時也不好看了。
他啪的一下放下酒杯,運了運氣后扯出一抹冷笑,問道:“陳公子,節前知府大人在我家賞了一幅黃公望的《丹崖玉樹圖》,不知大人可喜歡嗎?”
知府是陳公子的爹。
陳公子臉色一沉,抱著紅顏的手就微微用力,捏著尾巴的手也攥緊了。
紅顏瞥了一眼,下意識壓低了自己的真尾巴,把假尾巴往上一提,生怕陳公子手滑抓住她的真尾巴。
呂老爺扳回一局,自得的笑了笑,和周圍人炫耀道:“說起畫和美人來,吉安的楊公子也極愛畫和美人,我曾送過他《丹山瀛海圖》,楊公子也極為大方,當時便將其美妾送我,如今還養在我家后院呢,哈哈哈…”
“呂老爺說的莫不是楊閣老之子楊稷?”
呂老爺道:“正是楊大公子。”
大家一聽他還能和楊稷拉上關系,紛紛向他敬酒。
陳公子臉色越發深沉,丟下紅顏的尾巴就坐起來,冷笑道:“呂老爺這么喜歡楊公子,怎么還留在常州府,不去吉安府?”
“啊是去不到,還是不敢去啊?”
呂老爺熱氣上頭,蹭的一下站起來,“你這話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去不到?這天下除了皇宮我不能隨意進出外,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陳公子:“那你倒是去啊?別最后被人打殺了裝壇子里埋了還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旁邊的人一聽,不由小聲道:“難道傳言是真的,楊稷殺人,喜歡把尸首分了裝壇子埋掉?”
“這…這也太恐怖了。”
“太慘無人道了,楊閣老不管嗎?”
“只怕楊閣老未必得知,畢竟,一個在吉安,一個在京城,且,這種事一般都是當事人最后一個知道。”
呂老爺怒道:“你少在此污蔑人,楊閣老一生清廉公正,秉謙執虛,楊公子乃其長子,豈會犯謀殺之罪,流言傷人,同是官僚之子,你不說替人澄清,還帶頭污蔑人!”
陳公子:“清廉公正?你不是才說送了一幅名畫給楊稷嗎?再說了,他爹清廉公正,管他這個老紈绔什么事?”
“你才紈绔呢,你敢侮辱楊公一家?陳涵,你爹不過是個小小知府而已,我勸你不要太囂張。”
陳公子啪的一聲踢倒面前的矮桌,“我就囂張怎么了,這是常州府,不是吉安府,不服也得給我憋著!”
陪坐的人見他們沖突起來,連忙攔住,“消消氣,消消氣,不過是一不在的外人,何苦為他傷了和氣?”
老鴇雪姨也立刻上前來安撫,“有話好好說,公子老爺們莫焦急,姑娘們快來,給陳公子和呂老爺奉酒消消火…”
酒并不是只有越喝越上火的,它還可以把人灌醉,到時候往房間里一丟,啥事沒有。
雪姨想得很好,姑娘們上來,不管是勸酒,還是輕聲軟語,都能轉移一部分注意力。
奈何今夜呂老爺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掃一眼只去攔陳公子的紅顏和小紅,他的火氣就蹭蹭的往上冒,啪的一下就燒毀了理智。
他早看上紅顏和小紅了,尤其是紅顏,一雙狐眼微彎,眼中盡是魅惑。
從她出現在這條畫舫上之后,他就想點她,奈何陳公子直接把她給包下了。
別說一起了,連吃個酒都見不到人,這讓呂老爺心里早窩著一團火。
而今晚的紅顏更加誘人,讓呂老爺心癢得不行,他本就對陳涵不滿,此時更是不滿到了極點。
既然話都趕話到這兒了,呂老爺也沒什么怕的了,他指著陳涵的鼻子罵道:“裝什么裝?你真以為常州府是你陳涵說了算?呸,你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瞧瞧,你陳涵身上穿的、戴的,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花我的錢?”
“就你爹一年那點俸祿,連養你家的仆人都困難,你還吃喝嫖賭,你上得了這條船嗎?我告訴你,你能坐在這里跟我們喝酒,沾的我的光,花的我的錢!”
朋友大驚失色,連忙去捂他的嘴,“老呂你瘋了?”
“我沒瘋,瘋的是他,吃我的喝我的,還敢跟我叫板,說白了,我是你爹,你,還有你,是他二爹和三爹!大家誰沒供過他們陳家父子吃喝?”
陳涵氣笑了,伸手推開紅顏和雪姨,轉身從旁邊桌子上拎起酒壺和酒杯,扯著笑容道:“好啊,我要是不敬你一杯酒就說不過去了。”
“陳公子,呂老爺他喝醉了,和你玩笑的…”
“什么玩笑,不是玩笑!”呂老爺推開攔著自己的人,動作間扯開了腰帶,敞開衣裳,他也不攏,直接散著衣服,一腳踩在矮桌上大聲道:“不是要敬酒嗎?來啊,這一杯你爹我喝得起!”
朋友們根本攔不住。
陳公子也推開要攔他的人,抖著手倒了一杯酒就走上前去,“我敬你!”
眾人看著心驚膽顫,只有不知何時靠在一起的紅顏和小紅興致勃勃的看著,恨不得抓一把瓜子磕起來。
和她們一起的還有扒拉在屏風邊上的潘筠五個。
從里面大聲吵起來,雪姨加入勸架之后,潘筠就以極快的速度跑到屏風邊,直接探頭進去看,其身姿之靈活,一路上足足繞過了十二個撲過來的美人。
美人們見攔不住,也跟著好奇的探頭往屏風內看。
此時,大家正一起好奇的注視著臉色紅紫,卻依舊拿著酒上前的陳公子。
一半的人懷疑,陳公子難道真的要給呂老爺敬酒嗎?看著不像啊 另一半的人則是想,陳公子是要把酒揚到呂老爺臉上吧?
但誰也沒想到,陳公子還真的把酒杯遞給了呂老爺。
呂老爺自得的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接過,正要一飲而盡,陳公子拎起手上的酒壺就哐哐往他腦袋上砸,“我叫你敬酒,我叫你敬酒…”
血液飚出,尖叫聲起,四處散著要逃離戰場,以及跑上前要阻止陳公子的人撞在了一起,場面一時混亂。
呂老爺被砸得腦袋發暈,酒壺癟了下去,他腦門也癟下去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忍著疼痛彎腰抱起陳公子的腰就往后推。
陳公子絆在逃跑的人身上,啪嘰一聲摔在船上,呂老爺伸手就朝他臉上打去…
船因為人的跑動而晃動起來,屏風里的客人和姑娘們又呼啦啦往外跑,讓屏風外的人也慌亂起來,大家就想跑到船艙外面去,把聽到尖叫聲跑過來的護衛、伙計等都攔在了船艙外。
潘筠五人以極快的速度扒拉到窗戶邊,扯著帷幔繼續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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