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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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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坐在院內。

  乞樓難或也吃了一碗桃子家的肉湯,連連稱贊。

  路去病則是消化著從乞樓難或這里所得到的消息,又解釋給一旁的桃子來聽。

  “郭公,喚作郭元貞,他的父親乃是征虜將軍郭慶禮,大父是后魏車騎將軍文貞公!”

  “出身名門,乃前魏名將郭淮弟郭亮之后。”

  “前縣令喚作步大汗休,契....匈奴人,他父親是義陽郡公,后因戰敗失蹤而罷爵。”

  路去病意識到一旁的乞樓難或,言語沒有太過直白。

  乞樓難或壓根就不在意這些,他吃的很香,發出很無禮的聲音,嘴里還在嘀咕:

  “本是可以留在縣里做散吏的.....”

  “結果此處缺里吏,就給我送來的,天殺的啊,早知道我當初就不....”

  他嗚咽著,沒有明說,眼里卻滿是懊惱。

  路去病此刻卻別樣的清醒,“其實,出了縣城也不錯。”

  “縣內頻繁出現大事,先是丟了三位百保鮮卑,隨后有人殺吏,如今更是有人闖進學官之府,殘害十余條性命....自建國以來,這般惡行,聞所未聞啊。”

  乞樓難或瞥了他一眼,想要說些什么,還是忍住了。

  “倘若是外縣小城,倒也罷了,這可是成安啊,挨著鄴城,亦稱京師!”

  “廟堂定然會派遣重臣前來整頓......出了城,倒少了許多麻煩。”

  聽著路去病的話,乞樓難或陷入了沉思,眼眸里閃爍著別樣的光芒。

  “還是得想辦法回到縣城!”

  乞樓難說了一句,又急忙看向路去病。

  “路君勿要誤會,我并非是貪圖享樂,而是這鄉野的麻煩比縣城要大太多了。”

  “先前有幾十個鮮卑人在鄉野里橫行濫殺,這些人根本不在意律法,遇到我們,說殺也就殺了....我是怕撞在他們手里啊!”

  乞樓難正說著,一旁的小武點著頭,“是有,三天前跑來了兩人,從李村跑來的,說是他們村遇到一群鮮卑人,嘰里呱啦的,聽不懂說什么,那些人看他們不回答,便殺人,還放了火。”

  “挺駭人的。”

  劉張氏不知什么時候上前,訓斥道:“大人攀談,你怎么能插嘴呢?”

  拽著他就離開了前院。

  院內的三人都沉默了下來。

  路去病跟桃子的時日有限,得抓緊時日回去,免得被關在城外。

  乞樓難還在熱情的邀請他們多留些時日。

  “我這有驢,可以借給路君,何以著急呢?”

  “不必,不必,我騎走了驢,乞樓難君卻是不便了。”

  路去病又拉著他的手說道:“我這好友家,良善之戶,此處鄉里,民風淳樸,人皆向善,只望乞樓難君能多照看.....我定備好薄禮....”

  乞樓難驚疑不定的看著他。

  在他的印象里,這位話癆是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的,對同僚說話時總帶著一種命令的口吻。

  頭腦簡單,捧著書里的東西四處顯擺。

  久而久之,就沒有同僚跟他親近了。

  他趕忙回答道:“路君何出此言?你我至交,這點事還要君備什么禮嗎?路君且放心吧!”

  桃子此刻正在屋內跟劉張氏告別。

  “學室足月就能參與應試,這次回去之后,就可以準備應試了。”

  “母親且做好準備,我會謀個鄉吏的差事。”

  “距城越遠越好。”

  劉張氏只是嘆息。

  很快,兩人就開始上路了。

  冷風襲來,雜草皆被整齊的壓住了身,幾乎與地面齊平,露出了隱藏在雜草之中的破損骷髏。

  路去病的表情格外的嚴肅。

  “崔謀確實是要殺我們的。”

  “他說的那位郭縣令,跟楊公有親,而楊公跟崔家不和,崔謀的父親就是因為楊公而被罷免了官爵的。”

  “這位新縣令一來,肯定是要找辦法來對付崔謀的,他怕我藏不住事。”

  “呵,我確實也藏不住。”

  “那胡兒沒有說謊......他們準備在我們外出的時候動手,若是沒有這次變故,我們就被埋在這些雜草之下了。”

  “所以,桃子兄,是你在夜里闖進肥宗憲的府邸,殺了那么多人嗎?”

