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大家還是遵照了王費隱的安排,留下看護她們的玄妙留在了學宮里,陶季自己舉著一張神醫的幡下山去賺錢。
王費隱則是去學宮食堂里晃了一圈,打包了不少食物后就走回家去。
他出來的時間很長了,再不回去,不僅他倒霉,只怕三清山上下的人都要開始倒霉了。
龍虎山的人應該也知道一些,他一說走,雖然惋惜,但也沒有留,只是留戀的將人送到山門,目送他離開。
張留貞也親自來送他。
作為天師府繼承人,他的出現給足了三清山面子,極大的緩和了這段時間三清山和龍虎山的緊張關系。
讓學宮上下的人都平心靜氣下來,開始以正常的眼光看待妙真等人。
山下的天師府里,再多的算計,在看到玄妙留在學宮之后都收了回去。
妙真去食堂打飯時隱約聽到有人說,“張院主他們為何要同意玄妙留在學宮?那可是個瘋子。”
妙真猛的扭頭看過去,目光凌厲。
聲音立刻停止了,她分不出來是誰,卻知道,那是住在大上清宮的人,那邊的人,要么是在學宮這里教書,要么是早已畢業出去的師長。
他們的衣服和學宮學生的不一樣。
妙和打好了飯,開開心心的小跑過來,“妙真,我打好了,我們走吧。”
妙真“嗯”了一聲,和妙和往外走。
等走出食堂,妙和才問,“你怎么不開心?”
“我剛才聽到有人說四師叔壞話。”
妙和:“誰啊這么討厭,背后說人壞話,小心爛舌頭。”
妙真點頭,“我分不出來是誰,等做晚課的時候我們就詛咒他們,不管是誰,反正說四師叔壞話的都爛舌頭。”
妙和點頭,“這個我前兩天剛學過,正好試一下。”
倆人畫圈圈詛咒人的時候,潘筠正坐在藥浴里痛得欲生欲死。
等熬過最疼痛的時候,她便開始有意識的收攏藥力。
等她從藥桶里出來,她的皮膚就好似泛著光澤,第二天,迎著朝陽,她在洞口打拳。
自從泡了藥浴之后,潘筠每天清晨都會打一套拳法。
潘小黑親眼見證她的拳法越來越凌厲,拳風越來越迅猛,明明她沒有動用體內的元力和內力。
思過崖的確是很好的鍛體之處,它能讓潘筠更大的調動起身體自身的力量,鍛煉身體本身。
打完拳,喝一口水,吃點早餐,潘筠就開始看書,她做好了規劃,每天什么時辰看什么書,除了《大明律》外,還有經史百家的書。
她要給她爹翻案,這些知識必不可少。
看累了,就趴在洞口向下和周望道玩你比我畫游戲,手舞足蹈倒也算溝通無誤。
對了,她現在打水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耗費的時間縮短了一大半。
周望道與潘筠溝通之后,人就不瘋了,他沒有書,也沒別的玩法,每天潘筠不搭理他的時候,他就觀風看水,將以前學過的道家典籍在心中默念,慢慢也有所得。
間隙便回想他被罰來思過崖的過錯,他漸漸覺得,師父罰他來思過崖,并不是單純的因為他沒有盡責,放過了鳳棲院的異常。
而是因為,當時的他欺軟怕硬,失了一個修道人應有的勇氣和公正。
潘筠就不一樣了,她就沒想過自己的過錯,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很忙。
和周望道你比我畫之后,她就又看了一下書,然后就去黑洞前蹲著。
她每天都要在這里趴一會兒,蹲一會兒,站一會兒,反正就是要看著它。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看著,她的第六感告訴她,她就應該看著她。
她知道黑洞底下有大妖大魔,之前石頭砸中的就是他。
還挺抱歉的。
雖然好奇,但她慫,在知道之后她就沒再往下丟過東西了。
她看了好多天,依舊沒能從這黑乎乎的一片中看出什么來,但她就是覺得這片空間很奇怪,有說不出來的熟悉和怪異。
潘小黑也蹲在她身邊看,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想法,它突然道:“像我。”
潘筠扭頭,“什么?”
