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剛走到展臺邊上，還沒來得及鉆進去，就聽見一個熟悉而又驚喜的聲音。
“林語？”
那聲音尖銳，帶著三分的驚訝，三分的不敢相信，以及四分久別重逢的喜悅。
順著聲音回頭，一個熟悉但是又有點陌生的身影躍入眼簾。
大學及研究生室友，魔都趙家王爺，趙楷。
熟悉，是因為這家伙的臉沒變，發型也沒變，看起來依舊是那樣的騷包。
陌生，是因為這家伙換了一身海藍色的西服，還在胸口別了一朵花，變得更騷了。
回頭瞥了一眼萊茵金屬展臺里面的人，林語快步走向趙楷，來到對方面前兩三步的位置站定，上下打量一遍，最后將目光落到對方胸前的那朵花上。
抿著嘴，搖搖頭，滿臉嫌棄地說道：“叫你一聲趙家王爺，這還真沒叫錯，居然學著老趙家拈花了。”
“就是你臉上沒怎么化妝，應該打一點粉，把臉打成慘白油光的樣子，然后再涂抹一點腮紅，那看起來就真的好看了。”
林語說話的時候，趙楷聽得非常認真，只是越聽，他臉上的嫌棄意味越濃。
等到話語說完，兩根修長的中指就出現在林語面前。
林語同樣豎起兩根中指還擊，兩個人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豎起中指，互相鬼叫一會兒，同時收回手。
友好的見面禮完畢，兩人這才有空問候：
“話說你趙家王爺怎么有空來這里？”
“家里是搞電子產品的，這一次是來深城談合作，發現時間正好和今年的航展撞上，我就買了兩張票，談完合作之后，就馬不停蹄的過來了。”
解釋完自己出現在這里的原因，趙楷回過頭，將一直躲在自己背后的一個女人拉了出來。
把女人按在林語面前，兩人左手拉著左手，把手上的戒指露出來，這才笑呵呵的說道：
“我老婆顏歡。”
“話說你這個研究狂人沒結婚吧？”
“結了！”林語淡定的伸出左手，將手掌對著對面，豎起一根中指，平靜的露出左手上的戒指。
這淡定的回應，無情的擊碎了趙楷的炫耀。
炫耀無果，趙楷煩躁的搓了搓狗頭，說出自己的來意：
“其實，我今天來展會，還有一個目的是找你。”
“我們來深城，是和一家叫萊茵電子科技的公司談合作。”
“這家公司的業務很好，仔細交談過后，我發現那個公司是你下屬的子公司。”
“知道你在航展現場，我就特地來找你，想請你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給個機會。”
聞言，林語伸手戳了一下鼻子。
常言道，相請不如偶遇。
但所有的偶遇，都有可能是一次次的故意。
又回頭瞥了一眼萊茵金屬的展臺，發現那幾個黑人還在，他這才向趙凱問道：
“你們的家族企業業務范圍是？”
“主要是從日本進口一些電容產品，同時自己也生產一些電源控制設備。”
略微沉吟片刻，林語還是從兜里掏出錢多多的名片，隨手遞過去，叮囑道：
“你聯系我的秘書，和他把事情說清楚，他會告訴你如何做，只要你能通過內部集團標準，賺錢不是問題。”
留下這句話，林語轉頭，不等后面的人開口，他徑直走進萊茵金屬的展臺，走向和諾曼交談的那幾個黑人。
開放式的展臺里，諾曼正在賣力的向幾個黑人介紹手中裝備。
“這是我們于1999年定型的豹2A6坦克，目前只提供給歐洲少數幾個國家，在非洲地區，還沒有這種坦克。”
“我們在豹2A5的基礎上，提升了這輛車的機動能力，換裝了火炮，還有復合裝甲和電子戰系統。”
“在非洲戰場，這樣的坦克可以幫助你們輕松解決對方的坦克。”
“甚至可以讓對方在開火之前，就被輕松解決。”
“不需要太多，只需要50輛左右，你們就可以形成一個龐大的裝甲集群，從而獲得碾壓性的優勢。”
“而且我們還有一個M版的升級型號，這個M版本我們提升了底部的防反坦克地雷能力。”
“如果你們現在下單，只需要用豹2A6的原價，就可以拿到這個豹2A6的M版升級。”
“機會難得！”
“俄羅斯從蘇聯那里繼承來的坦克確實比我們便宜，但是他們的操作從來都不人性化，你們那里是非洲，不是蘇聯，你們要考慮雨季作戰。”
