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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聯手摘桃

  韓擒虎坐在地上,隨軍醫為他拔下甲胄上的箭矢,處理傷口。

  軍士們坐在周圍,望著遠處的城池,一言不發。

  韓擒虎皺起眉頭,看向了左右,“裹挾民夫來守城,這便是齊人的德性了!”

  “城內的甲士已經沒有多少了,不過是些民夫而已,我們下次強攻,他們便再也擋不住了!”

  “奪城之后,我親自為軍士們上表,所賞賜的耕地翻倍!!我自己的賞賜,也要拿來分發給眾人,誰若是戰死了,由我來撫養其家人!!繼續軍戶,絕不出籍!!”

  “諸軍士能殺一甲士,我便賞戰馬一匹!上不封頂!!”

  韓擒虎毫不在意身上的傷痕,大聲的對左右說道。

  軍士們原本失落的臉色當即緩和,他們紛紛歡呼了起來。

  城墻之上,李乞虎手持長矛,盯著遠處的周人,軍士們正在清理尸體,諸多行軍醫在城墻上來回的走動,包扎傷口。

  一位將領低著頭,站在李乞虎的身邊。

  “將軍.我.”

  “你為何提前沖殺出來?”

  “局勢危急,我不敢再繼續等待。”

  李乞虎皺起眉頭,“那些民夫又是怎么回事?”

  將領當即慌了,“這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帶著輔兵沖殺出去,后頭那些都不是我的人馬”

  此刻,一位灰白頭發的老人大步走到了李乞虎的面前,“李將軍!”

  “您勿要責怪副呂將軍,都是我們自作主張”

  那老人板著臉,嚴肅的說道:“將軍對我們有天大恩德,我們一直都找不到報答他的機會,當下正是時機。”

  “我們全家人都是因為將軍才能存活,授予了耕地,又讓我的兩個孩子去了學室為吏,老夫過去也跟周人打過仗,如今也沒有多少時日了,若是能為將軍帶走一個周人,那我便值當了!”

  聽到他的話,遠處幾個帶頭者紛紛點頭。

  “我們便是十個,一百個換他一個,那也值當!”

  “除非我們先死絕,否則便不使他賊人進城來!!”

  “殺!!”

  “殺!!!!”

  有人高呼,很快,整個城墻內外皆有人響應,喊殺聲接連不斷,震耳欲聾。

  城外的韓擒虎聽著城內沖出的那沖天的喊殺聲,臉上的笑容一凝,眼神漸漸變得驚懼。

  北恒,辛山南長城。

  姚雄站在將臺,看著下方的諸多將士們。

  只見他身材魁梧,披著甲胄,相貌肅穆,格外的威嚴,渾身都透露出大將的風范,令人不敢輕視。

  他看向了眾人,大聲說道:

  “偽周勾結突厥人,一同來犯。”

  “長城外的突厥人越來越多,牛川,懷荒,柔玄,一直到安州,這沿路千里,皆是突厥人的騎兵!”

  “有人說他們有二十萬!”

  “有人說他們有十萬!”

  “我不管他們有多少!!過去,我們駐扎在這里,讓他們寸步難行,到如今,也不會有什么變化!我只愁他們來的太少!不夠吾等分取賞賜的!!”

  “張黑足的援軍正在路上!吾等豈能讓他來分了我們的軍功呢?!在他到來之前,怎么也得崩了突厥幾顆牙?!”

  幾個將領哈哈大笑,軍士們紛紛用刀擊打盾牌。

  “這幫人竟敢大搖大擺的在長城之外設營,是覺得我們不敢出去嗎?!”

  “大好軍功在前!!我率諸位取之!!”

  “殺!!!”

