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獵常在北境的冬季現身。
去年,葉芝還和那名手持旗幟的狂獵騎士見過一面,當時自己毫無還手之力,對狂獵之王也是忌憚不已。
今年?
用小黃書當做禮物,再和狂獵之王打一聲招呼,他就愿意給予賜福。
都不帶延遲的!
葉芝審視一眼新領悟的戰技,狂獵步法。
這是一種狂獵騎士中常見的戰技,攻防一體,瞬間拉開身位的同時還能揮出斬擊。特效并不華麗,勝在實用,在決斗中極為有效。
葉芝滿意頷首,命令軍隊在暴風雪退去后的背風坡原地修整,又讓霜風魔女重新辨別方向。
霜風魔女對于雪山了如指掌,是名優秀的向導,很快就確立新的線路。
“按照你說的,為了不被獸人的探子發現,我選的是條更偏遠的山路。”
霜風魔女說道:“好在,這幫人騎的是霜狼,我想不到五天,就能抵達目的地點。”
“五天太久了。”葉芝皺眉道,“兵貴神速,越快越好!”
“可是如果選擇更近的路線,被獸人馴養的獵鷹、獵犬發現的可能性會大大增加,你的計劃很有可能前功盡棄。”霜風魔女理性分析道。
葉芝覺得霜風魔女說的很有道理,權衡利弊,最終決定還是繞遠路。
不過得開始強行軍,爭取在三日內翻越銀冠峰。
“七弦琴的行軍曲,可以發揮作用了。”葉芝心道。
軍隊再次開撥。
霜狼即使在雪地陡坡中也能矯健如飛,在險峻雪峰的掩護下,從僻遠山路悄無聲息地向獸人后方靠近。
三日后。
絕嶺山脈難得的晴天。
雪峰折射著明晃晃的陽光,雪地染上一層金輝。
從雪山的背坡,出現騎乘雪豹的年輕將軍,一襲紅色的公爵斗篷迎風獵獵,為這冰天雪地的黑白世界,平添一絲英氣。
霜狼騎兵團緊隨其后,騎士們渾身風雪,模樣狼藉,精神卻相當振奮,目光炯炯,仍保持井然隊列,端的是士氣磅礴。
盡管在翻越險山的路途中,遭遇暴雪與獸潮,但是忍冬花公爵身先士卒的表現,深深激勵每一名騎兵。
葉芝以神乎其技的音樂法術,一招就令成百上千的魔獸喪失戰意,更是帶給眾人莫大的震撼。
為了加快行軍,葉芝動用新獲得不久的七弦琴,演奏法術‘行軍曲’。
助長士氣的同時,霜狼受到組曲中蘊含的魔力的影響,腳程加快,僅花了三天,就完成了高強度的行軍路線。
這一路上,葉芝與騎兵團同吃同住。
霜風魔女本想要求葉芝給她開小灶,最終也沒說什么,干嚼了一路辣椒。
葉芝觀察了霜風魔女一路,也沒見她有什么不適,琢磨道:
“魔女的體質還真是奇妙。”
綿延起伏的雪峰,一輪金色旭日正穿透云海,將霞光遍灑絕嶺山脈。
葉芝勒住韁繩,騎乘雪豹在雪峰之上,目光遠眺,呼出一口白霧。
“總算翻過銀冠峰了!”
瑰麗的畫面,令葉芝不由駐足欣賞,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接下來…就該找出獸人軍隊的輜重部隊,一舉制勝!”
霜風魔女側坐在一匹白狼的背上,晃動著纖長的雙腿,伸手撫摸白狼的腦袋,來到葉芝的身旁,詢問道:
“冰壺關那邊,有消息嗎?”
