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珠江江面上的英軍艦隊便意識到了不妥。
因為光復軍的阻擊部隊雖然在珠江邊布防,準備阻擊英軍。
但是,他們陣地與珠江之間尚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差不多有兩千米。
這個距離,再加上江面上的風浪會使得船只不斷晃動,而船只一晃火炮開火時就不可避免會產生誤差。
這樣的情況下,即便英軍的炮手素質較高,也極難在這個距離上取得準確命中。
簡單的來說也就是,我大英的炮也夠不著…
在這樣的情況下,艦隊的艦炮很難替步兵提供有效的火力掩護。
英軍艦隊指揮官奧爾森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轉頭對自己身邊的傳令兵說道。
“打旗語,告訴何伯上校,叛軍所在位置距離江畔較遠,艦隊難以提供火力支援。”
很快,何伯那邊便接到了奧爾森的回應,思索一陣之后,還是開口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靠我們自己好了。”
“讓我軍的6磅,12磅野戰火炮都做好開火的準備,讓火箭炮連也準備校準發射…”
雖然何伯所率的步兵沒什么大口徑火炮,但小口徑的野戰炮和火箭卻隨軍攜帶了不少。
在他看來,自己所要對付的不過只是一群叛軍罷了。
他們的主力裝備估計和清國的軍隊也差不多,都是以上上個世紀產的老舊火繩槍和上個世紀產的老舊滑膛炮為主。
甚至可能還不如清軍。
面對這樣的敵人,有艦隊的艦炮掩護自是最好,即便沒有,何伯也不相信自己會輸。
所以,他只是稍作思考,便下令己方士兵繼續頂上去。
“團長,英夷要上來了。”
一名通信兵縱馬飛奔至馮子材面前,開口匯報道。
馮子材在李奕三打潯州時被俘,后便加入了光復軍,成為了光復軍的一員。
這段時間以來,他作戰勇猛,屢立戰功,已經從一名俘虜,一路晉升成了團長。
在現如今的光復軍中,已經能夠算是中高層了,地位絕對不低。
馮子材聞言,虎目一瞪,當即開口說道。
“好,傳令給將士們,檢查手中的武器,準備迎敵!”
“不就是英夷嗎?待會兒都給老子狠狠的打,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光復軍的厲害。”
陣地上,一陣銅哨聲響起,藏身在戰壕內的光復軍上下紛紛為之一凜,準備迎敵。
他們拿著裝填好的火槍,爬在了壕溝前堆了有半米高的沙袋上,光露著一個腦袋,舉槍瞄準前方。
馮子材也是手按腰刀,在戰壕內檢查巡視。
巡視了一圈,馮子材探出頭去,手持望遠鏡看著戰場上距離光復軍陣列越來越近的英軍。
看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咋舌道。
“這英夷的軍服可真丑,又紅又白,還有那怪模怪樣的帽子,看著和龍蝦似的。”
身邊的幾名軍士聞言,都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心中原本的壓力頓時大減。
與此同時,被何伯派出來試探的一個印度營正在不斷向前推進。
很快,他們便進入了光復軍火炮的射擊范圍內。
“開火!”
陣地上,令旗揮舞。
下一瞬間,火炮的轟鳴聲響徹戰場。
轟!轟轟!
光復軍的陣地上騰起一團團硝煙,炮彈呼嘯著向著列陣推進的英軍龍蝦兵射去。
之所以不用校射,那是因為戰場是光復軍選定的。
昨日光復軍在挖掘戰壕,構建陣地的同時,早就已經把火炮的射擊諸元都給計算好,然后試射過好幾次了。
一發炮彈橫飛而來,落地,然后彈跳著向前,掠入了英軍陣列。
炮彈飛舞而過,擊中了一名英軍士卒的胸口,炮彈穿胸而過,將這名英軍士卒的身體直接撕碎,變成了殘肢斷臂。
隨后,炮彈又將他身后的一名英軍士卒的大腿齊根切斷,白森森的骨茬暴露在了空氣中。
凄厲的慘叫聲隨之響起!
一輪炮擊打下來,給龍蝦兵們造成了一定的殺傷。
但是,這卻并不足以迫使龍蝦兵們后退。
因為在光復軍的火炮開火之后,英軍的火炮也是當即開始還擊。
英軍的火炮之所以開火遲了,是因為他們錯估了光復軍火炮的射程。
英軍這邊原本以為光復軍的火炮和清軍的火炮一樣,射程和精度都有限,得拉近到一定距離開火才能取得命中,所以就沒有著急開火。
不成想光復軍的火炮射程竟然這么遠,且命中率也并不差。
一輪炮擊下來,給英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轟!轟轟!
