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牽著騾車就走,但圍著肉攤的人卻久久不肯散去。
那么多的肉和骨頭給人的沖擊太大了,驚險過去,剩下的是艷羨。
還有人惋惜,“這被砍到的要是我就好了,這么多的肉,夠我吃上一個月了。”
“要是你,說不定人就沒了,你是沒看到,那刀是沖著她腦袋去的,要是砍中了,說不定半個腦袋都沒了。”
“那孩子運氣可真好,那么快的一把刀,她竟能揚中,好險偏了,不然豬肉昌這次怎么也要攤上人命。”
潘筠不知道她還能被歸為運氣好這一行列。
為了不影響到車上的神像,她都沒敢上車。
雖然她很想再試一試,手握七百兩巨款一天一夜遭受的霉運是怎么樣的,但她還是惜命,于是她掏出一百兩銀票給王璁,“還你一百兩。”
這是她目前唯一欠他的錢了,之前借了寄給大同那邊。
潘筠頓了頓,腳步一轉道:“我去給我爹寄個錢。”
還沒有收到他爹關于那一百兩的后續反饋,但計算一下時間,他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收到有兩天了。
倒不妨礙做比較。
潘筠把錢拿到錢莊去寄存,再現寫一封信,和存單一起拿到民信局去寄。
這樣一來,這次賺的錢就只剩下五百兩了,加上身上余下的十九兩三百八十五文,就是她全部的財產了。
潘筠大踏步走在騾車前面,拒絕了王小井的邀請,“你們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回去,不管我遇到什么倒霉事,你們都不要管。”
王璁指著她身后跟著的黑貓道:“我知道,但小師叔,小黑不必跟著走吧,讓它上車來坐吧,這樣走著怪可憐的。”
“不行,”潘筠義正言辭,“它和我是一伙的,它也屬于我的所有物,要是它坐上去,規則認為是我,霉運牽連上你們怎么辦?”
“你們摔一下倒一下的不成問題,神像卻是一點差池都不能有的。”
王璁:“不至于如此吧,您的白銀還在車上呢。”
潘筠:“白銀是死的,貓是活的,那能一樣嗎?”
潘小黑尖銳的叫起來,喵喵喵的控訴道:“你就是公報私仇。”
潘筠扭頭瞪它,“什么公報私仇,我們有私仇嗎?我們分明是革命的友誼,怎么會有仇呢?我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局著想。”
見王璁和王小井都扭過頭盯著她看,潘筠就瞪回去:“看什么看,沒見過人和貓說話嗎?”
王璁和王小井立即回頭。
王小井小小聲的道:“小師叔脾氣好大啊,我們真的不叫她上車嗎?”
王璁目不斜視,“算了,為了神像的安全,小師叔是不會坐上來的,我們走快一點,看不見她就好了。”
王小井瞪眼,“還要把她丟在后面?這樣不好吧,她畢竟受傷了。”
“只是普通的劃傷而已,不要緊的,”王璁安慰他,“放心吧,小師叔功夫好,輕功也好,她想追上我們,努努力就追上來了。”
王璁知道潘筠的顧慮,他們離她近了,怕連累他們,還有這架車,不如離遠一點,讓她有實驗的時間和空間。
果然,他們甩著鞭子讓騾子跑起來,車漸漸消失在潘筠的視線范圍內,她的臉色就好看起來了,停下了腳步。
潘小黑沖她喵喵喵的叫,“你想干什么?”
潘筠瞥了它一眼道:“沒干什么,好不容易身上有五百兩,那當然是把能做的實驗都做完了。”
潘筠五指成爪,刷的一下就去抓它。
“喵——”潘小黑驚叫一聲,彈射躲開,然后就腳不沾地的飛跑。
潘筠運起輕功去追。
“喵喵喵——你試武功就試武功,為什么要用我試啊——”
潘筠追在它屁股后面抓,時不時的還用腳去跺,想要踩住它,“總要有一個目標,不然憑空打拳多呆啊。”
“喵——都是借口,你練功的時候不是憑空打拳嗎?”
潘小黑奪命的往前跑,四只腳都快跑出殘影了,潘筠緊追其后,竟然一點事也沒有。
不一會兒他們就追上了前面又慢下來的騾車。
王小井看見她很興奮,揚起手正要打招呼,潘筠和黑貓就跟一陣妖風似的,咻咻兩下就過去了。
王小井的手還在半空中,話都沒來得及出口呢。
王璁道:“怎樣,我說他們能追上來吧?”
王小井羨慕得眼都紅了,“小師叔的武功好厲害,璁哥,你看我真的沒有修道的天賦嗎?”