靠著短訊術,葉芝能與弗卡斯共享情報,沉吟道:
“昨天,獸人的先鋒部隊就已經抵達冰壺關下,開始挑釁,試圖讓守軍開城迎敵。”
“不過我讓弗卡斯堅守不出,等我燒掉獸人的輜重,大軍混亂之后再準備迎敵。”
“算算時日,格列姆·風暴之錘的本部,今日就會和先鋒部隊匯合。”
葉芝頓了片刻,道:“那時就將爆發攻城戰…我已經讓我的魔寵雪鸮留守冰壺關,相信能抵擋住獸人的猛攻。”
五環英雄的戰技足以擊潰城墻,但在不確定城中是否存在另一名五環英雄的情況下,冒然耗費法力或斗氣,并非明智的選擇。
而在獸人的眼中,不如讓同族擔任炮灰,等探出守軍的實力,再由實力強大的勇士出手。
戰爭的走向,歸根結底,得靠超凡者來決定。
但在指揮得當、保證首腦、戰術狡詐的前提下,低環者也能靠著軍隊優勢,圍殺高環者。
傳說古伊利亞特人和古特洛伊人爆發戰爭,守城的特洛伊王子是當世最強的六環大師,而圍攻特洛伊城的一眾當時豪杰,僅是五環英雄。
仗著人數與軍隊優勢,英雄們圍攻特洛伊城長達十多年之久,最后還是靠著奧德賽獻出的“木馬計”,這才成功破城,除掉王子。
葉芝的指揮能力并不出眾,主要是靠著親征和士氣增益。
而弗卡斯和希露德是真正的統帥型人才,這場戰役的多數計策,出自二人的手筆。
葉芝負責拍板決定與親自執行。
而在霜風魔女看來,這份用人的本事和執行的能力,正是葉芝值得尊敬的地方。
“噓——”
霜風魔女忽然示意葉芝噤聲。
葉芝微微一怔,還以為她發現了敵軍,謹慎地眺望四周,卻一無所獲。
霜風魔女閉目聆聽片刻,喃喃道:
“雪峰的震動和山谷的回音,能夠告訴我許多的信息…你要找的輜重部隊,肯定有著許多馱獸,而馱獸的腳步,與獸人大不相同…”
她睜開冰藍色的眼睛,伸手指向遠端,篤定道:
“那個方位,葉芝,科多獸馱隊就在那里,跟隨馱隊的還有半人馬部隊…你要小心。”
霜風魔女有著自己的行事準則,她只答應擔任葉芝穿越雪山的向導,而不會參與戰場的拼殺當中。
此刻,她愿意指明輜重部隊的方向,對于葉芝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葉芝傳令修整片刻,埋鍋做飯,又放出渡鴉進行偵察,很快找到了在山路上蜿蜒前行的科多獸馱隊,半人馬掩護在馱隊側翼,戒備四周。
“傳令下去。”葉芝瞇起雙目,“等待入夜,放火劫營!”
冰壺關。
城門樓上旗幟迎著寒風舒展。
一身厚重板甲的白發老者,注視著駐扎在距離關隘不遠外的獸人先鋒營,目光嚴肅。
距離葉芝率領霜狼騎兵團出征,已經過去三日。
期間,由于暴風雪的影響,弗卡斯一度無法聯系上葉芝,又擔心會影響到士氣,只好將憂慮埋藏在心中。
好在,僅過了半日,就得到了葉芝穿破暴雪的好消息。
曾經因獸潮而露出愁容的少爺,現今即使同時面對暴雪與獸潮的威脅,也能輕松闖過…弗卡斯再次為少爺的成長而感到震撼。
“少爺現在已經深入敵后。”
弗卡斯遠眺著高聳連綿的銀冠峰,眼神銳利,暗道:
“我所要做的…就是鎮守這里,直到少爺凱旋!”
