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直沖雷云,雷云之間電閃雷鳴,啪啪一道道銀綢般的閃電交錯閃爍,看上去比第一道還要兇猛。
方圓百里,睡夢中的百姓終于忍不住起身,推開窗往外看,“怎么冬雷打得這么兇?”
“是不是要下暴雨了?”
推開窗的人抬頭便看到半邊天都被映白了,一時間,他大腦有些錯亂,“莫非早就天亮了?”
電閃雷鳴間,他似乎看到一個人影懸于半空,雷云中的閃電噼里啪啦成七八道朝黑影劈去。
他不由驚叫,“我的娘耶…”
站在三清觀里抬頭看雷云的眾人也不由的驚呼,“我的天道祖宗啊…”
陶季目瞪口呆,“完了,小師妹飛到天上去了,沒有風雷塔幫忙分擔,這雷電又如此兇猛,她承受得了嗎?”
玄妙面無表情,緊緊地盯著高空道:“死不了。”
啪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雷云之中,七八道雷電都沒匯聚成一團,直接從四面八方劈向飛上來的潘筠。
潘筠毫不畏懼,大喝一聲,伸手便接住這七八道雷,雄渾的元力噴涌而出,擋住雷,反而往上推了寸許。
然后嘶嘶幾聲,被她一手接住的雷電成細線一般沿著她的胳膊穿透她全身…
雷云雖憤怒,但它們也是有時間要求的,跟潘筠對抗了五息之后收回電流。
潘筠凌空飛著,掐腰哈哈大笑起來,然后啪的一聲,正要散去的雷云兩兩碰撞在一起,正好是正負極,啪的一聲當頭劈下,潘筠就跟被發射出去的憤怒小鳥一樣被劈飛了。
王費隱見她咻的一聲朝山谷垂直下落,身形一閃,立刻飛身去接。
王費隱速度極快,瞄準了她的衣領便抓,一把抓住,然后倆人錯身而過,王費隱抬起的左手堪堪碰到她的手臂。
他看了一眼右手抓的一團灰燼,“啊”的一聲立刻垂直落下去追,“死孩子,你衣服都劈成灰了,快運元力,快運輕功啊!”
潘筠并沒有失去意識,雖然這多出來的最后一道雷有點意外,但她也抗住了,可是…
她一身的雷電,皮膚下都見雷電閃爍,她不僅手腳被劈麻了,丹田和經脈也被劈麻了呀 下降的速度極快,潘筠頂著風張嘴大叫了一聲“師父——”
也不知道叫出來了沒有,反正她快靠近地面時,懸崖一側的樹突然暴長,枝葉伸出來,潘筠啪啪啪從柔軟的枝葉上穿過,就跟玩蹦蹦床一樣,啪啪啪往下,速度越來越慢,最后在王費隱快要抓住她的下一刻,啪嘰一聲摔在了土里。
柔軟的土,不是堅硬的石頭,底下還鋪著厚厚的一層落葉。
潘筠“哎呦,哎呦”的叫起來,王費隱連忙上前看,“你摔哪兒了?”
一膝跪于地才發現這塊地過分的柔軟。
他就收回手,低頭踩了踩,不擔心了。
王費隱面無表情的起身,背著手訓斥道:“不作不死,看你以后還作不作,老老實實坐著讓雷劈不行嗎?風雷塔替你分擔一半的雷電,可保你安全無虞,你非得飛到半空中去接雷,吃飽了撐的嗎?”
潘筠動動腳,又動動手,發現不是很麻了,就撐著手臂坐起來,“我覺得我能抗住,我也的確抗住了,是雷云不講規矩,最后又多劈了我一下!”
王費隱:“你活該!”
他伸手去扶潘筠起身,一拉,才發現有些不對,他低頭去看,立即轉身,同時一件外袍兜頭蓋住她,“你還是換個衣裳吧。”
潘筠抓下外袍,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東一塊西一塊的,都在下落的時候被樹枝刮走了。
她抓住了一塊布,一捏便成灰,一張開手,風一吹,灰就飛了。
潘筠:…
但真正讓潘筠驚奇的不是衣服,而是…她捏了一下自己的皮,剝出一層像雞蛋殼一樣厚的黑皮來,“我的天耶,師兄,我皮掉了。”
王費隱就回頭看了一眼,見她捏著一層黑皮,而手臂上有一塊瑩白的皮膚,他正要說話,細細密密的雨滴落在臉上,他不由抬頭看了一眼要漸漸散去的烏云,便道:“渡劫之后有一陣雨,雨中除了有濃厚的靈氣外,還有天道之意,你先打坐修煉吧。”
說罷,他轉身飛起,在不遠處的一塊懸崖凸出的石頭上盤腿坐下,閉目修煉。
潘筠見了,立即把外衣披上,也打坐修煉。
雖然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又在細雨之中,還是深夜,但她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冷。
潘筠一邊運起功法,一邊胡思亂想,要么,因為這是她渡劫后的靈雨,所以不傷她;
要么,就是因為她身上這層黑皮,有效隔絕了冷意。
人為什么會覺得冷呢?