“雨季作戰，你們就必須要考慮坦克的綜合性能…”
諾曼的話，讓這幾個黑人陷入了沉思，他們皺著眉思考許久，有些贊同，但是又不是很贊同的點點頭。
最終，他們齊刷刷將目光落到坦克的售價上，看著那個高昂的價格，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就在他們準備繼續討價還價的時候，斜刺里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如果要考慮雨季作戰，那就更應該考慮T72，而不是考慮豹2A6。”
“畢竟，T72全重也只有40多噸，而你們的豹2A6，最少也是50噸。”
“就這幾噸的重量，在雨季的非洲草原上馳騁，指不定什么時候就給陷溝里。”
標準的倫敦腔英語，在展臺里輕輕散開。
聽見聲音的幾個黑人抬頭，卻發現是一個看起來有些熟悉的年輕人。
看著那有些熟悉的樣貌，幾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是在哪里見過的這個人呢？
幾個黑人的身邊，諾曼聽到這個聲音，眼睛瞬間瞪大，隨后，一雙眼睛飽含殺意，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眼睛剛轉過去，他一眼就看到了說話的人。
萊茵鋼鐵的老總！
畜生！
下意識在心里罵了一句，他三步并做兩步沖過去，將林語投向黑人的視線擋住，咬著牙，惡狠狠地質問道：
“你來這里干什么？”
那樣子，就像是一個護雞仔的老母雞一樣，兇狠，但是又很無能為力。
看著諾曼兇狠的樣子，林語玩心大起，雙手插回褲兜里，左腿彎曲，身體微微向左傾斜，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只是那雙眼睛含笑，繼續越過諾曼，看向對面的黑人。
片刻過后，他玩味的聲音再度響起：“當然是搶生意了。”
“你說你們的坦克性能那么好，怎么不拖到俄羅斯面前，和俄羅斯人干一架呢？”
“對了，正好我們兩家名字有緣，我這兩天在策劃一個活動。”
“就是我們兩個公司，把自己公司所有的東西拉出來，來搞一場實戰演練。”
“看誰干得過誰，誰輸了，誰就把萊茵這個名字卸下去，或者說，掛上對方的名字，成為對方下面統屬的公司。”
“只有名字上的統屬，沒有管理上的統屬。”
“怎么樣？有沒有興趣？”
聲音依舊溫和，只是這聲音落到諾曼的耳朵里，卻是比晴天霹靂，還要晴天霹靂。
他只是一個被邊緣化了的小負責人，他只想好好的完成這一次展會。
然后回到國內，再磨蹭兩年，就拎著東西退休，去各地旅行，混吃等死。
這種事，他不能答應，也不敢答應。
同為軍事裝備制造商，他很清楚對面這個萊茵鋼鐵多少刷子。
最簡單的一點，對方有洲際導彈，并且還發射成功，精準的落到了目標區域。
就這一點，這個叫萊茵鋼鐵的公司，就比全世界97的國家強。
因為沒人敢賭，對方的洲際導彈里面會不會有大家伙。
答應這個賭局會有什么下場，用屁股想也能想到。
準備階段，萊茵金屬的人正在賣力裝貨，在一片祥和中，防空警報突然拉響。
只看到天空落下四五個流星，然后就是四五朵蘑菇云炸響，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這搞個屁！
更何況對方還有察打一體無人機，以及轟炸無人機。
完全可以想象，在核爆之后，那些幸存者從廢墟中走出，站在太陽下，仰望著天空血紅色的太陽，正準備發表兩句感慨。
太陽的方向上，無數的無人機背著陽光，原本雪白的機身被血紅的太陽染成紅色，正有條不紊地向他們撲來。
不等幸存者們搞清楚來龍去脈，無人機丟下炸彈，揚長而去。
最后，只剩下一片血紅色的夕陽。
把這個想象的畫面丟出腦海，諾曼咬著牙，再一次發出質問：
“就不能自己去找生意嗎？非要來搶我的生意？”
