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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難民與逃荒

  在思索許久之后,李奕還是決定通過擴大糧食進口份額的方法,來解決當前的這個九百萬人的大缺口。

  要知道,這個時代中國的糧食供給本就不算富裕,哪怕是尋常年景,餓肚子的人都不在少數。

  而這次受到黃河決口的水災波及的地區,屬于華北平原。

  這地方,本來就是中國北方的糧食主產區之一。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是,糧食主產區減產,甚至是干脆絕收。

  明面上的糧食缺口只有九百萬,可實際上,這個數字翻一倍也是有可能的。

  李奕想要補齊這么大的缺口,靠省是省不出來的,從各產糧省份調運,也不夠。

  只能是向外購糧。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大唐和英法各國都剛簽署完和約,打通了商道,能夠大批量向外購糧。

  否則的話,大唐如今將要面臨的局勢,只怕是會比眼前更加危險。

  李鴻章聞言,當即應下道。

  “微臣遵命!”

  語罷,李奕又接著吩咐道。

  “對了,再拍一封電報給監察司的杜順,讓監察司方面盡快組織一批人手來災區,負責監察賑災工作。”

  “現如今,賑災工作本就緊張,朝廷各項支出花錢如流水。”

  “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發國難財,必須得揪出來,決不輕饒。”

  李鴻章再次應下。

  李奕接著說道。

  “對了,當前曹州方面最近局勢較為緊張,孤這邊事務繁忙,實在抽不出空來。”

  “便由漸甫你代孤跑一趟曹州,主持賑災的同時,與太平軍方面接觸一下吧。”

  在清軍炸開黃河大堤之后,石達開便借道山西,從北直隸撤兵了。

  但他撤的只是北直隸的兵,河南這邊卻并沒有撤走。

  石達開遣派自己的老丈人黃玉昆,以及軍中大將陳昀坐鎮開封,控制地方的同時,也在著手賑災。

  雖然滿清不做人,但石達開還是要臉的。

  他既然不愿放棄開封,自然會著手賑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城外的災民餓死。

  而這次大唐在控制曹州之后,前鋒距離開封府便不遠了。

  雙方臨近之下,最近已經起了好幾起摩擦。

  雖未大打出手,但關系卻有些緊張。

  所以,李奕準備要派人往曹州一趟,坐鎮賑災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代表他和石達開那邊接觸一下,雙方達成共識。

  雖然李奕現在暫且已經放棄了要招降石達開的想法,但他卻不想在當下這個關頭,同石達開所部爆發沖突。

  李鴻章聞言,再次抱拳說道。

  “王上放心,微臣保證完成任務。”

  現在的李鴻章心中很是激動,他終于被任官了!

  自從他李鴻章和呂賢基等人在廬州一起歸降大唐以來,他便被李奕收攏到了身邊,安排在秘書處中任職。

  雖然由于秘書的身份,朝中官員見他李鴻章都是客客氣氣的,哪怕是參謀部和內政部的各司司長,對他李鴻章都是笑臉相迎。

  但是,這秘書的身份,說好聽點是李奕的心腹親信,可說難聽點,那不就是寵臣佞臣嗎?

  李鴻章心中是有抱負的,他可不想一輩子只做一個空有地位,但沒什么實權的秘書。

  這下好了,李奕終于給他任官,終于給了他一個一展抱負的機會,李鴻章怎么可能不激動?

  至于說賑災的事情不好做?

  李鴻章表示無所謂。

  好做的事情辦好了只是本分,可不好做的事情要是也能辦好,那可是能在李奕眼中大大加分的。

  李奕點點頭,然后擺手示意李鴻章退下。

  而他則是繼續處理起了公文。

  山東,曲阜!

  曲阜位于兗州,距離黃河故道并沒有多遠,也屬于被黃河決口事件波及到的災區之一。

  只不過,和那些在滔滔河水之下,干脆化為澤國的地方比起來,曲阜這里屬于輕災區。

  但也正因為如此,大量求活的災民向著曲阜涌來。

  而由于大量災民的涌入,很快便使得曲阜周圍變得亂糟糟的。

  宋康年拉著自己的兒子侄女兒,跟著逃難的人潮,步履蹣跚的向著難民營的方向而去。

  空氣中隱隱飄來的米香,讓宋家三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爹,我餓!”

  小兒子宋學文輕輕拽了拽宋康年的袖子,可憐巴巴的說道。

  長期的饑餓之下,宋學文身體瘦削的好似只剩下一把骨頭,但腦袋卻是例外的大。

  看起來像是個大頭娃娃!

