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獨山中,正是狂風大作,雷雨交加,閃電映得天地亮如白晝,
護圣真君一身銀甲,潔白披風,手持一桿大,好似從飛天壁畫中活過來的護法神君,引萬千雷霆于大之上,飛身斬妖。
保圣真君同樣穿著銀甲,潔白披風,手持黃金雙,一舉一動照樣風雷相伴。
身周十幾位神將,上萬天兵,共聚神靈之力,同引天地之威,與妖相斗。
面前則是幾棵參天古樹。
沙色枝干,深黃樹葉,中間那棵扎根之地比一座城池還廣,枝葉展開也可以輕易遮住一座大城,高入云端,舉手投足皆有萬鈞之力。
四周數棵稍小一些,卻也差得不多,有的保持著一棵樹的模樣,有的則化身成人。
雙方激烈相斗,驚天動地。
「妖孽還不束手就擒?」
神君聲音炸響,好似天地雷鳴。
「就憑你們?」東王母的聲音蓋過了雷鳴,「本尊扎根大地之時,你們還沒有出生,你們身后的大帝還未成真!區區后輩!也想除我?」
「再不束手就擒,你七年后的大劫,就提前至今日!」
「哼!你看這是何物?」
正是雷雨最強之時,東王母忽的拿出伸出一根枝條,上面托著一件寶物,現于他們看。
「止風雷印!?」
靈光一閃,大印已蓋,天地遵從。
剎那間風雷頓止,唯留暴雨。
神靈等了半年,賴以除妖的天雷之威也就此消散,眾多天兵神將一時都有些無所適從。
唯有兩位真君互相對視一眼:
「我們又豈沒有準備!」
「金光錐!來!」
東王母以「止風雷印」止了風雷,護圣真君便拿出了與之五行相克的金光錐,偏那東王母雖為草木成精,天生屬木,卻修陰陽靈法,形勢好似只是回到了風雷止息之前。
仍是驚天動地的斗法。
正當雙方激斗的時候,忽然齊齊轉頭,看向墨獨山外,繼光的方向。
白狐載著道人,風馳電,連身上的傷勢也不顧了,終于追上前方的大師兄,與他幾乎同時到達繼光。
繼光城池出現在眼前,那份慘烈也盡收眼底。
緊接著下一瞬,便也看見了這一幕。
另一位真君到了這片戰場。
狐貍緊忙停下步子,抬頭望去。
烏云之上,神靈俯瞰下方。
此前那是個久經風雨、顏色斑駁的老舊神像,只辨別得出是個持劍的武神,
看不出是誰,如今的他按劍獨立云端,星眉劍目,五官深邃,身穿百戰磨沙的黑金細鱗甲,外穿罩袍,分明是他們曾認識的一位神君。
也是如雷貫耳的一位神君!
「浮池神君,北方三圣之首,先成仙,后為神,肉身成圣兩千載,傳聞乃是九天戰神之首....
林覺也仰著頭,喃喃自語。
天上的真君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一個眼神,那些往他神像去的妖怪就灰飛煙滅,魂魄無存。
不過下方的妖怪像是瘋了一樣,前去打碎神像、誅殺道人的妖怪死了,卻還有更多的妖怪加入進去。
這些妖怪并未因此畏懼,反而更加瘋狂,而那名站在神臺前的中年道人剛剛因為死里脫身而松了口氣,軟倒在地,就又見妖怪朝他沖來。
可是他卻無心去躲了。
除了他肉體凡胎,躲不開以外,也因為天上的神君正在看他。
那是曾在西北山夜救了他一命的真君,也是徹底奠定「樊天師」之名的真君。他用這位神靈的事跡收獲了無數名利,也誠心供奉十幾年,十幾年間未曾有一刻懈怠,未曾有一日不誠,可自那次偶然之后,他卻再也沒有見過他顯靈。
如今心存死志,卻真將他請了出來。
雙方對視。
一個膽怯心虛,又有幾分呆滯。
一個威嚴不可冒犯。
一個弱小無力。
一個神光環繞,強大無比。
「轟隆!」
閃電不斷照亮夜空,照亮他們。
中年道人的眼中只有那位持劍神君,而那些妖怪哪怕到了近前,也仍不被神君所放在眼里。
可卻只聽神君一聲冷哼:
「哼!」
伴隨著電閃雷鳴,真君眼神變得輕蔑:
「本君一生堂堂正正,坦坦蕩蕩,最恨弄虛作假、欺世盜名之徒!」
聲音比雷霆更為震耳,仿佛要驚碎世人心魂。
下方中年道人聞言,一下呆住了。
只見天上神君一揮衣袖一無形勁氣瞬息即至!