潘小黑一臉嚴肅道:“它的空間是增大的,山體內部,比外部表現的要大得多,這里面有折疊起來的空間,而且,你不覺得它像我嗎?”
潘筠垂眸思索道:“陣法多從上古時期流傳下來,有共通之處也不奇怪,你說它像你,還是像封印你的陣法?”
潘小黑:“現在不都是我的一部分嗎?”
潘筠:“難怪我注視它的時候總有種兩眼一黑的嫌棄感。”
潘小黑:…
一人一貓再次沉默下來,都默默地看著眼前的黑暗。
也不知過了多久,潘筠覺得眼前出現了不一樣的顏色。
虛無的黑洞中似乎交錯著數不清的線條,它們慢慢浮現在眼前,而后又消失。
潘筠眨了眨眼,生怕自己是產生了幻覺。
但眨眼過后,它們依舊存在,且隨著她的心跳聲加快,它們越來越清晰。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胸,輕聲道:“是我的天賦…”
眼前的線條越來越繁雜,她一一看過去,腦海中便自動浮現出它們的陣點,走向,以及它們連在一起的功能。
這是她腦海中前世二十年的學識積累讓她自動識別的,更多的是只映照在她腦子里,她看見了,記住了,卻沒能解開的陣點、陣線。
一切虛妄在她的注視下無所遁形,她都看見了,雖然她此時看不懂。
潘筠的心臟越跳越快,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臉色越來越紅。
潘小黑站了起來,它覺得潘筠的狀態不太對,不由沖她叫了一聲,“喵——”
潘筠繼續緊盯著前面,按著左胸的手指微微用力,潘小黑看見,終于不再猶豫,喵的一聲就飛躍而起,照著她的臉就是一爪子。
啪的一聲響徹山洞,潘筠頭都被打歪了。
潘小黑反作用力摔在地上,它不拋棄,不放棄,跳上石臺打算飛躍再來一次,潘筠已經捂著臉看過來,沖它伸出手掌道:“可以了,我醒了!”
潘小黑即將彈跳起身的動作就一頓,弓起的脊背放下,雙腿也泄力,激動的叫道:“喵喵喵,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要走火入魔死了。”
潘筠不在意臉上的傷,摸著胸口道:“差不多吧,我剛才感覺我的心臟好像活過來了一樣。”
潘小黑:“你的心臟還是死的?”
潘筠瞥了它一眼道:“我是說,它好像要像你一樣,脫離我獨自活著。”
潘小黑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心臟還能成精?”
潘筠:“當是天賦的原因,我第一次這樣用我的天賦,它第一次能看透這么大型的陣法,上次看,還是用來看你身上的封印陣法。”
但那是在前世,有師長們在身邊護法,所以她什么事都沒有。
她對潘小黑道:“思過崖的陣法比你身上的封印陣法厲害多了。”
潘小黑一頭黑線,有些不服氣,卻又不得不服氣。
它有點后悔,剛才拍那一巴掌時不該把指甲收起來的。
潘筠再次看向黑洞。
線條已經消失,但她找到了看到它們的感覺,她堅信,下次,她只要想看見,就還能看見。
潘筠喃喃道:“可能我都不用他教,自己就能看透這座山的陣法。”
潘小黑:“看透和會解是兩回事,你前世不也看透了我身上的陣法,結果你跟著研究了三年,研究出什么來了?”
潘筠:“我為什么要作死的去解開它?這里封印的是妖魔怪鬼啊,繼續封著就好了,我只是想學習,想借用一下而已。”
“這個陣法太大了,我只想縮小,或者只取一部分使用就行。”
她才不要解開呢,就是解,也只在腦子里解,絕對不會寫出來讓它能傳出去,萬一妖魔鬼怪們因此出來了,她得背負多少冤孽啊,想想就可怕。
安靜下來,潘筠才覺得臉上疼。
她摸了摸臉,看了潘小黑一眼,轉身出去。
外洞還是亮的,她就站在洞口最亮處掏出一把銅鏡來看臉。
她的臉已經紅腫起來,紅紅的三條杠在臉上,可顯眼了。
潘筠看向潘小黑。
潘小黑心虛道:“你當時入魔了,我只想讓你清醒,我有什么錯?”
