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MERS對年齡較大,或基礎病較多的患者,致死率最高,以“金智久”現在的身體素質,得重病的可能性是比較低的。
可一旦感染,對他的身體狀態、思維邏輯能力等,影響還是很大。
最關鍵的是,病毒會限制他的自由。
顧幾總不可能感染了MERS后,還到處亂跑吧?
但眼下他也顧不了那么多了,必須盡快收集更多的信息情報,進行分析評估。
別看他憑借著公共衛生知識記憶,大致了解事件脈絡。
可文字記載并不能代替現實全貌,它只是一份概括和總結而已,往往一兩句只言片語,背后牽扯的可能就是上百名政府官員、醫護人員的討論和行動結果。
而且。
這關也是檢驗經典模式是否能夠改變歷史的絕佳機會。
“只可惜,從游戲開盤的時間來看,無論如何,我都無法阻止MERS流入韓國,只能盡力降低它的傳染擴散規模。”
顧幾跟在白發大叔身后,很快就來到了一樓的呼吸科室。
按照病毒的生物安全等級劃分。
能引起人或動物嚴重疾病,或造成嚴重經濟損失的病毒,屬于III級病毒,例如艾滋病病毒、SARS病毒,MERS也屬于這一等級。
針對于III級新發和輸入性傳染病毒應急處置。
臨床診斷確診時,醫療機構應在兩小時內以最快的通訊方式,向當地政府CDC疾控中心報告,并提供傳染報告信息。
然后轄區CDC會立刻傳染科室的專業人員,趕往病毒確診場所開展流行病學調查,并進行應急管理處置。
所以,從這一點來看。
游戲目標其實與顧幾目前的第一處理方向是一致的。
MERS關卡相比郵輪關卡的好處,在于它不是封閉場景。
只要他有能力讓病毒確診,并上報CDC,就能獲得韓國首爾中央政府大量的物品資源和人員支持,這是郵輪關卡根本無法實現的。
但凡事都有雙面性。
正因為MERS發生在陸地上,它的人員數量、流行病學信息、場所封閉管控難度,也是郵輪關卡的數倍!
所以。
在病毒還未大規模擴散前,越早介入進行控制,后期處理越容易。
于是顧幾掏出電話,查詢了KCDC韓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的電話,毫不猶豫撥通了號碼。
“阿尼哈塞呦…”
“你好,我是首爾中央地檢公安科檢察官金智久,我在醫院調查一起案件時,發現一名成年男性身上疑似攜帶烈性傳染病,希望你們能盡快派人來調查一下!對,位置是首爾山桑醫院急診室。”
他深知現在沒有確診證據,疾控中心很難相信。
畢竟韓國各政府部門每天接到的騷擾電話高達數十萬,為了引起對方的重視,他只能利用自己的身份。
反正游戲給他安排這個角色,那就要充分利用一切資源。
“公安科檢察官”這幾個字一冒出來,不信KCDC不害怕,畢竟他們可是專門調查恐怖襲擊和公共重大安全事件的。
掛斷電話后。
科室內,白發大叔的病情似乎更加嚴重了,持續性的高燒和咳嗽,讓他已經難以獨立支撐站立,只能顫顫巍巍地趴在墻邊的檢查床上。
顧幾站在門外旁聽。
負責問診的是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大叔,單眼皮,細長的眼睛,帶著一副黑框眼鏡,言談舉止很嚴肅認真,白大褂的胸牌上寫著:呼吸科主任醫師,韓載沅。
“韓教授,病人說他渾身疼,感覺很冷,氣短,我測量過,體溫和血壓都很高。”
女護士把分診臺檢查到的情況,如實說了一遍。
現在已經是五月中下旬了,韓國的溫度每天都在上升,可白發大爺還穿著個灰棉襖,可見他畏寒的癥狀有多么嚴重。
韓載沅拿著聽診器,和體溫計走過來。
“再給他量一遍,這種癥狀持續多久了?”
“咳咳…好像有五六天了,我之前在家附近的診所開了些藥,可吃了不見好,就去了平澤瑪麗醫院,結果癥狀反而越來越重,最后就來到這兒了。”
“以前得過肺炎么,心臟怎么樣?”