就是因為人體會和空氣接觸,帶走體溫。
不管是保溫瓶,還是冷凍箱,其原理是一樣的,就是要隔絕空氣。
隔絕得越好,氣溫保持得越長久。
靈氣進入體內,和經脈里蘊藏的雷電及金色的功德力一起運轉起來,等落入她的下丹田時已煉化得如同水質,輕輕地落在下丹田之中。
但,每次她從下丹田里調出能量,水滴狀的元力會先化霧,再快速的通過經脈涌出。
潘筠總覺得這和她前世定義的第一侯有點不一樣。
因為前世,突破第一侯是將元力煉成更凝實的氣,從薄霧變成一種凝氣。
而第二侯才是化作膠質一般的水滴。
而她現在的元力,既不到第二侯的膠質水滴,也不是前世第一侯的那種凝氣,而是介于兩者之間,是一滴滴清澈的水滴。
潘筠看了又看,忍不住去戳靈境,“潘小黑醒醒,你看看我現在的元力狀態。”
潘小黑昏昏沉沉,只看了一眼就道:“多劈的那一道雷不是白挨的,恭喜你啊,半步第二侯了,不過前提是你得把上中下三丹田都填滿水滴元力才行。”
潘筠默默內視,她小周天三趟,就把體內積存的氣態元力都煉化成了水狀的,上中下三丹田的匯聚在一起,最后煉出來的水狀元力只鋪了下丹田的一個底。
潘筠:“…這得修煉多久才能到填滿這個坑啊。”
填滿了還未必能突破第二侯。
果然,越往上就越不容易。
潘筠收功,從靈境空間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套上,然后沖石頭上的王費隱伸手,“師兄,帶我一下。”
王費隱也修煉完畢,什么也沒領悟到,于是跳下石頭,皺眉圍著她看了看,“你修為長進不少,自己飛上去不行嗎?”
潘筠:“這么黑的夜,我連三清觀在哪個方向都分不出來,怎么飛?大師兄,你就帶帶我嘛。”
王費隱無奈的嘆息一聲,拎起她就踩著懸崖往上飛。
猶如大鷹沿崖而上,飄忽間就飛到了紫煙石上。
紫煙石,一塊在山頂上凸出來的巨大石頭,它要是在平地上,那可以躺下整個三清山的人。
可惜,它只有三分之一接地面,三分之二臨崖。
深不見底的懸崖。
而接地面的那一面半,離紫煙石頂有個三五米高。
反正,每次潘筠來這里看日落的時候,都是站著的,哦,不是站在紫煙石上,而是站在爬上紫煙石的木梯上,只露出上半身。
這是她第一次站在紫煙石的頂上。
風呼嘯而來,三面空曠,三面懸崖,要不是王費隱拽著她,她感覺她就要被風吹走了!
潘筠顫顫巍巍的抓緊王費隱的手,淡然的道:“大師兄,才下過雨,夜風寒冷,我們快回去吧。”
王費隱瞥眼看她,拎著她就飛下紫煙石。
踩在地上,潘筠不動聲色的呼出一口氣,轉身就往右手邊走,卻被王費隱一把抓住衣領,拖著往左邊去,“走這邊。”
潘筠無力的揮手,“師兄,師兄,御物飛行不急于一時,明天再學行不行,我剛剛突破,又經歷了一番廝殺,這個時候最需要的是飯和床…”
王費隱將她一路拉到她剛才渡劫的地方,路過松樹下時還把沉睡的黑貓拎起來丟在她懷里,一路拖到了大石頭邊上。
潘筠往下看了一眼,手軟腳軟,立刻抬頭向上看。
王費隱不能理解,“你運輕功時分明沒事,你也能用輕功飛樹梢,飛山崖,為何還會懼高?”
潘筠搖頭,“我沒有懼高,我要是懼高,我能練輕功嗎?”
“是嗎?”王費隱指著下面道:“跳下去,從這里回道觀。”
潘筠探頭看了一眼后道:“才下過雨,濕漉漉的,這巖石很容易打滑的,而且我才經歷過渡劫,手腳還不太有力…哎呦我去!”
潘筠被王費隱一腳踢下去,她肚子一縮,核心一緊,立即踩著巖石就蹭蹭蹭往下,最后飄逸落地,結果黑暗中沒看清,她腳一落地,地面一滑,身體瞬間后仰,鞋子飛走,啪嘰一聲就屁股著地…
潘筠愣了一下,然后“嗷”的一聲大叫,摸著尾椎骨慘叫,“大師兄——”
王費隱嚇了一跳,連忙探頭看,飛下來扶她,皺眉道:“這都能摔,你這是第一侯嗎?”
潘筠抬頭,“我都說了,天黑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