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零號機的啟動實驗。
有點奇怪的是。
往常都是赤木律子負責這方面,可這次她卻似乎并不是主要的負責人,并沒有立刻前往啟動場地,而是正在面對計算機屏幕,噼里啪啦地在輸入什么數據。
受益于此。
碇真嗣今天也難得沒有訓練。
綾波麗那邊已經去準備了,二號機的駕駛員則是不知所蹤,進本部后就沒看見那個德國大小姐,碇真嗣卻沒有放下心來,他覺得那家伙現在估計在哪里布置陷阱呢。
他從書包里拿出幾本,有關于計算機和生物方面的高深專業書,吃力地閱讀起來。
日本中學的知識對碇真嗣來說太過于簡單了。
所以。
課上的時候。
他時常開小差辦自己的事,學習一些可能用得上的計算機和生物方面的知識。好在學校老師那邊也知道駕駛員的情況,絕大多數時候是不會找碇真嗣麻煩的。
為了互聯網…啊還有初號機。
得好好努力才行啊。
看了一會兒書。
他對綾波麗那邊還是有點擔心,忍不住問,“赤木小姐,綾波之前的傷就是因為上次的零號機啟動實驗嗎?”
“是的。”
“上次失敗的原因呢?”
“她的精神…不太穩定。”赤木律子頭也沒回地說。
“這…”
“是真的哦。”
碇真嗣當時就差點以為眼前這個人在講什么爛俗的冷笑話。
綾波、她、精神不穩定?
要么是這個世界瘋了,要么是他瘋了,反正總有一邊不對勁。那個女孩看起來就像是片美麗又平靜的湖面,你拋起一塊大石頭扔進去也就聽個響,現在有人忽然說其實這片湖它底下是條洶涌的大江,于是懵逼的你望著宛如鏡面的湖泊陷入大腦震撼。
他本來以為是什么機械故障之類的普通原因。
結果。
竟然是精神不穩定這種荒唐的理由。
但馬上碇真嗣反應過來,這個理由并不是不可能。
說到底。
駕駛eva是需要神經共感、精神同步的,如果精神不穩定的話,是很容易出岔子的。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出綾波精神不穩定的樣子。比起以前那副冰冷平靜的樣子,現在這個會為了料理苦惱的綾波,反而更容易有精神不穩定的狀態吧。
難道說。
精神越不穩定,精神越穩定?
也太亂七八糟了。
那邊的赤木律子終于忙完了計算機上的數據輸入,她像是卸下什么重擔一樣伸了個優美的懶腰,隨后才轉頭過來看了一眼,注意到陷入沉思的碇真嗣手里捧著的書,
“你最近在自學計算機和生物嗎?”
“是的,但是毫無頭緒啊。”
碇真嗣說。
他剛回答完,猛然間意識到眼前的技術部負責人,似乎是個這方面的專家,學歷更是這年代極為少見的博士,屬于那種國家級的高精尖人才。哪怕隨便說點什么,對于他這個萌新來說,都是寶貴的知識啊。
“赤木小姐有什么推薦的專業書籍嗎?”
“我倒是想給你推薦一些,但這方面如果沒有個好老師的話,自學是得不到什么進步的,很容易就會鉆進知識的牛角尖。”金發美人難得露出疲憊的樣子,她懶懶散散地靠在座椅上說,“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些。”
大好人啊。
碇真嗣在心里給她發了個好人卡。
同時他有點奇怪,感覺赤木律子對自己實在是太好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好意…
“完全不介意,倒不如說是幫了我大忙,如果您有空的話…”他想了想,“那我以后就稱呼您為赤木老師好了。”
“不,還是普通的稱呼就好。”
不知為何。
赤木律子否定了這個稱呼。
隨后她招手示意,讓碇真嗣走近來看計算機屏幕上的東西,屏幕上排列著一行行奇形怪狀的圖像,那應該就是這位金發女士最近一陣子忙活的東西,上面復雜的數據和圖形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睛——這是學渣對于大佬的仰望,碇真嗣果斷認慫,虛心求教,
“完全看不懂,赤木小姐,這些是什么?”