“弗卡斯閣下…”
輕柔的呼喚從身后傳來。
弗卡斯回頭,微微一驚,發現竟是特蕾莎公主來到了城墻之上。
和數日前相比,特蕾莎的神情顯得有些疲憊,身材變得瘦削,襯托出愈顯挺拔的脊背。
軍中知道特蕾莎身份的將士并不多,還有人猜測她是公爵大人的未婚妻,因為公爵大人對她很是關照。
在弗卡斯的命令下,一切流言蜚語全部消散。
而隨著葉芝大膽的放權,以及特蕾莎顯現出的管理才能,兩相結合之下,冰壺關在物資緊張的情形下做到了按需分配,在領取被服、食物等物資時出現了毫無爭議的奇跡般的現象。
特蕾莎在前線的地位漸漸上升,當她與形影不離的侍女一起出現時,總能得到前線將士發自真心的注目禮。
弗卡斯有聽少爺談起過,說陛下的女兒特蕾莎長于內政,有著成為賢王的才能。
弗卡斯本是將信將疑,但這幾日下來,已然心悅誠服,其中既有對殿下的敬重,也有對少爺那老辣眼力的感嘆 環顧一眼四周,弗卡斯低聲道:
“殿下,這里危險,您還是不要在城墻上停留!”
特蕾莎的金發在寒風中搖曳,略顯憔悴的雪白臉頰上,蘊含著執拗,輕聲道:
“無妨,我只是想問…忍冬花公爵,他有消息了嗎?”
特蕾莎在來到冰壺關時,萬萬沒想到葉芝竟會如此大膽,直接將后勤管理如此重要的任務,直接就交到自己的手上。
但她的確有著相應的才能與自信。任務越是艱巨,越能激起她內心剛強的一面。
這幾日下來,特蕾莎幾乎沒有合眼,而在聽見眾人對物資分配沒有異議之時,感到由衷的滿足。
特蕾莎覺得,自己必須要感謝葉芝,若不是葉芝同意她的訪問,她不可能有冰壺關這段難忘的經歷。
而已經多日沒有葉芝的消息。
特蕾莎權衡良久,還是決定向弗卡斯詢問,也順帶…看一看傳聞中兇殘的獸人的軍陣。
“少爺他已經成功度過危情,并且闖入了敵人的后方。”
弗卡斯看向遠處耀武揚威、以獸人語大聲著辱罵的獸人先鋒營,冷聲道:
“這幫蠻子還蒙在鼓里…只要再堅守幾日,很快,蠻族就將迎來他們的末日!”
獸人,自古以來,就是人類與精靈的死敵。
特蕾莎從歷史上讀到過,稱獸人的先祖誕生于舊紀元一種邪惡而古老的巫術。獸人的創造者本想模仿高貴而美麗的精靈,創造出一個新的種族,最終卻創造出了兇猛、強悍的食人生物。
即是說,獸人與精靈、矮人、人類這些自古有之的種族不同,可謂是仿冒品,但他們同樣擁有學習與創造的能力,也有著建立帝國的強大力量。
和平共處,不可能存在于獸人的字典。
有的種族,天生就是為戰斗而生。
寒風吹拂著特蕾莎的金發,她站在高聳的城墻上,直面著獸人的投石索與弓箭,感到一種恐懼。但很快,她高貴的抬起下頷,眼神堅定,猶如女皇巡視自己統治下的帝國邊疆。
“我相信忍冬花公爵。”
特蕾莎篤定道:“我相信他,能給這場戰役,畫上一個圓滿的句點!”
咚!咚!咚!
這時,激昂的軍鼓聲從地平線遠端的冰谷傳來。
一頭頭戰爭科多獸的背部,捆綁著巨大的攻城錘,集結成令人生畏的方陣。
規模比先鋒營要龐大數倍的獸人本陣,在獸人酋長格列姆·風暴之錘的率領下,烏泱泱地出現在視野盡頭。
弗卡斯伸手將特蕾莎護在身后,示意特蕾莎先離開城墻,低聲道:
“殿下,有少爺的消息,我再第一時間轉達您…您先離開這里。”
特蕾莎明白,在獸人先鋒營的叫陣無果之后,隨著本部的到來,一場更加殘酷的攻城戰也將拉開序幕。
現在留在城墻,只會給旁人增添困擾,特蕾莎轉身,快步走遠。
與此同時。
弗卡斯讓傳令官喚來阿克斯,道:
“現在獸人本部與先鋒營集結,正是混亂之時,請你代替我指揮官的位置。”
木訥寡言的阿克斯怔了怔,眼底掠過一絲驚異,道:
“你想做什么?”
