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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鈴蘭花開

  大腦轉到一半,林語又抬起手給了自己一耳光。

  1992年,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解體之后,塞爾維亞和黑山基于過去的歷史,還有雙方的利益,組建了南斯拉夫聯盟共和國。

  簡稱南聯盟。

  在經歷1999年的北約大轟炸之后,黑山突然發現自己選擇塞爾維亞當大腿是個錯誤,于是果斷選擇換腿。

  但是因為兩國之間的歷史因素,再加上這幾年的合作。

  不好直接撕破臉,于是,就開始整騷操作。

  首先就是向南聯盟共和國議會提交法案,改國名為“塞爾維亞和黑山”,把聯盟轉換成了松散的國家共同體。

  南聯盟共和國議會在2003年通過了法案,同意了這件事。

  這個法案通過,也就等于讓兩個國家進入離婚冷靜期,開始互相思考。

  而這兩個國家真正領離婚證的時間,得等到2006年,黑山獨立公投開始。

  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塞爾維亞的人找過來,應該是察覺到了黑山的想法。

  正在進行離婚前的財產轉移,或者說防御手段。

  和這些人見面,需要格外注意塞爾維亞人對黑山的想法。

  到時候見到人,說話做事都要小心一點,不能說錯話了。

  燕京。

  弗拉迪奇·米伊爾走出酒店,雙臂張開,用力吸了一口空氣,然后,這個五大三粗的塞爾維亞人,就蹲到酒店的門邊,蹲到那棵鐵樹旁邊,捂住胸口不停的咳嗽。

  在他咳嗽的時候,旁邊出現了兩雙皮鞋。

  咳嗽完畢,他緩緩抬起頭,才發現兩雙皮鞋的主人,是自己的同僚。

  馬蒂奇·斯科亞夫奇。

  科斯奇·薩爾德拉。

  這兩人出現之后,并沒有對弗拉蒂奇表現出太過擔憂,而是一手拎著公文包,一手插在兜里,笑盈盈地問道:

  “都給你說了,在燕京,出門在外不要大口吸空氣,尤其是在寒冬臘月的時候。”

  “現在家家戶戶都在燒煤爐,到處都是那股淡淡的硫磺味,你吸得越猛,你吸到的氧氣越少。”

  地上,弗拉迪奇滿眼蛋疼地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服,這才開口問道:

  “華夏這邊安排的車到了嗎?”

  “到了!”馬蒂奇開口,抬手一指酒店大門外的那十一輛桑塔納。

  目光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代表團的其他人正在陸陸續續上車。

  而這十一輛車周圍,還站著十幾個身穿黑西裝的保鏢,其中一個看起來是領隊的男人,正拿著一個對講機,和對講機里的人在說著什么。

  在弗拉迪奇目光投過去的瞬間,正在說話的領隊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很突兀地回頭,目光正好和弗拉迪奇撞上,接著對方就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又輕輕點一下腦袋。

  算是打招呼。

  深吸一口氣,這位塞爾維亞武器采購代表團的團長就用力一點頭,邁開一米八五的大長腿,快步走向那幾輛黑色桑塔納。

  剛走到車旁邊,領隊就湊了過來,抬手一指第三輛車:“弗拉迪奇先生,請您搭乘第三輛車。”

  “馬蒂奇先生,請您搭乘第五輛車。”

  “科斯奇先生,請您搭乘第七輛車。”

  三人對視一眼,也明白對方這么安排的原因,嘴角輕輕一笑,隨后各自上車。

  而這個領隊,也很自然地跟著弗拉迪奇上了第三輛車,坐到了副駕駛。

  扣上安全帶,他就開始解釋:“弗拉迪奇先生,從燕京到蘭陵,我們全程走高速,大概需要六個小時。”

  “萊茵鋼鐵那邊已經安排好接待工作,不過他們的那位林總去了皋城,此刻正在往回趕,我們過去,剛好能碰上。”

  說話間,車輛悄然發動,從酒店停車場開出,匯進車流。

  一月初的燕京,天空陰沉沉的,隨著車輛前進,稀稀疏疏的雪花,飄蕩著從天空撒落,撒向樹梢,撒向人群,撒向來往的車輛。

  不斷后退的景色,讓弗拉迪奇眸光慢慢變得深邃。

  當窗外的景色倒映在他眼眸中時,他突然開口,向副駕駛的領隊問道:

  “莊先生,能多告訴我一點關于萊茵鋼鐵的消息嗎?”