  侄女宋詩雖然沒說話,但臉上的神情卻是清楚無比的說明,她也餓了。

  宋康年苦笑一聲,因為他的肚子也在咕嚕嚕的叫喚,忍不住一陣頭暈眼花。

  長期的饑餓,使得他的身體虛弱的厲害,原本身強力壯,能舉百斤石鎖耍的虎虎生風的他,如今瘦的仿佛一陣風過來就能吹倒。

  宋康年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來,將兒子侄女拉了一把拽到身邊,目光警惕的環視四周,瞪大眼睛將那些餓狼般的目光逼退,然后說道。“快了快了,再忍忍。”

  “聽說前面衍圣公家在給災民施粥,咱們到了曲阜,就能有口飯吃了。”

  宋家原本家境還算優渥,家中有二三百畝良田,兄弟三人。

  雖這幾年的年景不算好,但一家人的溫飽卻還是能顧得住的。

  甚至,還能供宋康年讀書練武,備考武舉。

  在這個時代,這就是一個再典型不過的小地主家庭。

  但是,當黃河決口,滔滔黃河水直接卷沒了宋家的土地宅子,卷沒了宋家的存糧,積蓄。

  為了活命,宋康年只能帶上一家人開始逃難。

  這一路上,他的爹娘餓死,大兄失足落水淹死,二兄為了和人搶奪一只田鼠而被打死,妻子染了瘟疫,為了不連累他們,自殺吊死在了路邊的一棵棗樹上…

  直到如今,宋家一大家子,便只剩宋康年和他的兒子侄女了。

  也就是宋康年為了考武舉,這些年來練了一幅好身手,這才能在難民中護住自己的兒子和侄女,否則的話,兩個孩子只怕已經進了他人腹中。

  如今這大亂的年景,吃人的事情,實在是屢見不鮮。

  其實不是沒人打主意,想和宋康年易子而食。

  在那人看來,宋康年寶貝自己兒子很正常,但他身邊不是還跟著一個賠錢貨嗎?

  這年頭女娃娃不值錢!

  大家換來吃吃,填飽肚子方是要緊事!

  但此人非但被宋康年拒絕,還被他給打了一頓。

  宋康年的這個侄女是他二哥唯一的骨肉,而他二哥當初是為了救他,才在打斗中被人用棍子打中腦袋不治身亡的。

  他二哥死了這才沒多久,宋康年豈能拿二哥唯一的骨肉去易子而食?

  他寧愿自己餓死,也得為二哥保住這唯一的一條血脈。

  宋康年等人跟著人潮,來到了曲阜城外。

  他們太陽便看到了遠處的曲阜城。

  以及曲阜城外連片的難民營,難民營內,炊煙不斷升空而起。

  空氣中彌漫著米香味越來越濃!

  很快,他們一行人便來到了難民營外。

  但卻是沒能進去,反而是被堵在了營門口。

  幾個身穿皂衣,戴著瓜皮帽,腰間別著棍棒的家丁護衛站在難民營的大門口,神態倨傲的大喊。

  “排隊!都他娘的排隊!”

  “一群臭外地的跑我曲阜來要飯,還不知道排隊?”

  “都不要亂,有序進出,萬一沖撞了圣公爺,爾等吃罪的起嗎?!”

  說話間,眼見災民們不聽指揮,幾名家丁手持棍棒上前來開始掄砸,砸的人群哀嚎不止。

  但卻也是將混亂給止住了,難民們被迫開始排隊。

  就連帶著兒子侄女乖乖排隊的宋康年也是被牽連,平白被砸了好幾棍子,疼的他齜牙咧嘴。

  但畢竟人在屋檐下,待會兒還要進難民營吃飯,宋康年自然不敢還手。

  在人群開始排隊之后,幾名家丁也就收了手,繼續守門去。

  宋康年帶著兒子侄女,老老實實的排隊。

  忽然,前面爆發了一陣騷亂。

  “為什么?憑什么不讓我娘進去?”

  一個年輕人攙扶著自己的母親,面色漲紅的大吼。

  難民營大門口,坐在書案后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聞言,并不回話。

  只是毫不在意的擺擺手,示意一旁的家丁上前來處理。

  一名家丁上前來,持棍便打向年輕人的腦袋,年輕人下意識伸手招架。

  棍子打在胳膊上,發出砰的夢想。

  “你娘的,圣公爺爺家的糧是你們想吃就吃的?”

  “你自己吃也就罷了,吃了糧,還能為圣公爺爺家做些事情,這老棺材瓤子看著都快死了,還吃什么吃?”

  “吃了也是浪費糧食,不如剩下些糧食,為圣公家的狗添點肉食…”

  家丁越說越起勁兒,不斷的揮舞棍棒,擊打眼前的年輕人。

  棍棍到肉的悶響,使得這名家丁臉上滿是暢快和享受。

  順帶著,他還一腳將這年輕人身邊的老婦人踹倒在地。

  這種隨意毆打他們,執掌別人生死的感覺,讓他頗有幾分自己也是老爺了的錯覺。

  年輕人自己被打本沒什么,但見著家丁敢對自己的老娘動手,當即爆發了,拿手臂擋開揮舞的棍子,一拳砸向了這家丁的面門。

  砰的一聲,拳頭砸在面門上,鼻梁骨骨折的聲音非常明顯,兩股鮮血從兩只鼻孔中飚射而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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