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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五馬換六羊

  “連長,給我一號位!”

  夜幕下,哥四個端著花機關在林子里穿梭之時,余明浩玩了命的往前跑,這只因為許朝陽的一句話!

  許朝陽沖著余明浩說:“一直都是四個人在演練戰術,你走了,讓我們的戰術怎么展開?”

  那一瞬間,余明浩不知道該說什么的看向了許朝陽。

  在他都想不出一個令許朝陽再幫余家的理由時,沒想到這個已經不是自己姐夫的男人,竟然一點都沒有退縮。

  余明浩直到現在都記著當時許漢山臉上表情的第二次轉換,和沖著許朝陽罵過去的聲音:“小犢子!你還要幫余家?”

  許朝陽不惱不怒,很自然的平衡了雙方的關系:“我沒有土匪的尸體,怎么解釋關地保的死?到時候鬼子能放過許家窩棚的人么?”

  可這根本不是許朝陽要說的話!

  他想說很多,想告訴許漢山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家仇、更不是世仇,而是國仇!

  他還想說余秋蘭這個十里八鄉最漂亮的女人也好,許漢山最看重的顏面也好,目前在他心里都不及兩世為人所等來的這個機會!

  他要將所有精力都放在鬼子身上,將所有損招都沖漢奸招呼。

  至于老余家,別說這門親事是呂大麻子拿勃朗寧給搶回來的,就算是真真正正的兩情相悅,也得往后靠!

  可,嘴笨的許朝陽說不出來,只能用自身安危去描述。

  起碼,這能讓人很容易就聽得懂。

  這不么,吃完了飯,他們早早就睡下了,睡到天還沒亮,所有人都被許朝陽叫了起來,哥幾個頂著午夜的寒風向余家奔去。

  許朝陽只知道三天后綹子里的人會下山砸窯,卻不知道具體時間,這才只能提前去。

  另外,在這片土地上,年前匪患嚴重已經成了慣例,當年張小個子買回來了坦克和裝甲車,就是讓部隊拿土匪練的手。

  土匪也習慣了在大雪封山之前趕緊弄一票肥的,要不然山上的年怎么過?

  這才有了綹子里的外四柱中插簽柱四處偵查目標的職位,也有了土匪和山底下人里外勾結,吃大戶的情況發生。

  余明浩搶一號位則是知道一號位的危險程度,想要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對許朝陽的感謝。

  所以他才玩了命的狂奔,從隊伍最尾跑到了前頭,與許朝陽肩并肩以后,喊了一句:“連長,給我一號位。”

  他沒臉喊姐夫了,真沒臉了。

  許朝陽看了余明浩一眼,對這小子心中所想了解了個透徹,偏偏嘴上說出的卻是:“毛還沒長全呢,就想篡位啊?”

  這句玩笑開出來,劉根兒、屈勇也才敢露出笑臉,順嘴搭音道:“歸隊得了。”

  “哪都有你呢!”

  整個小隊的氛圍算是徹底輕松了起來。

  那一秒,余明浩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眶,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視線模糊了。

  可許朝陽不給他一號位的原因,卻不僅于此。

  在部隊里,一號位不光是最危險的位置,更是領頭羊,那是身手、思維、經驗缺一不可的位置。

  余明浩才練了多久?

  讓他打一號位,一個失誤能把所有人都坑死!

  許朝陽可不想‘創業未半…’不對,他才開了個頭兒,頭兒還沒開完呢。

  此刻,天空遠端剛呈現魚肚白,整個世界在半明半暗之間逐漸有了顏色。

  “到了!”

  余明浩喊完這句話,許朝陽在視線最遠端已經看見了一處深宅大院,那院落院墻高聳,四角架設木頭搭建角樓,角樓上即便到了這個時間,依然有人站崗,根本就不是牙口差的綹子敢來之處。

  “耗子,你們家怕是鬧鬼了!”

  屈勇都看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了,這處院子要是沒有里應外合,連門都打不開!

  許朝陽直接下結論說道:“多半是門房。”

  他們有這個方便條件。

  余明浩不敢搭茬,他現在對許朝陽只有虧欠,跟隨著許朝陽的腳步,鉆進了不遠處的枯樹林,這才藏在一顆大樹下,暗自觀察著自家院落。

  此時,風聲稍緩,太陽也爬上了天空,余明浩眼瞅著家里的護院上了角樓換班兒,卻選擇了默不作聲。

  “大哥,一會土匪來了,咱怎么打?”

  許朝陽望著高大院墻說了一句:“還能怎么打?打群狼戰術,在土匪出現以后,將咱們的化整為零,一邊撕咬一口,讓土匪不能首尾相顧,你會么?”

  “打伏擊,先埋伏好了等著土匪過來,咱知道他們從哪來么?”

  “那還能怎么打?這幾天都練什么了,全忘了?”

  劉根兒看了許朝陽一眼:“那意思是,等土匪進了院以后,咱們和他們打近戰?”

  “這老余家得死不少人吧?”

  屈勇懟了他一句:“要不你去南崗警察署報警去吧,。”

  劉根兒愣了一下:“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許朝陽都讓老實的劉根兒給逗樂了:“不客氣的說,你去了警察署報警,幾乎和給土匪送信兒是一個意思,到時候警察也許會來,但土匪肯定不來了。”

  “余家是會少死幾口子人,可許家窩棚啊,就得死絕嘍!”

  “你要能豁得出去老爹老媽,那就去警察署。”

  沒有土匪的尸體,許朝陽就沒辦法交代,等于坐實了許家窩棚藏奉系余孽的名頭,真到了那時候,就不是余家幾口子人能了事的了。

  余明浩回頭在他們的聊天之中,打定了主意說道:“聽連長的。”

  一時間,其余人都不說話的看向了他,都能體會到他在擔憂中的抉擇。

  既然許朝陽選擇了不計前嫌幫老余家,那他就要投桃報李。

  當‘親屬’的關系在他們這群人之中消失,他們之間,好像什么都不剩了,只能五馬換六羊。

  這句話進了許朝陽的耳朵,他才明白先賢們的偉大。沒來到這個時代之前,他只覺著殘酷,來了之后才算是親身體會到了有多殘酷。

  這時代的人,有多少在‘天色將晚,抱妻子上床,天下大事,去他個娘’中,自我放逐?

  渾然不知鬼挑弱者上身,佛選善人受苦,你就沒法獨善其身、不問世事,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遇佛上香,見賊拔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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