  姚雄當即翻身上了戰馬,他面前的軍士們紛紛開始做準備。

  長城之外,突厥人的民夫正在修建營寨,浩浩蕩蕩的騎兵來回的巡視,整個原野上,幾乎都是清一色的突厥騎兵。

  突厥可汗親自到來,十余萬的騎兵在邊塞排列,延續千里,牛羊成群,民夫們臨時打造住所,只等到楊忠那邊傳來好消息,他們便一同南下,穿破諸多防線,殺進恒州。

  城門緩緩被推開。

  下一刻。

  “轟隆隆”

  重騎兵魚貫而出,姚雄披著甲胄,胯下的駿馬也是如此,鐵一樣的怪物組成了前軍,當他們開始跑動的時候,整個地面都開始顫抖起來。

  正懶洋洋的在對面設營的突厥人,猛地反應過來,他們迅速集結,準備反擊。

  一望無際的塞外,騎兵們開始對撞,片刻之間,人仰馬翻。

  四處都是戰馬的嘶鳴,甲士的怒吼。

  姚雄打得很有沖擊力,他沒有理會那諸多的騎兵,直直的沖向了遠處的旗牙帳,在北恒待了很久,姚雄已經充分的掌握了塞外作戰的辦法,突厥人極為難打,他們有大量的鐵器,武器同樣的精良,且馬術精湛,剛剛擊破了草原霸主,作為嶄新的新力量,他們的戰斗力正處于上升的強盛期。

  他們有著大量參與過柔然戰爭的老卒,組織力不弱于周齊的精銳,被打散了還能再次聚集起來作戰。

  姚雄一出擊,就幾乎被團團包圍,前方所能看到的地方皆是刺向他的武器,軍隊頓時開始減員。

  可姚雄敢沖出來,就是有把握的,突厥騎兵,在小規模作戰時極強,當他們以千人隊的形式作戰時,姚雄都被打崩了好幾次,幾次都差點死在陣中,被左右給救出去了。

  可一旦他們開始聚集,以萬人以上的規模來作戰時,就不可避免的出現混亂,況且沒有保護主旗的意識,主旗主將身邊只有自己的親兵,其余人都只是配合他的戰術來作戰,他們的主將并不將大軍當作一個整體,而是作為多個整體協作的方式,每個軍官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沒有固定的陣型和戰術,主將指揮粗糙,這就容易出事。

  姚雄左右突擊,在人海之中一路殺向了敵人主旗的位置。

  十萬人是不能堆積在一起的,突厥騎兵分布在千里的邊界線上,此處的軍隊不到萬余人,即便如此,還是比姚雄的騎士要多的多。

  姚雄看到了敵人的主將,那是個穿著精致金絲甲胄,臉色稚嫩的后生,此刻正在不斷的對著左右嘶吼著。

  旗幟不斷的變化,號令聲響起,這是要求諸軍隊保護主將。

  這就是指揮整體和非整體的區別,若是姚雄遭遇這樣的情況,定然會吩咐,一隊撤退,二隊保護側翼,可突厥人這里的號令簡單,就是下令保護主將,卻不說讓誰前來保護。

  一瞬間,敵人就開始亂了,有人想保護側翼,有人想要阻斷姚雄的道路,騎士們撞在一起,彼此擋著道路,明明是寬闊的平原,可騎士們此刻卻被迫堆積在一起,許多人動彈不得。

  姚雄咧嘴笑了起來,再次舉起馬槊。

  “殺!!!”

  他怒吼著沖殺出去,馬槊左右揮舞,騎士們哀嚎著倒下,他沖到了那主將的面前,主將當即逃離,旗幟摔落。

  軍官們紛紛領著自己的軍隊往周圍撤退,他們要看清楚局勢后再做判斷。

  姚雄拿起那旗幟,也不追擊主將,轉身就往城內撤退。

  騎士們殺出來,城門大開。

  可突厥騎士卻沒有追擊,他們還在各自召回自己的騎士們。

  姚雄渾身血色,帶出去的騎士,各個帶傷,許多人都沒能回來,他沖進了城墻內,將斬獲的將旗展示給眾人。

  城墻上的守軍當即歡呼了起來。

  城外的突厥人此刻卻還是分批撤離,開始逐步遠離城墻,似是擔心再被沖殺一次。

  不只是這里的,其余地方的突厥人,也逐漸后退了些,不再逼迫的那么緊,他們可不愿意變成主攻,他們是來跟周人搶劫的,周人還沒開打,自己卻在這里跟齊人打得死去活來,這實在不值當!