“沒有,我有高血壓,心臟也不太好…”
韓載沅問一句,白發大叔就答一句。
很快,醫生就將聽診器順著患者的腹部,伸至他的胸口。
而這個位置下,兩者貼著的距離非常近,白發大叔每咳嗽一聲,氣流和飛沫都會卷到韓載沅頭部上方。
MERS的傳播方式有兩種:
呼吸道傳播和密切接觸傳播,比如通過唾液、血液、空氣來傳播。
像眼下這種不佩戴口罩的近距離交談,是很有可能就會進行被傳染。
“的確有些心率失常和雜音,熙真,等測完體溫,先帶患者去拍個胸部X線平片和CT。”
“好的,韓教授。”
“等一下。”
就在女護士熙真剛答應韓載沅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句打斷,正是顧幾。
屋內。
韓載沅、熙真,還有負責陪護的白發大叔妻子,全都帶著狐疑的目光看向他。
或許是因為顧幾沒有說敬語。
韓載沅的臉色并不是太好看。
“你是病人家屬?”
“怎么又是你!咳咳咳,你是想來找事嘛?昌燦!昌燦!”
白發大叔強忍著昏沉的腦袋和疼痛,硬挺起頭,看到顧幾是那個剛剛在分診臺與自己發生沖突的西裝男,頓時氣得青筋都跳了出來,一個勁兒呼叫自己的兒子。
女護士熙貞也趁機把事情經過在醫生耳旁小聲講了一遍。
韓載沅頓時明白了,上下快速打量著顧幾。
或許是他這身黑色休閑西裝打扮,看起來身份不一般,對方并未翻臉,但能在首爾山桑醫院任職,韓載沅自然也不會怕,直接伸手冷道:“先生,請你馬上離開這里,不要干擾醫生治療,否則我就要叫保安了!”
“我不是來惹事的,首爾中央地檢,金智久。”
說著,顧幾便從懷中掏出了檢察官證件。
幾人瞬間被這句話嚇了一跳,尤其是白發大叔和他的妻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要從眼眶里掉出來一樣,甚至連身體都微微顫抖著。
可見檢察官在韓國人心目中的地位。
“不好意思,檢察官先生,請問你有什么問題么?”雖然不至于慌亂,但能感覺得到,韓載沅的語氣明顯比之前客氣了一些。
“據我所知,平澤瑪麗醫院也是非常大的一所私立綜合醫院,醫生水平不低,連續治療五六天,病情都不見好轉,難道不值得懷疑么,這可能并不是普通的肺炎。”
顧幾說出這番話的時候。
韓載沅細長的眼睛不自覺地流露出一股厭惡和輕視。
這其實也正常。
畢竟顧幾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名檢察官,在韓國最頂級的首爾山桑醫院,還是教授級別的醫生面前說這些,的確有些班門弄斧的感覺。
但他不得不這么做。
因為MERS和SARS一樣,病癥早期影像學表現缺乏特征性改變,只有一些局限性的磨玻璃影、小斑片狀影或網狀陰影,很難做臨床診斷,這也是白發大叔之前沒有在平澤瑪麗醫院檢查出MERS的原因之一。
眼下正是韓國的周六。
醫院只有急診室開門,所以樓內人流非常密集,韓載沅現在讓護士帶著白發大叔去做CT,毫無用處不說,還會增加病毒向外擴散的風險。
“醫學診斷不是光靠經驗推測,需要影像表現、實驗室檢查進行佐證,才能進行科學化分析,檢察官先生。”
韓載沅雖然面上無顯,但最后幾個字的語氣明顯加重。
似乎有意提醒,別忘了他自己的身份。
檢察官不是醫生。
但顧幾壓根兒就沒理會他說什么,而是繼續分析道:“韓教授,按你這么說,除了你說的這些因素,為什么不問一下他的流行病學史?”
“我不是已經問過他的過往心臟病史…”
“咳咳咳!”
就在韓載沅繼續反駁顧幾的時候,突然間,站在他身旁那位白發大叔的妻子,也掩嘴咳嗽起來。
“阿姨,您也不舒服?”
韓載沅瞳孔微微擴張,將目光硬生生從顧幾的臉,移到了身旁這位帶著白色花帽子,穿著粉色馬甲的大媽身上。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感覺有些難受,咳咳咳…”
越說話,粉馬甲大媽就咳嗽的越厲害。
“熙貞,馬上給阿姨量一下體溫!”