面對質問，林語尷尬地轉過臉，但是一想到錢的誘惑，他又將臉轉了回來，一本正經的說道：“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大家的名字里面都有一個萊茵，那就是緣分，既然是緣分，那你的生意就是我的生意。”
“咱們之間不要分得那么清楚，你的生意歸我，我的生意還是我的。”
“怎么樣？”
“不答應也沒關系，我待會就讓人去查一下哪些國家有豹2坦克，然后我就給他們的敵對勢力送無人機。”
“把你們的豹2坦克全部炸翻，到時候，全世界都會知道你們的豹2坦克勝率很低。”
無賴的話語，氣得諾曼胸膛不停的起伏，一時之間，他居然找不到話來反駁。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這簡直…
簡直就是畜生！
就在他組織語言的時候，身后那幾個黑人放下手中的宣傳手冊，緩緩來到兩人身邊站定。
目光在兩人身上停留，審視。
許久之后，那個看起來明顯是頭頭的黑人走到林語面前，遞出右手，用一口帶著怪異腔調，但是還勉強能聽懂的英語說道：
“林先生，聞名不如見面，我是來自剛果金的卡撒·巴薩，來參加這一次的展會，也是想購買一些裝備，不知道我們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聽到這些人想購買裝備，林語不帶一點猶豫，直接喊道：“有！”
回應一聲，他轉過頭，朝著諾曼做了一個鬼臉，這才側轉身，抬手指向展臺外面：“既然卡撒先生想買一些裝備，那我們換個地方聊。”
得到他的話，卡撒轉過頭，向諾曼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轉過身，毫不猶豫地順著林語手指的方向，走出展臺。
走到最后的林語再次轉身，向身后的人做了一個鬼臉。
這才扭頭跟上。
回到屬于萊茵鋼鐵的展臺，把裝甲車的模型和宣傳手冊放到卡撒等人面前，林語這才抓著無人機的宣傳手冊，坐到了對面。
等對方將宣傳手冊看完，這才小心翼翼的發出詢問：
“不知道卡撒先生對我們的這些裝備感官如何？”
對面，卡撒放下宣傳手冊，目光灼灼的看著林語，說道：
“在合作之前，我覺得我有必要說清楚我們的需求。”
“這些年，隨著國際經濟發展，我們剛果金的日子也在稍稍轉好。”
“但也只是稍微轉好。”
“國土上豐富的礦物資源并沒有讓我們富起來，反而成為了我們的詛咒。”
“周邊接壤的國家太多，有太多的人，武裝勢力，越過邊境線，進入我國搶奪礦產。”
“還有我們國內自己那些被其他人扶持起來的勢力，也在搞事。”
“但是在其他人的扶持下，有些勢力連我們的警察軍隊都無法處理。”
“所以我們迫切需要一些裝備，來提升我們的控制能力，來解決那些搞事的反對武裝，和從其他國家滲透的武裝。”
“說句老實話，坦克，我們需要，但并不符合我們的需求。”
“目前符合我們需求的，是閣下手中的無人機。”
“剛果金廣袤的雨林，坦克無法穿行，甚至人員也無法穿行，但是無人機可以。”
“如果有足夠的無人機，我們甚至還能省下訓練空軍的錢。”
“只是不知道林先生能否給予我們這個合作的機會。”
卡撒平靜地說出自己的訴求，隨后就用那雙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林語。
同時也在心里盤算，要有什么樣的代價，才能獲得那些東西。
在他對面，林語大腦開始飛速運轉，搜尋腦海中那些殘存的記憶。
剛果金，位于非洲中部，和剛果布是兩個國家。
擁有資源，非常非常多的資源。
除了一些特有的稀土，這個世界上能夠找到的資源，在剛果金都有一份。
也正是因此，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形形色色的人，齊聚剛果金，拎著手里的武器，給自己搶多一份金錢。
而偏偏這個國家的政府沒錢。
如果想要合作，還得找一個接礦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