如果不打亂獸人集結的步伐,等到攻城部隊蓄勢待發,會給冰壺關造成更大的傷亡。
而只要能完成這個計劃,就能爭取到寶貴的時間…
白發老者目光凜冽,言簡意賅:
“沖陣!”
格列姆·風暴之錘站在一頭高大座狼的身旁,雙目布滿血絲,揪起先鋒官的脖頸,狠狠將他摔在地上。
“你比我早到整整一天,卻連一個人類的頭顱都沒有砍下!”
格列姆面目猙獰,殘暴道:
“既然這樣,不如干脆拿你祭旗,壯我部族勇士們的士氣!”
先鋒官的體格明顯比格列姆少了整整一圈,氣勢萎靡,跪在地上低頭不語。
好在先鋒官‘風暴狼’庫斯卡平日里比較仗義,兩名獸人勇士咬了咬牙,壯著膽子站出身來道:
“酋長大人,我想這不是庫斯卡的本意。”
“是那些人類太過懦弱,只肯當縮頭烏龜!”
“請您消消氣,等到城門一破,您的戰錘立刻就能飽嘗鮮血!”
格列姆猩紅的目光,掃視過勸話的兩人,那冷靜的目光令兩人毛骨悚然,如墜冰窟。
“既然這樣,你們就代替庫斯卡受罰吧。”
格列姆咧開獠牙,露出血紅色的牙肉,手輕輕拍了拍身旁的座狼。
“吼——!!”
座狼噴吐出的腥風,撲灑在庫斯卡的臉上。
旋即,座狼張開血盆大口,惡狠狠地朝著兩名獸人撲咬上去!
哀嚎聲凄厲回蕩。
庫斯卡怔怔失神,只見兩名舊友已經葬身狼腹。
只剩令人膽寒的咀嚼聲,不斷回蕩。
四下一片死寂。
大營之中,沒有任何人,膽敢對于格列姆提出抗議。
力量,在獸人部落中,代表著一切。
哪怕格列姆是部落里最為殘忍的暴君,只要他擁有最為強大的力量,就有無數人心甘情愿為他效力。
“好了,滾回你的營地。”
格列姆輕蔑地瞥了眼庫斯卡,道:
“若有下次,你就沒有這樣的好運了!”
庫斯卡失魂落魄的離開大營,站在冰冷的寒風中,后知后覺,瞳孔微微渙散,仿佛直面死亡,渾身汗毛聳立。
——與其給人類當狗,也好過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投敵一念起,庫斯卡情不自禁,想起曾經在冬湖城所遇到過的葉芝·伯朗第。
當初庫斯卡追尋著紅發王后裔的足跡,意外與葉芝遭遇,還被葉芝敲詐去一把寶劍…
當初,庫斯卡將此事引以為恥,深埋心中。
而現在,庫斯卡忍不住地遐想,或許,我可以靠著這份舊情,向葉芝宣誓效忠…
可是,葉芝畢竟不是愿意接納獸人的紅發王,就算我背叛了格列姆,未來又何去何從?
庫斯卡的神情痛苦而掙扎,在格列姆那暴君的意志影響下,神經已經瀕臨崩潰!
突然間,他發出一聲怒吼,翻身騎上高大的冬狼。
——我不想死,我只是要活下去!
臣服于格列姆,聽從他的命令,只要屠殺人類,就能存活!
庫斯卡的雙目血紅,恍惚間,聽見了絞盤轉動,城門開啟的聲音。
幻覺?
并非幻覺!
庫斯卡揉了揉眼睛,旋即倏地瞪大,面露驚愕。
冰壺關的城門大開,從中沖出一道身影。
竟是一名人類騎士,單騎朝著近萬人的獸人大軍,發起沖鋒!
不僅僅是位于前線的庫斯卡,幾乎所有的獸人戰士,都同時發愣了片刻。
墻上的人類守軍,關外的獸人勇士,震撼、敬畏、難以置信…
所有的目光,匯聚在這名年邁騎士飛揚的白發!
