碇真嗣是在醫院的出口碰到綾波麗的。
她坐在門口的長椅上。
太陽西沉,溫度逐漸降下去了,也不知道綾波在這里等了多久。
還好。
看來她沒忘記那個約定。
兩個人重新回到了學校里,這里因為避難警報的原因,學生們早就疏散了。夕陽下只有他們兩個人呆在學校的中庭里。
“天氣太熱了,還好把便當放在了冰箱里,還沒有壞掉。”
碇真嗣有點慶幸。
還好他在戰斗前有考慮到日本這鬼天氣的影響,要不然這么晚了,便當里的飯菜肯定都餿了。
現在加熱一下,快點吃完就沒問題了。
便當弄好后。
他遞過去一雙筷子。
綾波麗遲疑地接過,試著把筷子握好。看女孩這生疏的樣子,估計連筷子都沒有怎么用過,她之前是用刀叉和勺子吃的飯嗎?
打開便當盒,她開始夾菜。
碇真嗣撐著下巴,盯了她吃飯的樣子一會兒,好奇地問,
“有什么吃起來覺得不錯的東西嗎?”
“…”
看來是沒有。
但果然是那種一小口一小口很細致的文雅吃法啊。
碇真嗣在另一個世界那些年里,偶爾也動過養寵物的念頭。不是因為覺得它們可愛,只是孤單一個人很難過很難過的時候,真的想要有什么陪陪自己。看著別人家的貓貓狗狗在視頻里握手坐下,他也有點滿足。要說的話,碇真嗣就是那種只會在網上云養的口嗨怪。后來去了執行部實習,碇真嗣甚至連自己做飯都放棄了,也更別提養什么寵物了。
他蠢蠢欲動地說,
“來,握個手。”
女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停下吃飯的動作,乖巧地把沒受傷的左手伸出來,和他握了一下。
感受著那柔軟的掌心,碇真嗣不由得升起愧疚感。
以后不準這樣了。
“怎么樣?”
“心情,好像有點變化。”
兩人的對話自然是有關料理的感覺,而不是莫名其妙的握手。可即便說這種話的時候,她的臉上也是毫無波動,讓人懷疑話的真假。
“之前吃飯的時候沒有嗎?”他問。
“沒有。”
綾波麗補充道,“和那些,完全不同的食物。”
碇真嗣被這句話噎住了。
他看著便當盒里豐富多樣的菜式,表情有點古怪。
之前沒問出綾波喜歡的口味,他就決定做一份絕對挑不出錯處的便當,那就是每種常見的料理都來一份,做到量小種類多。按理來說這么多種料理下去,怎么也能撞大運地碰上一個愛吃的菜式,可現在綾波說完全不同。
這里面可是包含很多家常菜啊。
你該不會真是什么靠露水和花朵活下來的花仙女吧?某天會不會像黑暗童話那樣現出原形把我也吃掉吧?
花仙女很快吃完了飯。
她忽然說,
“碇君,我也要給你做份料理。”
碇君…這個稱呼還是第一次呢,碇真嗣下意識地想要點頭答應下來,難得有人好心想給自己做飯吃,這有什么好拒絕的呢?但馬上他想起了什么,以防萬一先問了一句,“雖然很期待,但是你之前做過料理嗎?”
她果然搖搖頭。
碇真嗣有點猶豫。
他實在想象不出綾波麗下廚的樣子,感覺她是那種氣質上完全和廚房無關的存在。如果一定要下廚的話,會是那種糖鹽分不清,火候掌控不了的廚師。他可不想吃著難吃的東西,還要違心地夸好吃,甚至還要全部吃下去,那也太痛苦了。
總之。
先婉拒吧。
“我很想吃綾波你做的料理呢,但料理是需要多次練習才能美味的東西,綾波你是想讓別人品嘗到普通的味道還是美味的味道呢?”
“美味。”
碇真嗣松了一口氣,
“那就得多練習才行,到時候我一定會第一個品嘗的。對了,做飯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別把自己弄受傷了。”
說到這里他就后悔了。
會不會自己某天睡著了,遠處就有個地方燃起了大火,第二天新聞播報有人在家中做飯引起火災,唯一值得關注的就是死者是零號機的駕駛員,我們的城市很遺憾地少了一份力量,沉痛哀悼。要不他還是勸說綾波放棄做飯的念頭,又或者直接去她家里教她怎么做飯吧。
話說他還不知道綾波住在哪里呢。
只知道離自己的公寓很近。
“算了,還是我來教你吧。”碇真嗣無奈地說,為了預防火災他又接了一句警告,“絕對不能自己一個人偷偷嘗試哦。”
他現在的語氣就像是勸夏娃不要偷吃蘋果一樣。
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進去啊。
綾波麗微微點頭。
那注視過來的美麗紅眸里,映照著他的臉。
日子很快就這么過去。
一天。
兩天。
打敗使徒后。
碇真嗣由于精神幻痛,也難得休息了幾天。
他打算等好得差不多了,就去教綾波麗做飯,而就在碇真嗣貓在學校的陰涼處放松乘涼的時候,身上的移動電話響了起來。
絕對是美里小姐。
他想都沒想就知道來電話的人是誰。
最近感覺美里小姐更關注他了不少,去本部的時候也能經常見到她了。明明以往和自己的交流都很稀少,那陣子以來,反倒是自己和赤木律子小姐關系更近了點。
還沒休息多久呢。
又來使徒了?
你們雇傭童工還壓榨休息時間啊,可惜這里沒有投訴的部門。碇真嗣無奈地站起身,接通電話,準備前往本部。
通信里面果然是葛城美里的聲音。
然而。
她帶來的并不是使徒來襲的消息,而是一條意外的消息,
“真嗣君,第二適格者要來了,她以后就是同事了,你和麗兩個人記得來歡迎一下。”
第二適格者?
記得是個德國那邊的女孩子來著,不久前就聽赤木小姐說她要來日本了,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樣的人。
碇真嗣看向天空。
他瞇起了眼。
一個黑點,遠遠地,像是直升飛機,又像是一只靠著風飛到很高處的鳥兒的東西,懸浮在被陽光映照的天空上,生硬地刺破了那片明亮,成了晴空萬里上抹不去的一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