“你沒錯,做得很好,今晚獎勵你小魚干吃。”
潘小黑瞪眼,“真的?”
潘筠沒好氣的道:“雖然我臉疼,但我是那種好賴不分的人嗎?當然了,我依舊懷疑你有故意的成分,但不可否認,你就是幫了我。”
潘小黑咧開嘴笑,“沒有故意的成分,沒有故意的成分。”
潘筠哼了一聲,開始從靈境空間里拿出米來燜米飯。
她來思過崖這么久,就沒自己動手煮過東西,在這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要做,食欲被她降到最低,差點連成靈子給的饅頭都吃不完。
潘小黑早有意見了,每天都是啃饅頭,成靈子偶爾會一個洞丟一個青色的菜團子,超級超級難吃的菜團子。
反正它是不會吃的。
潘小黑總覺得,就算思過崖沒有虛無這個特性,學宮弟子也不會想來這里的,實在是太太太難過了。
簡直比在人間蹲監獄還難熬。
潘筠拿出炭火來悶米飯,然后就開始在靈境空間里找,找出妙和給她打包好的小魚仔,她數出三條來放在碗里給它。
對上它的目光,潘筠想了想,就又取出一條放進去,再取出一條,“獎勵你五條。”
潘小黑立即站起來,叼著碗就一扭一扭的走到一邊。
它先挑著吃了一條,然后就開始蹲坐著等飯熟。
它也要吃飯,它再也不要吃饅頭了!!
潘筠掏出一條臘肉,切了三分之一去洗凈,剩下的依舊收在空間里。
然后將臘肉切成薄片,在飯熟了之后將臘肉放進鍋里,依舊用炭燜著。
潘筠繼續在空間里找,“我記得之前大師兄還給我買咸菜了,咸菜呢?”
潘小黑:“干吃了這么久的饅頭,你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有咸菜?”
潘筠:“臘肉這么油,不得配點辣咸菜吃嗎?饅頭清清爽爽的吃著多好,我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潘筠終于找到咸菜。
都是已經做好封在罐子里的,看來王費隱對小師妹的廚藝很了解啊,給的都是成品或者半成品。
就連買的雞鴨魚肉,也都是做好了封好給她,只需再加工就行。
他哪里知道,他小師妹懶到再加工得都不干,甚至連飯都懶得吃,直接想辟谷。
潘筠是真的很想辟谷,可惜她還在長身體,考慮了一下后果,還是老實啃饅頭了。
她可不想成矮敦子。
沒有的時候,潘筠是真的不想吃,可這米飯的清香,混著臘肉的香便很濃烈了。
潘筠一下腹中饑餓不已,是她入思過崖以來最餓的一天。
“食物的香氣會激發人的饑餓感,”潘筠喃喃,“我剛剛明明還不餓的…”
潘小黑也受不了了,不停的轉圈圈,“餓了,你倒是吃啊。”
潘筠咽了咽口水,堅持道:“再等一等,妙和說了,放下臘肉后要等一刻鐘,還有三分鐘。”
潘小黑團團轉:“熟了就行了。”
“不行,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到最好,怎么能就行了呢?”
雖然餓,不停的咽口水,潘筠還愣是等到滿一刻鐘,就在到的那一刻,她猛的揭開鍋,香氣撲面而來。
潘小黑跳上來,忍不住喵了一聲,朝鍋伸手。
被潘筠一筷子拍下,“別動,我來盛。”
潘筠拿過它的碗,給它盛了大大的一勺米飯。
潘小黑急得團團轉,“肉啊,肉啊”
“肉什么肉,這是臘肉,有很多鹽的,你不能吃。”
潘小黑憤怒道:“我會怕吃鹽嗎?在三清山上的時候我什么菜沒吃過?你就是公報私仇。”
潘筠嘖了一聲,給它挑了兩塊肉,警告道:“再吵,連這兩塊也沒有了,你還想不想這具身體活得長長久久了?”
潘小黑嘀嘀咕咕,屈服了。
潘筠把碗給它,然后自己抱著鍋吃起來。
潘小黑看了眼。
潘筠解釋道:“可以少洗一個碗。”
簡直是懶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