弗卡斯駕馭著葉芝留在冰壺關的蘿卜,猶如風卷殘云,單騎沖陣!!
戰馬顯露出君王級魔獸的壓迫感,嘶鳴著在獸人方陣里撕開一個豁口,老將軍的目光凜冽,熱血飛濺在他滄桑的臉龐,單臂揮舞大劍,將一個獸人勇士劈翻在地。
“忍冬花家族騎士,弗卡斯!”
弗卡斯怒吼道:“誰來與我一決生死!”
“誰來與我一決生死!!”
聲音回蕩在獸人的方陣之中,一時間,以兇暴殘忍而著稱的獸人,竟然全部呆滯在原地。
庫斯卡無法理解。
活著是多么寶貴的事情。
這個人類,卻居然自尋死路!
哪怕只是茍延殘喘的活著,也要好過當個獨自逞能的英雄!
不可理喻,簡直不可理喻!!
庫斯卡漲紅了脖頸,鞭打座下的冬狼,呵斥如潮水般圍靠上來的獸人,咆哮道:
“都給老子閃開!這個人類的頭顱我要了,誰都別來與我搶功勞!”
庫斯卡得到了格列姆的死命令,必須要靠功勞才能免除一死,此刻,他的雙目血紅,瘋了似的朝著弗卡斯沖撞上去,手中的戰斧‘鏘’地一聲與弗卡斯手里的巨劍碰撞。
火星四濺,金屬崩響。
庫斯卡瞳孔收縮,看著弗卡斯手中的高地大劍,難以置信道:
“等一等…我的劍,怎么會在你的手中?!”
“這是你的劍?!”
弗卡斯震怒,身上的金色斗氣催生到極致,反手架開庫斯卡的戰斧,勢大力沉地劈落!
“這是少爺給我的劍!”
庫斯卡生命的最后一刻,看見熱血飛灑而出。
他忽然理解了一切。
弗卡斯的少爺…葉芝?
噗通!
庫斯卡葬身在似曾相識的劍鋒之下,尸首從冬狼的背部,一頭栽倒在雪地當中。
“嘶…”
先鋒官就這樣死于沖陣,甚至發起沖鋒的,就只有一名人類騎士!
獸人戰士們一時間茫然而又躊躇不前,本已形成的包圍網,再次變得松散!
弗卡斯心知,打壓獸人士氣的目的已經達到。
剛才斬殺的那名獸人,似乎地位不低,這樣一來,獸人在今天之內就很難再組織起有效的攻城。
一來二去,挽救了幾條晨霜嶺將士寶貴的生命!
“蘿卜,后撤!”弗卡斯道。
蘿卜人立而起,發出嘶鳴,卻因遠方射來的火箭而受驚。
營地四周,獸人族的獵人張弓搭箭,瞄準弗卡斯,箭如雨下!
獸人以獵人職業見長,火箭里蘊含著戰技爆炸的威力,弗卡斯暗道不妙,火箭貫穿護體斗氣,落在背部,密密麻麻!
“有辦法離開嗎,蘿卜!”弗卡斯咬牙道。
蘿卜長嘯一聲。
在獸人震撼的目光當中,駿馬展開雪白的雙翼,滑翔而起,展翼高飛,躍過軍陣上空!
片刻的寂靜過后。
嘩然與震撼在獸人軍隊當中蔓延!
“這馬居然還會飛?!”
“別讓他跑了!”
大營當中,格列姆本已歇息,聽見嘈雜聲走出帳篷,抬頭仰望,不由愣住。
“這是什么情況?”
“回,回稟酋長大人…有個人類騎士,前來沖陣,斬殺了庫斯卡大人…”
聽著傳令官哆哆嗦嗦的回報,格列姆的臉色漸漸陰沉,怒極反笑。
一個快要老死的人類騎士,駕馭著天馬,斬殺了先鋒官,現在居然還想安然撤離?!
