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說完就要關門,被潘筠一手撐住。
她一臉嚴肅的道:“滅門案,如此重要的案子,案犯歸案,你們不應該主動加班,飛奔來要人嗎?竟然還要等明天?”
她直接道:“現在就去叫推官和周捕頭他們回來加班!”
衙役:“…小道長,我是值夜的,不能離開衙門,要不這樣,我把地址給您,您去把推官和周捕頭叫回來?”
潘筠就指著大門一側立著的大鼓道:“你去不去,不去我就敲鼓了。”
衙役嚇一激靈,這鼓一敲響,可不止驚動推官和周捕頭,連知府都要被叫出來的。
衙役怕了她了,不得不將門全部打開,側身無奈的道:“把人帶進來吧,我這就讓人去請周捕頭和推官回來。”
潘筠就拖著常明威大搖大擺的走進府衙,把人丟在大堂前的院子里。
最先趕到的還是仵作。
一看見潘筠,他就“喝”了一聲,抱拳道:“恭喜,恭喜,小道長果然厲害,兩天抓了兩個重犯,夠吃兩三年了。”
潘筠一聽,立即抬頭,“那些賞金獵人抓住一個重犯就能吃兩三年?”
仵作一邊上前檢查常明威,一邊道:“他們自然不行,抓住一個重犯,最多能吃兩年,一般,要想日子過寬裕點,一年至少要抓一個來領賞。”
他笑瞇瞇的道:“那些糙漢子,又要吃酒,又要胡混,有的還要養家,不像小道長你,出家人,年紀又小,一年沒幾個花錢的地方,別說兩三年,你要是能省著點花,一百八十兩,夠你過一輩子的了。”
潘筠不吭聲了。
妙真道:“一百八十兩,不夠我小師叔一天花的。”
仵作:“…小道長這是買龍肝鳳髓了?”
妙真道:“我小師叔要做功德的,光是舍出去的糧食和藥材就要這么多錢。”
仵作一聽,收斂了臉上的玩笑之色,頷首道:“那是比龍肝鳳髓還重的。”
他在常明威身上扎了幾針,和潘筠道:“小道長的丹藥很有用,護住了他的心脈,他一定能活,這一百兩賞銀,您是拿定了。”
潘筠沖他抱拳:“多謝仵作師傅。”
仵作笑得一臉褶子。
倆人正說得開心,推官和捕頭文書等都冷著一張臉回來加班了。
直到把常明威臉上的胡子刮干凈,臉洗干凈后一看,驗明是他本人,他們臉色才好看一點,“的確是常明威,來人,將人收監。”
推官頓了頓,“等等,請個大夫給他看看,是不是要死了?”
潘筠扭頭去看他。
推官沒好氣的道:“算你活口,查驗傷勢的事和你無關,只是我們衙門已經死了一個花不柳,再死一個重刑犯,和上頭不好交代。”
而且,判了斬立決后殺頭,和重犯處決之前死亡還是很不一樣的。
潘筠就很好奇的問,“那你們會為了追求政績請大夫,用好藥把他治好嗎?”
推官橫了她一眼道,“我們是錢多了燒的嗎?用好藥不得花錢嗎?請大夫已經是我們的極限了,最多給他兩碗止血和補血益氣的藥。”
潘筠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萬一以后她帶來的犯人都被打個半死,豈不是要浪費老百姓的納稅錢去治?
這些官要是這么不懂事,那她就只能委屈自己,捉拿通緝要犯的時候克制一點了。
不過現在看來,這些官還是很懂事的。
潘筠就站著等在一旁,等懂事的官們給她賞金。
推官已經見識過她的脾氣,不敢再招惹她,等文書寫好了單子,他就在單子上簽字,交給周捕頭后沖他們揮手。
周捕頭就拿著單子和潘筠道:“戶房主簿不在,我是真沒辦法幫你把他叫回來加班,所以你只能明日再來領錢了。”
潘筠扯過單子來回看了兩遍,確認無誤后就收起來,“明天就明天,我不急。”
“不急你催我們回來加班…”
“那是因為常明威在我手上,我可不想睜著眼睛看他一晚上,再說了,”潘筠道:“捉到一個滅門重刑犯,多大的功勞啊,為什么你們就一點也不著急,不高興?”
要是前世,叔叔們得高興瘋,別說加班了,熬夜他們都開心。
周捕頭挑眉道:“胡說,我本人是很高興的,我光桿一個,也很樂意回來加班。”
潘筠就湊上前低聲問,“那推官他們呢?我覺得衙門的其他人好像都不是很高興。”
周捕頭的嘴角有些發冷,幽幽的道:“你抓住了花不柳,今年刑房的任務量就算完成了,這個常明威,你要是翻過年后抓住,他們一定高興瘋了。”
潘筠:…
她直起身子,和周捕頭道:“等他醒了你審問一番吧,今日我但凡去晚一息,你們治下就多了一條人命,晚去一刻鐘,你們治下就多一件滅門慘案,這樣,你們還覺得我此時抓住常明威可惜嗎?”