“是使徒的基因檢測圖。”
對啊。
已經是現代社會了,基因技術發達。
他都打倒兩只使徒了,采集一些它們的殘骸,進行基因檢測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碇真嗣不由得升起了好奇心,他想起自己最初的那個問題——使徒為什么要毀滅人類,或許能夠從這些基因檢測圖中得到答案。
赤木律子挪動著鼠標。
她難得露出個感嘆的表情,仿佛遇到了什么科學上難以解釋的問題,
“這世界上還有許多人類的未解之謎啊,真嗣君,你能想象嗎,雖然構成的元素不同,但使徒它和我們人類的基因相似度,達到了99.89%。”
碇真嗣一愣。
這種驚人的相似度…
赤木律子的這段話,仿佛讓他掉進了冰冷的水里。
碇真嗣好像看到了一段被塵封的歷史,使徒、人類,這兩者的關系是如此相近,在極其遙遠的過去里,這個世界的人類究竟與使徒發生了什么事情?
那個答案。
幾乎快要呼之欲出了。
他猶如陷入了某種夢魘,不知不覺地說,“也許我們身上和它流淌著同樣的血;也許,在那個太古的年代,我們從它們的血脈中竊取了力量…”
“…也許,對它們來說,我們是叛逆的臣子。”
對于混血種來說。
這是一段極為骯臟的歷史,但每個出身卡塞爾的混血種都會選擇直面這段歷史,他們和龍王的關系就是如此復雜,可這并不影響一群屠夫們的意志。
“很有新意的想法。”
碇真嗣反應過來,“啊對不起,說了些自以為是的話。”
“沒關系,集思廣益嘛。”
赤木律子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
廣播處傳來一聲讓她前往指揮室的通知,那應該是零號機要開始啟動了,哪怕不是負責人也要在旁邊待命,她邀請地說,
“零號機的駕駛艙已經插入了,真嗣君,要一起去看看嗎?”
“當然。”
碇真嗣點頭。
既然人類和使徒同出一源,那么,他所駕駛的生物體eva呢?它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真是讓人好奇啊。下意識的,碇真嗣覺得自己還缺少一條至關重要的線索。
默默地,他把學習生物知識放在了首位。
互聯網什么的先等等吧。
和金發女士走在路上。
他環顧一圈,還是沒看見明日香。
碇真嗣隨口問了一句,“二號機的駕駛員去哪里了?”
“她啊…我記得今天二號機運輸到了哦,她應該是去看她的eva去了。”
原來如此。
他可算明白那家伙為什么今天這么輕松放過自己了。
那個德國大小姐,現在估計就像個看到心愛玩具的小孩子一樣,暫時放下了對他的不滿,也不知道這種狀態能持續多久啊。
而且。
二號機的外形會是怎么樣的呢。
——但他馬上就能知道零號機的樣子了。
啟動場地中。
無數的投射燈光將那里照得如同白晝,在寬闊無邊的地下空間里,一尊巨人——零號機正靜靜地矗立在那里,兩根白色的機械柱子,將它固定在墻上,讓人聯想起那副耶穌的名畫,被釘在十字架上死去的耶穌,它此刻就仿佛正在受難的圣子。
黃與白色涂裝的eva零號機。
山吹色的黃、鈴蘭花的白。
指揮室里是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匯報聲嘈雜中帶著秩序,以往他都是坐在駕駛艙里,注視著那橙紅色的液體涌入,聽著通訊頻道里傳來的聲音。如今他在指揮室里,剛和認識的幾個工作人員打過招呼,就聽見綾波麗在駕駛艙里平靜的女聲,
“…碇君?”
這種體驗相當新奇。
他輕聲說,
“綾波,加油!”
——零號機,正在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