  路去病冷不丁的問道。

  桃子還不曾張嘴,他又急忙說道:“算了,勿要告知我。”

  “我藏不住事。”

  兩人繼續朝著遠處走去。

  路去病感慨道:“這世道,良善淳樸的就受人欺辱,這是不對的.....”

  “我過去只想等著世道好轉,就能出去建功立業。”

  “現在看來,要轉變世道,還是得靠自己,便是崔謀這樣有名望的人,都尚且如此,還有誰能靠得住呢?”

  “我要用心做事,若我掌學室,我就要庇護三十學子,讓他們能用心完成學業。”

  “若我掌一縣,便庇護一縣百姓安居樂業,若我為御史,就不會任由國內有奸賊橫行......”

  “至死不悔。”

  路去病看起來有些激動,他渾身都充滿了斗志,整個人一改原先的頹廢迷茫,眼神里閃爍著光芒。

  “桃子兄,你呢?”

  “你有什么樣的志向?”

  “做個鄉吏,帶我媽搬過去。”

  路去病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好志向!若我母親也活著,我也會這般做!”

  當兩人再次回到縣城的時候,姚雄還在此處負責登記。

  他看起來相當的疲憊。

  此刻,他的身后有幾個人正在攀談,這些人服飾奢華,舉止傲慢,路去病從未見過他們。

  姚雄只是朝他們示意一下,卻不敢攀談。

  目送兩人進了城,姚雄坐在原地發呆。

  天色不斷的變換,夜色漸漸深了。

  “契胡!就是你!換班!”

  有守門的騎士呵斥,姚雄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雙腿酸麻,起身的那一刻,就險些摔在地上。

  他在這里坐了一整天,不曾休息,中間只是吃了些水,整個人都幾乎虛脫。

  可即便這樣,他還得滿臉討好的向那些人點頭,隨即一瘸一拐的朝著縣衙走去。

  渾身都在發痛,每踏出一腳,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在高聲講述著自己的痛苦。

  姚雄就這么走到了縣衙。

  縣衙各個大門外,站滿了陌生的鮮卑人。

  他們全副武裝,眼神兇狠,站在各個要道,盯著往來的眾人。

  姚雄這般的小吏是無法走正門進去的,他繞到了縣衙左側,從一處小門鉆進了院內。

  天色漆黑,可院落內卻還有不少人,有人捂著腿,有人揉著頭,有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惡臭味滾滾襲來。

  只有對面屋子的門口有火光,能勉強照亮一半的院落。

  姚雄尋了處地方,盡可能舒服的趴下來。

  他吃了幾口餅,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這還不如學室呢。”

  有人抱怨道。

  姚雄一愣,想起了什么,看向左右,“你們知道我今日看到了誰嗎?”

  “誰啊?”

  “桃子哥跟路令史!”

  姚雄興致勃勃的將今日在城門口看到他們二人的事情講給眾人,眾人都聽的歡喜。

  “要是桃子哥在就好了。”

  姚雄感慨道:“當初在律學室,我們也是受盡欺辱,院內惡臭難聞,老吏每次來送飯,都要臭罵不止,喋喋不休。”

  “外頭那些貴人們,時不時還會闖進來,以我們取樂,供他們嬉戲....各種凌辱,我們都得忍著。”

  “路令史都勸不住他們。”

  “可桃子哥一來,老吏收了聲,外頭那些貴人都不敢再進門,竟再也沒受過欺辱。”

  其余幾個人也是點著頭,似是懷念。

  “此處卻還不如那學室呢,做官的欺負我們,為兵的欺負我們,就是那老吏也欺負我們,將我們做牛做馬,不給休息時日,飯菜都被搶去.....”

  姚雄越說越是激動。

  “還有十日,桃子哥就要來了!”

  “我們能忍下這些,他可就未必了!”

  “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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