幾聲炮響聲中,英軍的火炮開始試射。
炮彈在空中掠過,向著光復軍的陣地射來。
炮彈翻滾著向前,砸在沙袋上,動能被沙袋中松軟的沙土吸收。
除去濺射的沙土灑了躲在壕溝內的光復軍士兵滿頭滿臉之外,再無別的作用。
實心炮彈說好聽點是炮彈,可實際上也就是個大鐵球。
全靠出膛時所裹挾的動能殺敵。
而松軟的沙袋對于動能卻是有著十分明顯的吸收和化解效果。
所以,英軍打過來的炮彈對于躲在壕溝內的光復軍來說殺傷有限。
但是,光復軍的炮擊卻是能對暴露在原野上的英軍進攻部隊造成不小的殺傷。
轟!轟轟!
戰場上,雙方的炮戰打的愈發激烈。
英軍的炮手抬高炮口,想要直接對光復軍的火炮造成打擊,但卻效果寥寥。
打出去的炮彈壓根夠不著光復軍的炮兵陣地。
現在光復軍和英軍所用的火炮,從本質上來說都是典型的前裝滑膛炮。
得等到克里米亞戰爭爆發,英軍才會開始研發和列裝線膛火炮。
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阿姆斯特朗線膛炮第一次上戰場,其實是在第二次鴉片戰爭期間。
嗯,我大清也算是喝到頭湯了。
現如今雙方裝備的都還是前裝滑膛炮,自然,射程威力什么的也都相差無幾。
在這樣的情況下,炮戰中英軍很難占到便宜。
甚至由于光復軍有工事,而英軍沒工事,所以,英軍還隱隱有被壓制的趨勢。
最起碼,光復軍的火炮能對英軍步兵造成殺傷。
可英軍的火炮卻只能打沙袋玩兒。
英軍指揮官何伯看著戰場上的局勢,忍不住蹙眉。
“叛軍的火炮好像不比我們的火炮差。”
“并且,他們的工事也有點意思。”
“只可惜,我軍的艦炮打不到叛軍的陣地,否則的話,他們的工事即便修出花來也沒用。”
愛德森聞言,開口詢問道。
“上校閣下,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
何伯沉吟一陣,然后說道。
“讓第十營暫時后撤,再傳令給火箭彈連,讓他們瞄準叛軍防線,打幾輪齊射看看效果。”
在這個時代,火箭彈就是英國軍隊的殺手锏。
不管是在兩次鴉片戰爭中,還是在克里米亞戰爭中,英軍的火箭彈都發揮出了相當不俗的殺傷效果。
每每用出,都能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
隨著何伯的命令下達,很快,戰場上響起了一陣惡魔尖嘯般的銳鳴聲。
一枚枚火箭彈拖曳著長長的尾焰升空,向著光復軍的陣地射去。
“英夷的火箭彈打過來了,隱蔽,所有人都隱蔽!”
馮子材看著天空中的那一枚枚劃破長空的火箭彈,扯著嗓子大喊道。
光復軍的士兵們聽到這一聲大喊,迅速做出應對,迅速縮頭躲進了戰壕內。
很快,一枚枚火箭彈落地,尾焰飛射,爆炸聲隆隆作響。
躲在戰壕內的光復軍士兵被壓制的沒辦法抬頭。
一枚火箭彈恰巧落在了戰壕內,轟的一下炸開,幾名躲在戰壕內的光復軍士兵瞬間被沖擊波掀飛了出去,變成了殘肢斷臂。
又一枚火箭彈落在了光復軍的炮位上,下一瞬間,火藥被火箭彈的尾焰引燃,發生了猛烈的殉爆。
轟隆隆的爆炸聲中,沉重的火炮也是被炸飛上了天。
接連幾輪火箭彈齊射下來,躲在戰壕內的馮子材只感覺耳膜嗡嗡作響,眼前忍不住有些發黑。
當然了,光復軍這邊也是有火箭彈的。
并且性能也不比英軍所裝備的火箭彈差。
只不過,光復軍的火箭彈準備要用于對付英軍的艦隊。
為了防止英軍艦隊對光復軍的火箭彈產生警惕,所以李奕專門下令給前線,未得允許,光復軍這邊的火箭彈一發也不準動用。
很快,英軍的火箭彈齊射便停了,步兵開始再次往前沖去。
“火箭彈停了,英夷可能要上來了。”
“所有人都有,備戰!立即備戰!”