  “我對他們很好奇。”

  此話一出,副駕駛的莊云瞬間麻爪。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安保隊長,接到的任務也只是護送人去蘭陵,去萊茵鋼鐵。

  聽說這工作原本不屬于自己,但是萊茵鋼鐵這幾天有事,調動了大量的安保人員。

  所以,才有了他的工作。

  就很煩。

  沉吟片刻,莊云還是斟酌著開口解釋:“弗拉迪奇先生,您想了解萊茵鋼鐵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對他們不了解。”

  “或許,您在抵達之后,直接問他們更合適。”

  這兩句解釋,打消了弗拉迪奇繼續問下去的想法,他眸光一暗,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窗外。

  窗外,是寬闊的道路,是高聳的大樓,還有一些工廠。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弗拉迪奇很是羨慕。

  弗拉迪奇的長輩在很多年前來過這個國家,也拍過一些老照片。

  那些泛黃的照片里,這個國家看起來就和塞爾維亞一樣。

  甚至還要差一點。

  可是現在,高樓平地起,天塹變通途,一切都在向著美好的方向發展。

  再看看塞爾維亞。

  作為南斯拉夫的繼任者之一,也是南斯拉夫最后的骨頭,塞爾維亞的日子并不好過。

  和黑山聯合之后,大家都是窮鬼,內部發展乏善可陳,外部還需要抵御來自北約的壓力。

  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黑山和塞爾維亞要分道揚鑣。

  此時此刻,出現在這個被祖輩們嘮叨過無數次的國家,看著那些和老照片相去甚遠的畫面,他心中煩悶更甚。

  如果塞爾維亞真的就像那首歌里說的那樣,和華夏一樣強大就好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那塞爾維亞就能獨當一面,和歐洲那幫吸血鬼說不!

  想到這里,弗拉迪奇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隨后,整個人就著這個美夢,靠在座椅上睡了過去。    “弗拉迪奇先生,醒醒!到目的地了!”

  輕微的呼叫聲,將弗拉迪奇從睡夢中喚醒,他揉著眼睛看向副駕駛。

  副駕駛上,莊云看著悠悠轉醒的人,順勢抬起左手指向車窗外。

  車輛此刻所在的位置,是一條高出城區的道路。

  而在莊云手指的方向上,弗拉迪奇看到了一片雪白。

  不是雪花。

  是廠房,覆蓋了積雪的廠房。

  高大寬闊的廠房延綿不絕,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仿佛還能延伸到世界的盡頭。

  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弗拉迪奇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走下車,站在公路邊,癡癡地看向遠處。

  塞爾維亞最大的工廠,是塞爾維亞鋼鐵公司。

  可是,那個塞爾維亞人引以為傲的工廠,卻不是塞爾維亞全資把控,并且,規模也趕不上面前這一大片的工廠。

  咯吱咯吱的踩雪聲在這時候響起,弗拉迪奇回頭,卻發現是馬蒂奇和科斯奇,兩人臉上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轍,都張著個大嘴,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工廠。

  良久,馬蒂奇才小心翼翼問道:“莊云先生,這一大片廠房,都是我們要找的那個萊茵鋼鐵的工廠嗎?”

  “是!也不是!”莊云喘了一口大氣,隨后轉過身,抬手指向不遠處一條筆直的,通向大山里的道路,解釋道:

  “伱們眼前看到的這一片廠房,只是萊茵鋼鐵的一部分。”

  “他們最重要的部分,就在這條路的盡頭。”

  “我們活動一下,你們拍兩張照片,我們就繼續前進。”

  聽著他的解釋,弗拉迪奇幾人非常不爭氣的咽了一口唾沫。

  這延綿不絕的廠房,居然只是一部分!