周捕頭臉色發沉,問道:“你在哪里抓住人的?”
“吳家莊。”
周捕頭:“距離白村不是很遠。”
他若有所思,“看來衙門是時候排查一下各個鄉村隱匿人口的情況了。”
潘筠驚訝的看他,“天啊,你竟然想排查鄉村隱匿人口,你膽子可比我大多了,是想把天捅個窟窿,再用石頭砸大一點嗎?”
周捕頭:…
他怎么看潘筠怎么不順眼,揮手道:“走吧走吧,天都黑了你還留在這里干什么?”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常明威你是搶的別人的懸賞單子,賞金獵人間也是有規矩的,你既然要混這一行,就要守這一行的規矩,你可別再夜探衙門翻案卷拿通緝文書了,你就從我給你的那些單子里選,那里面的人,要么沒人揭單,要么是可以多方競爭,合作的單。”
潘筠“哦”了一聲,轉身就走。
潘筠和妙真摸黑回到客棧,叫了一桌子好吃的。
吃完了倆人就看星星看月亮,談星象談人生,反正除了詩詞歌賦,倆人什么都談。
妙真就問潘筠,“小師叔,周捕頭都給你什么單子?拿來我算算,看我們抓誰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這的確是卜算的另一種應用。
卜算之人算不到自己,但能算事情,比如算一算,我抓這個人能不能抓到?
潘筠立刻從靈境空間里拿出一卷通緝畫像,“你算算。”
妙真果然認真的算。
很多張,她都是才起卦就放到一邊,直接說:“可能性太低。”
或是道:“目前的可能性是沒有。”
思任法父子兩個就在其列。
潘筠就撐著腦袋在一旁看,就等著她算出一個高一點的成功率來。
等著等著她眼睛漸漸發沉,眼前慢慢模糊起來。
潘小黑察覺到撫摸著它的手不動了,同時還變得死沉死沉的。
它就從她懷里抬頭,就見她一手撐著腦袋,一手壓著它的脖子睡著了。
潘小黑:…
坐在屋頂上都能睡著,它也是服氣了。
潘小黑心里嘀嘀咕咕,身體卻一動不動的繼續趴著。
妙真看了潘筠一眼,也放輕了動作。
她抽出下一張通緝畫像,讓她意外的是,畫像上的人沒有具體的五官,但看上去就很小。
妙真仔細看了看紙上寫的通緝原因和描述的主要長相,不由皺眉,看上去年紀這么小,怎么可能跟一個錦衣衛的失蹤有關?
京城那些大人辦案真是不用心。
潘小黑也看到了,撐起腦袋看。
奇怪,當初他們逃出京城時,通緝畫像是有潘筠粗略的畫像的,怎么到現在卻沒有了,而只剩下文字描寫?
不等潘小黑好奇完,妙真已經起卦,卦落,妙真只看一眼就驚呼出聲。
潘筠輕輕地睜開眼睛,自覺沒有睡著,時間只過去了一秒,所以她挪了挪腦袋,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怎么了?”
妙真興奮道:“小師叔,卦象顯示我們抓到此人的成功率極高!”
潘筠看了一眼她遞過來的通緝畫像,直接接過撕了,然后手中砰的一下燃起火,火苗將紙燒得一干二凈,“這個人我們不抓。”
妙真愣住,“為什么?”
潘筠瞥了她一眼,她的來歷在三清山也不是什么秘密,妙真幾個小的也知道她家落難了,父兄流放大同,她是私逃出來的,每隔一段時間還要給父兄寄錢寄東西,所以潘筠也就不瞞她,直接道:“上面是我。”
妙真:…
她開始努力回想潘筠剛來三清山時候的樣子,雖然已經過去一年半,但她依舊記得很清楚。
小師叔當時看著有點弱,比她們矮小,但還是和畫像上描述的黃毛,頭發稀疏,身量瘦小有很大區別。
妙真:“…他們是眼睛不好,還是有人給小師叔放水?”
“都不是,”潘筠瞥了一眼潘小黑道:“我從前病弱,不管怎么修煉都練不出元力來,所以不足之癥一直在,看上去就比同齡人瘦弱很多。”
妙真:“那內力呢?”
潘筠搖頭,“也練不出。”
或者說,她就沒考慮過練這個,她只會練元力,又沒有內功心法,當然沒考慮過換賽道。
妙真只是一想就明白了,“后來小師叔能修煉了,元力滋養身體,加上修為精進,自然大不一樣,這豈不是說,您進京城也不怕人發現了?”
潘筠:“就一兩年的時間,雖然有些差別,但見過的人見到了,還是能認出來的,所以還是得小心。”
但面對周捕頭這樣沒見過她,只能憑著一張模糊畫像抓人的人,潘筠還是無所畏懼的。
妙真就壓低聲音道:“那到時候我們避著您的熟人走進京去吧。”
潘筠:“你想念二師兄了?”
妙真臉色微紅,小聲道:“師父今年過年不回山,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潘筠就拍著胸脯道:“放心,我現在能飛了,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等有空我帶你去京城。”
順便再飛一趟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