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一出現,只是站在那里,那些距離她近的蠱師和鬼婆就突然雙眼泣血倒地。
緊接著,那些倒地的人又站了起來,擺出唱戲的姿態,臉上帶著僵硬又猙獰的笑。
其他蠱師和鬼婆紛紛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花旦踏著小碎步,直逼喬靈而去,承歌和星竹兩人第一時間沖上去,各色毒蛇從兩人衣衫中鉆出,朝著花旦嘶鳴。
毒蛇尚未靠近花旦就腐爛成一堆白骨,眼看花旦越逼越近,承歌和星竹兩人近乎絕望地閉上眼,懷著對五靈圣女的信仰,誓死不退。
屬于死人的腐臭氣味帶著寒意撲面而來,死亡的恐懼籠罩在心頭,一股更加強大冰冷的氣息忽然從兩人身后襲來。
承歌和星竹僵在原地,驚恐地瞪大雙眼,感覺背后仿佛有個比花旦更加恐怖的惡鬼,他們只要一呼吸,立刻就會死。
桑雀一步步從承歌他們背后走到前面,面對六層的花旦沒有露出絲毫的懼意,叫承歌和星竹驚訝不已。
其他的鬼婆和蠱師早就已經躲避到遠處,他們之中沒有能夠直接抗衡花旦的人,先前那個領頭的老嫗也需要一定的準備時間和足夠的祭品,才能請出鬼王來協助他們。
花旦在距離桑雀五步遠的地方停下來,抬起的腳怎么也踩不下去,兩人之間仿佛有無形的力量隔空碰撞,互不相讓。
桑雀懷中傳出瓷器裂開的聲音,鬼貨郎給她的白瓷娃娃正在吸收花旦對她造成的傷害,娃娃的臉上出現一些凌亂的油彩,越來越像一張戲臉。
如果不是這個白瓷娃娃,桑雀就算能夠模擬出惡鬼的氣息,也扛不住花旦力量的侵蝕。
花旦的腳用力的往下踩,那雙桃花笑眼緊盯著桑雀,咿咿呀呀地唱起來。
“看妹妹容顏嬌俏,眉如遠黛眼波妙。心懷壯志比天高,命似浮萍比紙薄!”
咔嚓!
桑雀懷中的白瓷娃娃應聲碎裂,她感覺脖頸皮下出現一雙手,扼住她的脖頸緩慢用力,讓她產生窒息的感覺,并且毫無抵抗之力。
先前對付武生時,復蘇的力量已經被消耗,到現在還不足六小時,她沒有第二條命來對抗花旦。
千鈞一發之際,一根鋼叉從黑暗里憑空刺出,穿透花旦身體,花旦精致的臉立刻開始膨脹變形,肢體扭曲。
無奈之下,花旦只得放棄襲殺桑雀,一閃回到戰場中央的班主身邊。
桑雀渾身一松,大口喘氣,看承歌面色蒼白,云州其他人全都躲到了遠處,她什么也沒說,跑到樹林邊緣查看情況。
龐恩和紫菱消失不見,不知打到了何處。
丘萬鈞氣喘吁吁,就站在距離桑雀不遠的地方,駕馭牛頭鬼對他負擔很重。
他口中鼓脹,一條猩紅的長舌從口中掉出,一直垂到胸口,不受控制地發出聲音。
“我要休了家里的糟糠之妻!”
“我不是世家出身,我其實是個放牛的哈哈哈!”
“我…”
沒等舌頭說出第三句話,丘萬鈞用十勝石匕首一下劃斷舌頭,忍著劇痛捂住嘴。
那舌頭是丘萬鈞見過最強大也最惡毒的陰物,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愿意用那東西。
凡是使用過后,舌頭就會不斷生長,每次長到嘴巴包不住掉出來的時候,就會吐露自己最隱私的秘密,必須一次次地承受著劇痛割斷舌頭,持續三日。
陰童對那舌頭蠢蠢欲動,奈何丘萬鈞身邊的牛頭鬼不好惹,陰童不敢靠近。
原本血流成河的大地此刻逐漸恢復了原本的顏色,所有的尸體都消失不見,所有的鮮血近乎被班主吸收干凈。
雖然喬靈一直在努力搶奪氣血,但是氣血本身就很富余,鬼戲班前期的準備很充足,將所有意外都算了進去。
一身紅衣的班主捏起蘭花指,清唱一聲,“萬事俱備,只欠那東風來~”
話音一落,云開霧散,以班主為中心,血色漣漪從他腳下向外擴張,整個大地迅速化作一片平靜無波的血湖。
紅衣班主站在湖中心,他的倒影變成了身穿戲服的花旦,兩人動作神態全都一模一樣,就像同一個人的不同扮相。
天空中那張完全由各種惡鬼組成的戲臉逐漸顯現,其中被道君之力劃開的裂痕也已經消散無蹤。
血湖中的戲臉倒影獰笑著張開嘴,紅衣班主和花旦向著同一水平線融合,逐漸進入戲臉倒影的口中。
就在這時,所有人都聽到了鎖鏈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
一根漆黑的勾魂鎖,一根純白的哭喪棒,突然從紅衣班主左右兩邊破空而出。
勾魂鎖瞬間鎖住班主身體,哭喪棒狠狠打下去,班主腳下血湖倒影中的花旦頃刻間被打得形體消散。
一旁的丘萬鈞看到這一幕,老淚縱橫,激動萬分,嗚咽著對血湖方向拱手拜禮。
桑雀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憑空走出的兩個鬼。
一個,身穿慘白長袍,風中飄蕩,身形高挑而消瘦,手持白色哭喪棒,頭戴高高的白色尖帽,上書‘一見生財’,面色慘白如紙,雙眼狹長斜飛,笑容似哭非哭。
一個,身穿漆黑長袍,身材魁梧壯實,手拎黑色勾魂鎖鏈,頭戴黑色尖帽,上書‘天下太平’,面部黝黑如鍋底,濃眉如墨,一雙圓睜的大眼炯炯有神,卻滿含煞氣,闊口獠牙,顯得猙獰恐怖。
黑白無常!
這個世界竟然有黑白無常?桑雀十分震驚,剛才看到丘萬鈞的牛頭鬼,她就曾想過,這里該不會還有馬面鬼吧?
現在足以確定,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判官閻羅,可能在這個世界都是存在的!
黑白無常的出現打斷了紅衣班主的晉升儀式,黑無常用勾魂鎖鎖住紅衣班主,白無常揮起哭喪棒對著血湖一掃。
漣漪泛起,血湖中的戲臉破碎,頭頂的戲臉也在頃刻間消散無蹤。
一個穿紅色官服,唇上蓄須,面容威嚴的中年人出現在遠處,他緩步走來,腳落下的時候,地上血湖退散,露出原本焦黑荒蕪的大地。
隔著老遠,桑雀雖然看不清面容,直覺卻告訴她,那就是當朝丞相左今也,也是她的親生父親。
果然如墨硯書所料,他來了!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