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雀跟著陳勝趕到城南布衣巷時,看到眾多鎮邪司的白役和望山城衙門的捕快在巷子口驅趕圍觀的百姓,分別詢問住在巷子里的人,維持秩序。
陳勝亮了令牌,守巷子口的捕快多看了桑雀兩眼才讓開路。
一進巷子,桑雀就感覺到陰冷的氣息,還有濃重的血腥味。
布衣巷中住的依舊是平民百姓,只是比城西馬蹄巷那邊的販夫走卒稍稍富裕一些,有些人在城中做著小本買賣。
這片區域也很大,道路像個‘王’字,有一條自南向北的主道,各家小院就分布在東西兩邊的三條小道之間,總共有三十三戶人家。
陳勝帶桑雀到出事的第一戶人家院門口時,桑雀就聽到余大的聲音。
“魏爺,這我真不知道,我要是有那能耐,早把這裝神弄鬼的千面鬼給抓了,現在出了這么大的事,還得您這金游隊長來主持調查事宜啊。”
余大弓著身子,陪著笑臉站在一個高大威猛的中年莽漢面前,那莽漢眼中斂著幾分冷意,腰間掛著一面金色的日游使令牌。
先前找過桑雀麻煩的薛二和另外一個叫麻子的年輕男人分別站在魏爺身后,薛二和麻子都是銀色日游令牌。
這是一個完整的日游使小隊,金游魏爺是隊長,銀游薛二和麻子是隊員。
桑雀之前跟著余大查詭案,見到的都是沒有固定編制的銅游,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小隊編制,說明這次的詭案非比尋常。
陳勝示意桑雀自己進去,桑雀才跨進院內,就聽魏爺爆喝一聲,抬腳就將余大踹倒在地。
“要不是你個老廢物連這點事情都查不清楚,何至于發展成這樣?”
余大摔了個倒仰,又趕忙爬起來在魏爺腳下跪好,“魏爺恕罪。”
魏爺再次抬腳,余大渾身緊繃準備再受一腳,卻見另一只腳從側面踹來,砰的一下便將魏爺的腳蹬到一邊。
黑色衣擺從余大眼前劃過,帶來一股特有的米酒味道。
余大一抬頭,果然看到桑木蘭擋在他面前。
“你把他打死了,對查案沒有任何好處。”
魏爺被桑雀剛才那一腳踹在麻勁上,踉蹌后退扶住薛二,整條腿都痛麻難耐,放不下去。
他虎目圓瞪,含著怒意打量桑雀。
薛二眼神有些忌憚,趕忙在魏爺耳邊快速說了幾句。
魏爺哼笑一聲,“我道是誰,原來你就是那個連我們崔校尉都要夸上兩句的桑木蘭!”
桑雀下巴微揚,毫不示弱的與之目光交接,氣氛劍拔弩張。
薛二和麻子都在后面暗中捏一把汗,生怕桑木蘭和他們魏爺打起來,他們魏爺未必是桑木蘭的對手。
主要是前段時間,他們日游好多人不服,總在放衙后找桑木蘭挑戰,最后沒有一個人能在桑木蘭手下走過三十招,平白為桑木蘭值了快半個月的夜勤。
說出去都丟人!
他們魏爺先前去別處公干,昨日才回到望山城,還沒領教過桑木蘭的厲害。
這時,外面跑進來一個白役,低聲稟告,“魏爺,司戶大人請您賞臉過去一趟,似是家中出了點怪事。”聞言,魏爺的目光越過桑雀,落在后面依舊跪著的余大身上,“我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三日內你若查不出那千面鬼的下落,要你好看!”
說完,魏爺冷冷地盯了桑雀一眼,轉身離開。
薛二和麻子滿頭冷汗,對桑雀難看一笑,快步跟上。
他們一走,余大一屁股坐在地上,五官擰在一起,按著腹部喘氣。
桑雀趕忙蹲下,關心詢問,“怎么樣,要不要去看大夫?”
余大擺手,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沒事,我這一肚子肥肉卸去不少力道,不疼。而且這事我確實也有責任,要不是我一直沒查清楚‘千面神’的事情,也不至于出這么大事。”
“到底怎么回事?”桑雀問。
余大眼神看向院子里面的屋子,“你自己進去看吧。”
外面有人守著,此刻院子里就剩下桑雀和余大兩人,陽光正烈,仍舊驅散不了院中陰冷的感覺,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就從屋子里來。
桑雀快步走進去,看到一家五口,圍成一圈跪在堂中低著頭,像雕像般一動不動,地上積了大灘鮮血,里面似乎還有什么東西。
捂住口鼻,桑雀慢慢靠近,這才看清血泊中是五張擠在一起的臉,臉上帶著詭異的笑。
桑雀蹲下來,去看那五個跪著的人,看清之后心頭一顫。
五人整個面部被挖空,只剩一個布滿碎肉和碎骨的大洞,對著他們面前血泊中,屬于他們自己的臉。
饒是桑雀看過不少血腥片,此刻還是感覺胃中一陣翻滾。
她強壓生理性惡心站起來,快速走出去呼吸外面較為新鮮的空氣。
余大按著肚子站在樹下,“不止這一戶,還有另外四戶,共三十六人,都是這個死法,懷疑跟某種儀式有關。”
“千面神干的?”桑雀問。
余大擰眉,“初看下來,像是千面…你以后別在其他日游面前稱千面神,要叫千面鬼,這些人的死法都是臉被挖下來,與千面鬼的名字對得上,再加上目前能確定有兩戶人家曾經拜過千面鬼,所以千面鬼是最大的懷疑對象。”
“我已經讓下面的白役去走訪布衣巷其他人了,看看另外三戶最近是不是也拜過千面鬼。之前我不是說過,千面鬼背后可能是個走陰人嘛,若是走陰人的邪祟失控,造成這樣的場面,也是有可能的。”
“布衣巷這邊,是那個魏爺負責的區域嗎?”桑雀問。
余大點頭,“嗯,望山城很大,除了城西之外,東南北三個區域都有詳細的劃分,每個區域有三支日游小隊負責,布衣巷剛好就是魏五負責的,但是…唉!”
布衣巷死了三十多人,魏五也沒有上心,反而望山城司戶大人家中只是出了點怪事,沒說死人,魏五就把人都帶去了司戶大人那里。
“走吧桑二,我再帶你去別家看看,看你能不能發現什么異常之處,今晚可能要勞煩你陪我在這守夜了。”
余大轉身走出小院,垂頭喪氣,背影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