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收到信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相信。
她再三問周馬氏派來的心腹侍女彩絹:“大姐病了?怎么病的?前兒見她還好好的咧!”
彩絹吱吱唔唔的:“太太也是不得已…不生病不行了。姨太太就去看看她吧,太太有要緊事,急著要跟姨太太商量!如今家里老夫人告病,老爺要太太留在家里侍疾。太太沒法出門,除了生病請親人上門來探望,實在是沒有別的法子了。”
馬氏明白了:“大姐這是裝病了?你們家老夫人告病,也是裝的吧?就為著老軍師進城告狀那事兒?”
彩絹干笑著低下了頭。
馬氏嘆了口氣:“光是裝病有啥用?你們家老爺這是打算讓老夫人裝上一年半載的病,把事情糊弄過去么?這哪里是真心要悔改的模樣,好歹也要讓老夫人進佛堂里清修兩年吧?!”
彩絹小聲道:“老爺吩咐了要太太布置佛堂,可老夫人不答應,家里的賬房便不肯支銀子。太太不愿自掏腰包,又覺得管家大權仍舊在老夫人手上,自己做不了主,不過是空掛一個管家的名頭,沒什么意思,索䗼就告病了。可日后該怎么做,太太心里沒主意,只能請姨太太去幫著參詳參詳。”
馬氏嘆道:“你們老爺當的是什么家?事事都做不了主,連賬房都不聽他號令,幾兩銀子都支不出來,世上哪有這樣不中用的家主?!他立不起來,大姐便沒有依靠,額去了又能管啥用?參詳出了再好的主意,她也用不上啊!”
彩絹苦笑著低下了頭。許多事情,她們這些太太身邊的人其實都看得清楚,無奈身份卑賤,什么都做不了。
太太倒是身份尊貴,可也同樣什么都做不了啊!
馬氏想了想,便對彩絹道:“你若不急著回去,就先下去用飯。額得跟老爺商量商量,才能給大姐答複。”
彩絹應聲退了下去。馬嬸立刻便領了她去后院針線房。那里如今已經是她們祖孫婆媳的地盤,沒有旁人在,正好說話。她有些擔心女兒女婿,想要找彩絹細細打聽一番。
海棠在窗前看著她們一行人進了隔壁針線房,院子里倒是沒人了,便拿了一件針線活走出門去,走到針線房窗邊,略站了一站。
彩絹正跟馬嬸說些馬繡橘的近況,不外乎給馬老夫人做些過年用的新衣裳之類的。馬老夫人如今要裝病,過年也不可能出門吃年酒了,馬繡橘還以為自己能歇一歇,沒想到今兒一大早就接到了新命令,不但本來定下的新衣裳要照做,還要多添兩身,都要求做得精細。馬老夫人自認為受了大委屈,沒辦法出門散心,就要多補償自己幾套新衣,心情才能好過些。因此,馬繡橘如今要加班加點,只怕年前都不可能找到機會,借口出門采買,前來探望父母親人了。
馬嬸心里難過,但沒辦法說舊主的壞話,只能自欺欺人地說句:“那等過了年,繡橘就能閑下來了,正月里正好走親戚。”
彩絹苦笑著小聲說:“正月里約摸能歇兩日,可開春后老夫人又要穿新衣了,針線上的人在正月里不可能真的閑下來的。”
馬嬸的兒媳馬昌年家的忍不住道:“額們太太一年四季都不能保證有四身新衣裳,老夫人倒是大方得很。老寡婦打扮得這般花俏做甚?!有這些銀子,咋就不能多花些在兒孫們身上,還非得打額們太太的主意?!”
這話就說得不太好聽了。馬嬸回頭瞪了兒媳一眼,馬昌年家的才閉了嘴。
葡萄為了掩飾母親的失言,忙轉移話題:“彩絹姐姐,彩羅姐姐可好?我好些日子沒見著她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怎樣?”
彩絹忙笑道:“彩羅好著呢,如今在太太身邊也能幫得上忙了。若不是有她在,我今兒可不敢出門跑腿。”
馬嬸瞥見窗邊似乎有人影,忙起身去看:“外頭是哪一位?”
海棠很自然地走進屋中:“馬嬸,我聽說姨奶奶派了跟前得用的姐姐來,就想來請她幫個忙。可我聽到你們在屋里說話,不好意思打攪。”
馬嬸忙笑道:“小姐言重了。您有吩咐只管說,哪兒有什么打攪不打攪的?”
彩絹也起身見禮:“奴婢是彩絹,那日在別莊上見過海小姐的。不知海小姐有什么吩咐?”
海棠拿出手里的針線活:“姨奶奶上回來我們家時,說我繡的玉蘭花好看,叫我給她繡個帕子呢。我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只差鎖個邊,只是不知道姨奶奶會不會喜歡這個顏色花樣?姐姐替我看一看吧?”
彩絹接過帕子一看,只覺得上頭的玉蘭花著實繡得精細,配色又清雅,難為海家小姐小小年紀,一手繡活做得竟然不比她們這些常年做慣了針線的丫頭差,真真難得。
她連忙夸了一通,道:“太太一定會喜歡的,說不定還要嫌棄我們這些丫頭做的針線配色俗氣呢!”
海棠裝作羞澀的模樣:“我做得也沒那么好…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