  當他們逐漸拉開距離之后,北面防線的壓力緩和了許多。

  成安。

  高陳站在巷口,偷偷盯著遠處。

  遠處的馬車正在緩緩靠近。

  前頭有兩個騎士開路,沿路的百姓們急忙避讓,有的站在兩旁行禮。

  成安內格外的繁華,人來人往,便是在他面前,就有幾個人圍著一個商販,他們也看到了那前來的馬車,趕忙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朝著馬車的方向行禮拜見。

  高陳咬著牙,看了看周圍,蓄勢待發。

  下一刻,他沖了出去,他朝著那馬車狂奔而去,兩個騎士已看到了他,匆忙舉起了手里的長矛。

  “路公!!草民有冤!!!”

  他飛出來,卻是猛地跪在了車邊,整個人都貼著地面。

  那兩個騎士舉起長矛,卻又沒有落下,驚愕的看向了后頭的馬車,路去病從馬車里探出頭來,隨即迅速下車,正要走上前,騎士趕忙擋住他,騎士將高陳抬起來,上下摸索,沒有摸到武器,這才將他推到了路去病的面前。

  路去病打量著面前的男人,他身材高大,皮膚干凈,牙齒整齊,不像是底層出身。

  “你有什么冤情?”

  高陳抬起頭來,看了看左右的騎士,皺起眉頭。

  路去病便讓人將馬車停靠在一旁,讓騎士們在遠處駐守,再次問道:“你有什么冤屈?”

  “路公,我是五兵尚書右丞賀拔呈麾下親隨。”

  “我家主派我前來,將一件關于安西將軍的要事告知您。”

  路去病一愣,拉著他上了車,馬車繼續前進,路去病看到他的手臂正在滲血,他有些驚愕,“到底怎么回事?!”

  賀拔呈這個人,路去病是知道的,當初跟著桃子在邊塞襲擊了厙狄回洛,結果丟了鎮將軍的官職,被帶回鄴城,倒也沒有受到什么懲罰,還做了官。

  高陳低下頭來,面帶淚痕,“路公,我到來之后,就去了縣衙,將要拜見您的大事告知了看門吏,看門吏說您不在,讓我改日再來。”

  “我這剛剛回去,就遭遇了襲擊,我同行的兄弟四個,全部都被殺了,只活了我一個,東躲西藏,也不敢再去官署,就只好在這路上堵住您的道路。”

  路去病大驚失色,“我這幾天都不曾離開過官署,看門不好!”

  路去病頓時意識到了什么,他趕忙再次探出頭,下令道:“返回官署!”

  “派幾個人去許老吏的府邸!!若是看到他,就將他暫時拿下!!要生擒!!”

  騎士們一愣,卻還是趕忙沖了出去。

  高陳這才將鄴城里的事情告知給了路去病。

  路去病皺起了眉頭。

  “狗賊!”

  “奸賊!!”

  路去病罵道:“都是因為這些小人,社稷方才如此動亂!和士開這個小人,過去就是如此,那崔昂,更不是什么好東西,過去,他的兒子曾在這里擔任祭酒,你不知道,當時我還以為他兒子是什么好人,對他很是敬重,他有個親信喚作肥宗憲的”

  高陳驚呆了,無奈的打斷了對方,“路公.我還得急著回去告知消息。”

  “家主說您這里糧草充足,若是廟堂真的斷了送往塞外的錢糧,您有辦法來解決。”

  “成安的糧食還算是充足!你且放心吧,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只是成安距離鄴城太近,我不好公然送糧,朝中的賢才們,幾乎都被驅趕,我也沒有認識的人了”

  “不過,我認識蘭陵王,我可以將這件事告訴他,讓他來幫忙!”

  “蘭陵王,最為賢才,他為人良善,仁義,過去他剛.”

  “路公!!!”