地上的簡易神臺轟然倒地,呆滯的中年道人,連同那些襲來的妖怪,全都被凌空打飛出去,吐血倒地。
神君轉而看向遠處的參天古樹。
不是繼光城外這棵,而是百里之外,墨獨山的中心,東王母的本體。
「天翁魔下的護法真君已經軟弱無能到這般地步了嗎?連砍一棵樹都要費這么大的力氣!如此!也配叫真君?」
「浮池神君—」
繼光城外的參天古樹開口說道,聲音震耳,借著自身的高度,它可與烏云之上的神君對視:「此乃中原之事,北方神靈不必插手。」
卻見神君目光一轉,終于看它:
「你在與本君說話?」
「.—」那棵參天古樹竟沉默了下,似乎也對這位神君敬畏不已,片刻之后,這才又開口,「北方軍鎮的兵馬已經南下,中原大亂,無論于北方軍鎮還是神靈都有益處,算來本尊還幫了你們!」
卻不料浮池神君根本不買賬:
「人間之事,神靈之爭,自該堂堂正正,你一只妖怪,也配插手?難道你以為本君和這些中原的廢物一樣窩囊?」
說到后面,他已然動怒。
「你可回去問問紫」
「住嘴!」
一句「紫虛帝君」才脫口第一個字,浮池神君便兩眼一睜,剎那間兩道金光照出。
那是一棵參天的長生樹!
僅此一眼,這棵參天長生樹便寸寸碎裂,化為綠色的光塵,消散于雨夜之中而這位神君似是感到冒犯,已然拔出寶劍。
「本君成真得道兩千余載,你這樣的小妖,殺了不知多少!就憑你,也敢妄自與我說話?」
話音落地,手中寶劍便已斬出。
一道驚天劍光縱橫天地。
黑夜被分隔!
烏云被撕裂。
下界無數雙眼睛仰望著這一幕。
林覺算是見識到了,為何同為真君,浮池真君卻能對明明與天翁更近的護圣真君那般輕蔑。
同為真君,差距竟也這般巨大。
而這時狐貍已經重新奔跑起來。
風聲在耳旁呼嘯,白色毛發飛舞。
林覺本來也在尋找浮池神君說的那位「弄虛作假、欺世盜名之徒」,同時心中已有預感,只是沒找到他身在何方,此時順著往前看去,這才發現在繼光縣的另一邊,離他們幾里之外,正有一群妖怪在追殺道人。
離得近了,便也看清了這名道人。
果不其然一正是此時應當身在京城的樊天師。
原來這位真君是樊天師請來的,原來這尊神像,是浮池神君早期的神像。
「再快一點!」
林覺在風中大聲喊道。
狐貍沉默不語,迅速狂奔。
幾里之遙,很快便到。
可是卻也來不及了。
那些妖怪就如紫云城的妖怪一樣,見到東王母的分身被除,并未懼怕,反而如同被玷污了信仰一般,更加憤怒,要撕碎眼前所有的活人。
狐貍剛一趕到,便是一口黃煙吐出,使得三兩只妖怪昏迷,又一口咬出,直接咬住一頭狼妖,用力的往地上砸。
林覺也立馬飛身落地。
「定!」
揮刀砍向樊天師的妖怪定住不動飛劍齊出,剎那間刺穿幾只妖怪。
再一口百花齊放,一口太陽真火,絲毫不顧法力消耗,在場的妖魔鬼怪全部被除。
然而樊天師也已遍體鱗傷。
不光有撕裂喉嚨、咬碎胸膛的致命傷,他還中了法術,手腳像是得了樹人癥一樣,變成了結的樹根似的東西,就連面容也有扭曲。
「喵——.」
樊天師轉著眼晴看向他,眼神無光。
「別開口!」
林覺一手指出,是封氣法。
任他喉嚨斷了,胸膛碎了,也能止血。
一顆丹藥喂下,是回光丹。
生機頓時護住。
再一顆靈丹,多添一分生機。
狐貍與他心意相通,也已變到了最大,等在旁邊。
「多謝樊道友至此相助,我家五師兄乃在世醫仙,就在身后,支撐片刻,馬上就到。」
林覺帶他上了狐貍后背。
狐貍腳尖推地,輕巧一跳,平穩而又輕靈,直往繼光城頭而去。
中間但有妖怪,它扭頭一吐,便是金色烈焰或徹骨寒氣,又或封石黃煙,迷魂幻氣,可能妖怪太多,它除不掉也斗不過,可它要去哪里,憑這些妖怪的本領也難以將它留下。
而當上千甲士如天兵一樣從天而降,兩尊巨神一樣的龍伯肆虐戰場,銀光閃爍蓋過雷霆,這些妖怪也無法再來攔它,它便輕松自如多了。
很快便到繼光城頭。
林覺扭頭四顧 一整座繼光城,外面城墻也好,城中房屋也罷,都已破碎大半。
難以想象這是多么大的力量。
守城將士陣亡不知多少,城中百姓怕也有不少死亡的,聚仙府的奇人異士戰死過半,無人后退,就連四師兄和七師兄也都身負重傷。
林覺睜大眼晴看去,每轉一圈,每看一眼,心中震撼便多一分。
四處皆是殘肢斷臂,妖人尸首。
將軍士卒撐著槍矛站起,奇人異士仍在合力施法。
細看今日繼光縣,俱是天下第一人。
「東王母—」
林覺捏起了拳,咬緊了牙。
不知何時,浮池神君已不見了。
遠方漸已風平浪靜。
就連烏云也被劍光斬碎驅散,一輪明月掛在天空,月光照著這片修羅戰場,
無數殘垣斷壁。
五師兄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