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柳氏懊惱不已。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猜錯了,許秋娘居然真的有個失散多年的親妹妹。而她先前一時失言,卻被金嘉樹抓住了把柄。這回她怕是沒那么容易糊弄過去。一不小心,還有可能會泄露自己真正的秘密…
她咬著唇,糾結著不知該如何回答金嘉樹的質問。而金嘉樹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卻暗暗松了口氣。
方才他為自己的母親與“姨母”編造了一個故事,在金家二房的人面前把“姨母”的身世漏洞給堵上了。看金柳氏的表情,她起碼已經信了七分,剩下三分,他會再慢慢想辦法的。
這么想著,他繼續緊盯金柳氏:“伯娘為何不說話?難不成還在懷疑我的說法?你若不信我外祖父外祖母當年還生下了第二個女兒,只管回遵化州知州衙門里查檔去!我姨母出生后有戶籍,她走失之后,我外祖父也曾去官府報過案。這些記錄足可證明我所言非虛。絕對不是象伯娘你說的那樣,我娘沒死,而是留在宮里做了什么女官,還要瞞著世人她曾經嫁過人、生過兒子!你拿這種虛無縹緲的事來威脅我,只會笑掉人的大牙!”
金嘉樹是真的不怕金柳氏回老家官府去查。他之前在給“姨母”許賢妃寫信時,已經暗示過讓她在老家的官府檔案里做手腳了。金柳氏去查,也應該會查到那被刪改過的記錄。
即使“姨母”沒看明白他信中的暗示,沒有在老家做手腳,那也無妨。反正鎮國公府已經與黃知府商量過了,會把金家二房的人盡可能扣在西北,不會讓他們回直隸去搗亂的。長安距離遵化州有兩千多里路,金柳氏既然回不去,又如何能查詢知州衙門里的檔案呢?金嘉樹這么說,不過是拿話唬住金柳氏,讓她相信自己所言皆屬實罷了。
金柳氏果然信了,恨恨地捶地嘆息,又換上了懊悔的表情,對金嘉樹哭道:“是伯娘錯了。伯娘不該不查清事實,便隨意上門來嚇唬你。伯娘其實沒有歹意,只是心里太著急了,怕官府一開堂,老太太和你大伯就要遭殃。伯娘其實只是想讓你高抬貴手,不要跟我們家一般見識。可你一向跟我們家不親近,伯娘怕你不肯答應,才會胡亂說些嚇唬人的話…”
“伯娘的話只是在嚇唬我?”金嘉樹冷冷一笑,“行,那我就暫且信伯娘一回。可方才我的問題,伯娘也該回答才是。怎的這半天了,你還要顧左右而言它,就是不肯坦然告訴我,我娘到底在哪兒呢?”
金柳氏哭聲頓住,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攪爛了:“我…我不是說了,是在嚇唬你么?方才那些話,都當不得真。你娘當然是死在了京城,我們一家親手埋的她…”
金嘉樹笑笑:“你一會兒說我娘沒死,留在宮里侍候貴人了,一會兒又說她已經死在了京城,還是你們家埋的她,這不是自相矛盾么?我娘到底是死是活?!”
金柳氏抬頭想要回答,又被金嘉樹打斷:“伯娘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可別這會子說我娘已經死了,明兒又跑出去四處嚷嚷,說她還活著。你要是敢這么干,我就把你今天說的話全都稟告知府大人,讓他追究你造謠誣蔑之罪!我姨母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誣蔑的。她不但曾立下救駕的功勞,還是太后與皇上跟前的紅人。我娘是她唯一的親人了,若她知道伯娘拿我娘的死活來開玩笑,一定不會放過你!”
金柳氏糾結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被金嘉樹口中圣眷極隆的姨母權勢所震懾,認慫了。
她老實告訴金嘉樹:“當年我們在京城,當真沒見到你娘從宮里出來!我們一直以為,她早就死在皇宮的大火里了!你爹也不敢去找她,更不敢找人打探,怕叫人知道他與吳家有關系,會被孫家上門找晦氣!”
金嘉樹心里有數,面上卻半點異色不露:“不可能!我姨母在信中說得清楚,她親自把我娘送到了宮門處,看著我娘出宮的。若我娘沒有回到家中,那她還能去哪兒?!”他面露懷疑之色,“其實是你們害死了她吧?因為你們擔心被人知道她與吳家有關系,所以見她回家,便把她害死了,借口她是急病身亡,便匆匆將她下葬,合家逃離京城。否則,你們只需要老實說沒看到她回家便可,何必要撒謊,說她已經到了家,卻因病去世了呢?!”
金柳氏急道:“我說的是真話!我們真沒見到她!若是她真的回了家,我今兒又怎敢來找你,說她還在宮里呢?我就是因為沒看到她死,才覺得她有可能還活著,至今沒回來與你團聚,定是有把柄在啊!”
她都急得哭了,再一次后悔自己今天不該上門來找金嘉樹的。本以為是抓到了他的把柄,沒想到如今自己的把柄馬上就要暴露了。
果然,金嘉樹下一秒問的便是她最害怕的問題:“若你們沒見到我娘,不知道她是死是活,那你們在京里埋的是誰?別跟我說那是具空棺材。三叔根本不怕知府大人去挖墳查看,不正是因為知道那墳里確實埋了人么?!”他頓了一頓,“而且一定是年紀與我娘差不多的婦人!”
金柳氏小聲抽泣著,遲遲不肯回答,可金嘉樹看她雙眼目光閃爍,便知道她在心虛。
他坐正了身體,深吸了一口氣:“伯娘不肯回答,也沒什么。橫豎我如今可以寫信給姨母,請姨母求太后的恩典,派官兵去挖墳看看便是。地址我早就聽我爹說過了。只要官兵在墳里挖到了尸體,再結合如今伯娘說的,根本沒見過我娘回家的話,便可證明,興許當年你們確實沒見到我娘回去,也沒埋了她,但你們一定殺了什么人,還以我娘的名義埋了她!你也好,三叔也好,全都別想逃脫殺人的重罪!”
金柳氏頓時大驚失色:“不不不!我們沒殺人!她是自個兒病死的!”
這句話一說出口,金柳氏也泄了氣,不再隱瞞了。她哭道:“那是我娘家親妹子,是你繼母的姐姐,恰好來京里投奔我。她原本病得極重,一直不見好,吃藥也不管用,恰好就在那幾日里咽了氣。你爹便說,橫豎京里的人也沒見過我妹子,我妹子與你娘又是差不多的年紀、身段,就把我妹子當成你娘下葬,對外只說她忽然得了急病,沒有被吳家送進宮。等把人埋了,我們再趕緊離京,便是孫家知道我們家曾經有人去給吳家做過事,也不打緊了…”
她當年會答應這種事,也是不得已。孫家真的太可怕了。當時吳家送進宮的幾個乳母,有兩人家里已經遭了殃。她可不想被連累啊!
金柳氏嗚嗚哭著。她不但沒能抓住金嘉樹的把柄,反而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了他手中。這回她回了家,要如何向丈夫兒子交代?!
她正哭得傷心,卻被金嘉樹再次問出的問題嚇得僵住了:“伯娘的另一個妹子…不是被她夫婿活活打死了么?你們還去官府告妹夫殺人了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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