王璁拍了拍他的腦袋道:“你呀,就別想著修道了,倒是可以學一些拳腳功夫保護自己。”
王璁想了想道:“你要是能吃苦,現在練也不晚,我回頭教你。”
王小井激動的道:“妙和已經說要教我了,璁哥你也教我一個,這樣我就會兩個了。”
王璁哈哈大笑起來,點頭道:“好,回頭我給你找幾本拳譜下來,選個喜歡的學,再學一個內功心法,練習調息,咱做普通老百姓就夠用了。”
“既可以強身健體,又不會被人輕易欺負。”
王小井狠狠地點頭。
輕功一用,風就呼呼的往臉上吹,潘筠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敏捷似雄鷹,自在得不得了。
她又跑又飛,很快就跑了半程,一點事也沒有,順利得不行。
潘筠倒不敢得意,但也放松了不少。
就這一放松,她踩到一根樹枝上,正要借力往前飛時,樹枝咔嚓一聲,從中間斷開。
這沒什么,不就是斷了嗎,她又沒踩實,潘筠一個借力就要飛出去,但斷了的樹突然垂死驚坐起,一根更小的樹枝刷的一下上翹,正好在她飛出去的方向,右腳就被小樹枝猛的抽了一下。
她咚的一聲從樹枝上摔下,她反應迅速,在空中卷成一團落地…
砰的一聲巨響,嚇得拔腿追上來的潘小黑喵的一聲就竄上了樹,心驚膽戰的看她,“喵,你不會死了吧?”
潘筠伸展身體站起來,摸了摸自己的手腳和脖子,確認只是右手手肘被砸痛了點外沒什么問題,就悶頭往前走。
潘小黑從樹上跳下來,快步追上她,喵喵的叫道:“你不會還來吧?我們就不能好好的走路回去嗎?”
“你閉嘴!”
一語落,潘筠被草中的一塊極小的樹根絆倒,啪嘰一聲五體投地。
潘小黑身體僵住,一只爪子懸空,半天才敢落地,輕柔的喵道:“你沒事吧?”
潘筠從草地里抬起腦袋,吐出嘴里的草屑,面無表情的道:“一點事也沒有。”
“你看到了吧,就算是走路,我也能平地摔,所以,為什么不挑戰極限呢?”
潘筠哼哼冷笑,“難得的機會,今天我們就試到底!”
潘筠不僅試了輕功,武功,正常走,還試了法術。
她去折樹枝,被樹枝彈了一下,刮傷了臉。
她去卷干草,手指就被草里的小刺準準的刺了一下。
她把干草卷在了樹枝上,然后掐訣施展火術,火球出現,砰的一下燃起了火把,然后又猛的一下上竄,把她的眉毛給撩了。
她嚇得把火把一丟,燒得好好的火把瞬間熄火。
潘筠就一臉黑的扛著熄滅的火把往三清山走去。
是真臉黑,被火給熏的。
等到山腳下,天早黑了,潘筠是松了一口氣的,她點燃火把,坐在山腳下等王璁和王小井。
王璁將神像和騾車都寄存在王小井家。
他就拿了潘筠那一袋子銀錠,摸到山腳下的路邊一看,潘筠的臉在火光中明滅不定。
王璁咽了咽口水,小聲叫了一聲,“小師叔,你…你還好吧?”
“我很好,”潘筠平靜的道:“我們上山吧。”
王璁其實有點害怕,“要不,我們在山下住一晚,等天亮了再回去。您要是不喜歡住在村民家中,可以去我家老宅里住,我前段時間簡單修了一下,可以住人。”
“不,我們之前去縣城,很多時候也是摸黑上的山,只有同等條件下才好對比差異,我們今晚就上山。”
王璁張大了嘴巴,不太能理解,“小師叔,難道對比兩者的差異比性命還重要嗎?”
“當然了,不對比出兩者的差異,研究透其中的規則,將來才可能會被它連累丟命好不好?”潘筠道:“現在一切都還可控,我人小力微,霉運的反噬也不是很強。”
“這還不強?”王璁指著她的臉道:“您看看您都摔成什么樣了,接下來我們要走的可是山道,萬一您不小心絆一下從上面摔下來,那可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三清山奇駿,是真的險,山峰連綿,是堆在一起的,卻又錯落開來,峰和峰之間有深不可見底的縫隙懸崖。
有的山壁是就像是被人用刀整齊的從上到下劈開一般,壁面光滑,江湖上絕頂的武功高手都很難用輕功飛上飛下。
潘筠要是掉下去,九成就是一個死。
三清山就是石頭山,到處是堅硬的石頭,要是不小心撞到腦袋…
王璁一抖,甩開腦子里不好的想象,勸說道:“還是天亮了再上山吧。”
潘筠就看了他一眼,然后仰天大喊道:“師父——”
潘筠指天問道:“這山,是不是你的地盤——這山,是不是你做主——你徒兒今晚要是死在這山里,你可就沒有新廟,沒有廟祝,以后也少了一個親親徒弟盡孝了——”
尾號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