呼喊聲中,光復軍士卒再次從戰壕內探出頭來,趴在沙袋上,舉槍瞄準前方戰場。
果不其然,英軍士兵再次壓了上來。
馮子材大聲呼喊道。
“英夷的步兵要上來了,給老子放近了打!”
“沒有命令,誰也不許開槍。”
“違令者斬!”
光復軍士卒聞言,心中紛紛為之一緊,一個個都忍不住打起精神來。
因為他們知道,馮子材所說的違令者斬可不是說說而已。
那是真的會殺人的!
與此同時,光復軍的水師也是主動向著珠江江面上的英軍水師殺去。
看著遠處江面上那幾條如小山般龐大的英軍戰船,方海洋忍不住呼吸有些急促。
“都說英夷乃堅船利炮,以往光是聽聞還沒什么概念,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方海洋忍不住感嘆。
感嘆完,他一揮手下令道。
“傳令下去,全軍出擊,迎戰英夷。”
英軍艦隊指揮官奧爾森看著順流而下,向著己方艦隊殺來的光復軍水師,不屑的撇撇嘴說道。
“看啊紳士們,愚蠢的東方猴子又要駕著他們的小舢板船來送死了。”
“真是一群野蠻又愚昧的家伙,難不成他們以為幾百年前的縱火船戰術,對現在的皇家海軍還能有什么威脅嗎?”
嘲諷完,奧爾森揮手說道。
“傳令,讓火箭舢板出擊,讓這些東方猴子嘗嘗我大英的火箭彈的厲害。”
很快,隨著令旗揮舞,英軍這邊做出了應對。
一條條架設著火箭彈發射架的小型舢板船駛出,迎向了順流而下的光復軍水師。
很快,隨著雙方距離拉進。
咻咻咻的火箭彈破空聲再次響起。
一發發火箭彈向著光復軍水師射去。
爆炸聲中,光復軍水師損失不小,然后開始按照計劃往長洲島方向撤去。
光復軍提前在長洲島一帶埋伏了大量的火箭彈。
準備等到英軍艦隊追擊詐敗的光復軍水師至長洲島一帶時,火箭彈萬箭齊發,將其一舉覆滅。
但是,令方海洋沒想到的是,面對詐敗的光復軍水師,英夷竟然沒有追擊的意思。
額,說他們沒有追擊也不準確。
英軍追了,但艦隊主力的風帆戰列艦,以及那些武裝商船都沒有動。
反而是那些架設著火箭彈的舢板對光復軍水師展開了追擊!
這對光復軍來說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因為,光復軍之所以設下埋伏,最主要的目標就是英軍的風帆戰列艦,而不是這些小舢板。
廣州之戰,光復軍唯有將英軍的風帆戰列艦都給吃掉,最少也得重創,才能算是完勝。
光是打掉這些搭載這火箭彈的小舢板,那是沒有意義的!
看著戰場上的局勢,方海洋臉上的表情一陣陰晴不定,但最終他還是沒敢輕舉妄動。
轉頭說道。
“快,派快馬去求見大都督,問大都督我們這邊的戰事該怎么辦。”
陸地上,隨著英軍進攻部隊的不斷挺進,戰場上的氣氛也是逐漸凝重。
轟!轟轟!
炮擊聲仍在繼續,光復軍的野戰火炮開始改用了霰彈。
沉悶的炮擊聲中,不斷向前壓進的英軍步兵被一片片的掃倒。
戰場上,倒伏著大量的英國龍蝦兵。
鮮血橫流!
終于,雙方之間的距離拉近到了不足五十米的地步。
英軍的火槍手終于按捺不住了,紛紛扣動扳機,開始射擊。
啪啪!啪啪啪!
清脆的火槍射擊聲中,硝煙于戰場上彌漫。
密匝匝的彈丸向著光復軍射來。
但這對于藏身在沙袋工事后,只露出一個腦袋舉槍瞄準的光復軍來說,幾乎無法造成什么實質性的殺傷。
只有幾個運氣實在太糟糕的倒霉蛋被英軍的齊射命中,一槍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