“是,教授。”
韓載沅這才反應過來顧幾剛才所說的那個關鍵詞:流行病學史,于是急忙問向白發大叔,“你在發病前14天內去過什么地方,或者密切接觸過什么病癥相近的患者么?”
“我沒有接觸過什么人啊,就一直在家里待著…”
出乎意料的是,白發大叔并沒有回答出顧幾想要的答案,比如去過中東地區出差。
難道他不是MERS病毒第一宿主?
可當顧幾將目光掃過白發大叔的眼神時,對方瞳孔明顯有閃爍躲避的生理變化,并且下意識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脖頸。
要知道,顧幾現在的身份可是檢察官,再加上他作為特警,長期執行高危任務,無論是觀察力,還是眼神的兇戾程度,不說銳如鷹隼也差不多了。
而白發大叔這些動作特征表現,在審訊微表情學中。
代表著撒謊和隱瞞!!
他為什么要隱瞞流行病學史,難道背后還有別的原因?
“阿西八!又是你,馬上給我滾出去!”
正當顧幾思考白發大叔為何要隱瞞行程的時候,忽然,他背后傳來一聲爆呵,接著便聽到手臂掄動的聲音。
“昌燦!不要!咳咳咳…”
粉馬甲大媽本想開口提醒自己的兒子,顧幾是檢察官。
可話到嘴邊兒,又是劇烈的咳嗽聲。
顧幾耳朵一動,瞬間滑步側閃,同時扭腰轉體,左手上格,一把扣住昌燦掄砸自己的手臂,右腳一截。
“噗通!”
這小子就被絆倒跪地,同時手腕也被顧幾反關節鎖押后背。
“嘶!阿一古,放手,疼疼疼!”昌燦被手臂反鎖傳來的劇痛,弄得呲牙咧嘴。
這一幕看得韓載沅又是一驚,沒想到這位檢察官身手如此了得。
女護士熙貞雖然也被嚇到,但眼神卻變得有些迷離,像是沉浸在某個美好的幻想之中一樣。
“檢察官先生,請您高抬貴手,我兒子去掛號了,他不清楚你的身份!”
“檢察官?”
昌燦驚猛地轉過頭,看著顧幾粗糲英武的面部線條,頓時無比慌亂,“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們全家最近半個月都去哪些地方!”
“我跟我媽一直待在家里,我爸一周以前,去過…”
“咳咳咳!”
就在昌燦準備說出真相的時候,白發大叔突然故意放大咳嗽的聲音,打斷了他。
還沒等他來得及給兒子使眼色。
顧幾就加大了扭動力道。
“繼續說,要是敢有所隱瞞,你知道后果!”
“嘶!疼!我知道,檢察官先生,我一定如實交代,我爸上周前去過中東地區出差,有巴林王國,還有卡塔爾等等。”
“中東地區?!”
韓載沅瞳孔瞬間放大,轉頭瞪向白發大叔,“你剛才為什么不說!你在那里待了多久!周圍是否有人發燒、咳嗽?”
“我,咳咳…我聽到他是檢察官,以為牽扯到什么案子,所以,所以…”
白發大叔已經被病癥折磨得有些神智不清了,連基礎的回答都斷斷續續的,“我沒印象了。”
“嗡!”
這時,顧幾兜里的電話響起震動。
他松開了昌燦的手,打開一看,是一個私人號碼。
“您好,我們是首爾中央CDC疾控中心,請問您是金智久先生么?”
“我是,你們已經到急診室了?”
“對,我們現在正在急診室大門口。”
顧幾掛斷電話,指著床上的白發大叔一家:“韓教授,看好他們,一定不能讓外人靠近呼吸科診室,我已經呼叫了疾控中心過來,他們會負責處理這次的事件!”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看著走廊內來往的病患和人群,顧幾想了想,用手遮住口鼻,主動避開人群,跑到診室大堂。
只見,所有人群的目光全都看向大門口。
三名身穿白色防護服,面帶N95防護口罩的疾控人員,就站在大堂中央!
好像沒羊那么難受,應該只是普通感冒,昨晚吃完藥今天感覺好了不少,明天恢復元氣滿滿,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