  高陳再次打斷。

  “那我就先回去復命了。”

  “你勿要著急,我找個醫師給你看看,再派別人去找你家主,現在外頭的人肯定都盯上你了。”

  路去病皺起眉頭來,“那看門的許老吏,在縣城多年,與我們都很親善,他不可能是和士開所派來的人,可你遭遇襲擊的事情,分明與他有關,這些年里,成安的賊兒軍極為猖狂,我想他可能是偽周的奸細!!”

  當他們回到官署的時候,許老吏早已不見了蹤影,說是昨日就請了假回了府。

  沒過多久,路去病所派去的騎士們也回來了,許老吏的府邸已經空了,沒有人居住,可城門吏都不曾見過他,根本就沒有出城。

  鄴城。

  和士開精疲力竭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他的府邸格外的奢華,比當初的高歸彥還要奢侈許多,這服侍了一天的皇帝,和士開只覺得困乏,正要回去睡覺,卻有奴仆前來稟告。

  “家主!”

  “有一個方士前來,說是有大禮要送給您。”

  和士開笑了起來,自從他擔任侍中之后,就總有人前來投奔,其中有很多奇人異士,他都沒有拒絕。

  他緩緩坐在了上位,大手一揮,“正好,去將鄭道謙叫來,我讓他幫我看看這方士能力如何。”

  有奴仆為他更換衣裳,有人則是拿來了諸多佳肴。

  和士開大口吃著飯,鄭道謙到來之后,和士開便讓他坐在一旁陪自己吃。

  作為最早投奔自己的人,和士開對鄭道謙頗為重視,賞賜給他許多美人,錢財,還掛了官職。

  和士開對麾下人倒是從不吝嗇。

  就在他們攀談的時候,那方士被帶了過來,是兩個人。

  一個老人,一個女子。

  和士開驚愕的看著這對組合,他指著那女子嘲笑了起來,“莫非這女人也能占卜嗎?”

  老人后退了一步,低下頭來,女子卻笑了起來,“和公說的不錯,我最擅長占卜。”

  “哦?”

  和士開意識到了些不對,他看向了左右,即刻就有武士站在了他的身后。

  和士開這才問道:“那你要占卜什么呢?”

  “我占卜和公如今操辦的大事。”

  “哦?大事?”

  和士開瞇起了雙眼,“那你先占卜,我看看是對還是錯。”

  女子緩緩擦掉了臉上的灰塵,露出了那絕美的臉,和士開卻沒有多看她一眼,眼神冷淡,美人他玩的多了。

  女子輕聲說道:“我占卜到和公要操辦的大事一定會失敗。”

  “我占卜到您與崔昂所密謀的事情,被右丞賀拔呈所發現,他派人告知了成安的路去病,此刻,賀拔呈的門客就在路去病的身邊,他們正準備將事情告知高長恭,高浟等人。”

  “他們會提前埋伏在肆州,等著您的人開始換糧食的時候,忽然殺出來,以確鑿的罪證,逼迫皇帝對崔昂和您下手,當然,同時會順利的將糧食送到劉桃子的身邊去。”

  和士開猛地站起身來,猛地奪走了一旁武士手里的佩劍,快步沖到了女子的面前。

  他將手里的劍對準了女子的喉嚨。

  和士開渾身都因憤怒而顫抖著,他瞪圓了雙眼,嘴唇哆嗦著。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個方士而已,前來此處,就是為了謀取個富貴,若是您不相信我的話,現在就可以派人去賀拔呈的府邸,讓賀拔呈過來,若是他愿意前來,就是不知情,若是他跑了,或者帶著人要來殺您,那就是知情了”

  “如何?”

  和士開瞪圓了雙眼,“放屁!!你分明是劉桃子派來的.”

  “和公,勿要慌亂,失了心神,我說的是真是假,您派人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至于我的身份,您就當作是方士,問清楚了,對您又有什么好處呢?”

  “我與您一樣,都想要了劉桃子的性命,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目的。”

  “若是您愿意接納,我還有很多很多的消息,保證都是您所不知道的,我們聯手,殺了劉桃子,劉桃子死后,您就再也不會見到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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