  這一瞬間,他們也沒了活動的心思,和莊云簡單交換一下意見,徑直鉆進車里,將汽車發動,沿著那條進山的道路,一路狂奔。

  萊茵鋼鐵工廠大門前,林語換上一身行政夾克,把頭發梳成大人模樣。

  僅僅是換上一個造型,他年紀瞬間多了20歲,瞬間變得無比老成。

  在他的翹首以盼中,桑塔納組成的車隊緩緩開進工廠。

  車輛剛停穩,張云就一個箭步下車,開后座的車門,邀請弗拉迪奇下車。

  只是一眼,弗拉迪奇就看到了那個年輕人,那個在他們的討論中,可以幫忙改變命運的年輕人。

  他并沒有急著上去,而是轉身回到后備箱,從后備箱里取出一個木盒子,雙手捧住,又等了一會兒,等到馬蒂奇和科斯奇,三個人一起,排成三角陣型,非常鄭重的捧著盒子,緩緩來到林語面前。

  身體微微前傾,雙手遞出,那個長度大約50公分,寬度大約30公分,高度大約10公分的木盒子,就落到林語面前。

  林語保持著微笑,對面前這三個塞爾維亞人微微頷首,隨后雙手捧過盒子,正準備轉交給身后的人,弗拉迪奇搶先一步開口:

  “林總,您可以現在打開看看,看看喜不喜歡。”

  這一句話,讓捧著盒子的林語很懵逼。

  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客人送禮,然后客人讓主人直接拆開包裝盒的情況。

  一般這種情況,只會出現在訂婚宴,還有金盆洗手宴上,因為抱著這種目的來的人,是為了砸場子。

  但是很明顯,這幾個塞爾維亞人來找自己,不是為了砸場子。

  目光又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從對方臉上的表情中,他獲得了一個答案。

  對方是真心實意想讓他開啟盒子,而不是為了砸場子。

  猶豫片刻,林語還是按照面前這個塞爾維亞人的話,打開了木盒子。

  木盒子里,是一份標本。

  兩塊高透玻璃,夾到一起的花標本。

  花很好看,很靈動,在腦海中搜尋許久,林語也找到了花的名字。

  鈴蘭花。

  天門冬科,鈴蘭屬多年生草本植物,是亞洲的特有物種。

  細小的花梗上,是一朵又一朵的白色小花,那花朵看起來像鈴鐺一般,香氣如蘭,因此得名鈴蘭。

  這個名字在腦海中閃爍的那一瞬間,林語下意識閉上眼,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鈴蘭花,是南斯拉夫的國花,不是塞爾維亞和黑山組建的南斯拉夫共和國,是當年的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的國花。

  這一刻,他腦海中浮現出了一抹物是人非的錯覺,同時,他也明白了對方為什么要送鈴蘭花標本。

  看在曾經同屬一個陣營的面子上,幫幫忙!

  如果不是到了山窮水盡,任誰也不會如此低三下四,還要借死去人的面子。

  輕輕搖一下腦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丟出腦海,林語關上木盒,像對面的弗拉迪奇遞出右手:

  “弗拉迪奇先生,你可以叫我林語,我是萊茵鋼鐵的董事長,您這一次的訪問,由我全權接待。”

  “至于您需要的幫助,我可以提供!”

  “我們找個暖和的地方慢慢聊。”

  “請!”把木盒夾在腋下,林語旋轉身體,抬手指向行政大樓,都是腳下默默往后退兩步,將大路讓開。

  幾分鐘后,一群人做到窗明幾凈的會議室里,剛一屁股坐下,林語就抬手敲了敲桌子,朗聲說道:

  “弗拉迪奇先生,請描述一下你們塞爾維亞當前的狀態,越詳細越好。”

  “只有你提供足夠的情報,我才能根據你們的實際情況,制定相應的幫助計劃。”

  “請!”

  說完自己想說的話,林語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隨后就坐回椅子上,將溫和的目光投向弗拉迪奇。

  在他的注視下,稍微猶豫一會兒,弗拉迪奇還是溫和地開口:

  “從02年開始,北約和歐盟,就一直在接觸黑山方面的人,同時也在資助這些人,支持他們獨立。”

  “最開始的時候,我們還在遷就這些人,還在想方設法彌補。”

  “但是雙方的民族認同,以及對利益的訴求,將所有的彌補都打得體無完膚。”

  “所以,我們確信黑山會加入北約,或者加入歐盟。”

  “分家已經成了定局,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要趕在黑山和我們徹底分家之前,儲備一些武器彈藥,預防接下來可能遭遇的戰爭。”

  “我們的訴求也很簡單,讓北約,還有歐盟,能夠安安心心的坐下來,和我們好好聊聊。”

  “不知道林總有什么高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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