死死盯著天空中騎士的背影,格列姆高舉手中的戰錘,雙目血紅,朝著天空發出怒吼!
剎那間。
天云色變,天幕下涌動著漆黑的漩渦,狂暴的雷霆在漩渦之中涌動。
轟隆!
一道粗壯的雷柱從天而降,將格列姆連同他的戰錘一同籠罩。
湮滅般的氣息向四周擴散,雷霆的弧光在戰錘表面不斷閃耀,格列姆面容猙獰,驟然間,將那柄爆閃著蒼藍雷光的戰錘投出!
珍奇武器,雷鳴,擁有著引動雷霆澆灌武器的元素之力,若是意志不夠堅定者,會被纏繞錘身的雷電擊成重傷!
而在格列姆的手中,雷鳴之錘匯聚起更為磅礴的雷霆,擲出之際劃破長空,留下一道恐怖的軌跡,將天地映照得只剩下藍白二色!
面對酋長所展現出的力量,獸人們面露震撼。
轟!!
雷鳴擦著弗卡斯的后背飛過,光是余波,就令他的板甲深深凹陷下去,口中嘔出一大口鮮血。
而那柄戰錘在半空中回旋,竟劃開一條弧線,直沖弗卡斯的面門而來!
城墻之上。
一道身軀涌動烈火的身影,轟然踏地,躍起數丈,蕩開洶涌的氣浪。
瞄準戰錘,阿克斯的手臂上涌動著磅礴烈焰,居中重拳轟出,將回旋的雷鳴戰錘強行轟退!
然而。
弗卡斯還沒來得及慶幸。
戰錘中所蘊含的雷霆之力,驟然爆發,將阿克斯燃燒火焰的右臂炸成一片焦黑。
任何人類,都無法忍受雷霆所帶來的痛苦!
獸人酋長格列姆露出森然可怖的笑容,期待著那火焰中的人類,看到手臂被雷霆炸成焦炭,臉上會露出怎樣恐懼的神色。
然而,格列姆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承受著煉獄炙烤般的疼痛,那人類卻只是投來冷漠的目光,就連身形在這折磨當中也沒有半分顫抖!
格列姆眼神冷峻…這到底是怎樣驚人的承受能力?還是說,這個人類根本就沒有痛覺!
阿克斯用剩下的一條完好手臂,攙扶住受傷的年邁騎士,兩人燃燒所剩無幾的斗氣,飛回冰壺關。
格列姆伸出巨掌,接住飛回的戰錘,面色鐵青。
明明只是兩個四環的人類,一個單騎沖陣殺了先鋒官,另一個令他顏面無存!
暴怒的火焰在格列姆的眼中燃燒,他恨不得直接將這城墻鑿穿!
但是,在這冰壺關中,格列姆感到一絲帝級魔獸的氣息。
倘若他的斗氣率先枯竭,那魔獸就有了可乘之機,這絕非格列姆所愿意看到的局面!
“居然當著我的面,讓那兩個人類,給逃走了…”
格列姆只覺得可笑,伸出手掌,緩緩攥緊。
巫術的力量在格列姆的血脈中涌動,他克制住洶涌的怒意,巡視一眼士氣萎靡的獸人,明白這不是開戰的良機,聲音沙啞,傳令道:
“暫時休整一夜,明天,再發起攻城…”
“還有,讓隊伍后方的運糧官前來見我。”
格列姆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借題發揮,眼中泛著貪婪的紅光,道:
“得讓帝戎和他的族人,多出點血…不能我族戰士在這里廝殺,而半人馬卻不付出代價!”
夜色深濃,寒風凜冽。
黑暗浸染的曠野上,半人馬高舉著火把,掩護著馱運輜重的科多獸緩慢前行。
帝戎·雷蹄好似移動的堡壘,手握巨斧,頭盔下的目光警戒四周。
嗒嗒——
一名鼻青臉腫的半人馬傳令官,回到帝戎身旁,低聲道:
“酋長,我從格列姆那里回來了…”
帝戎眉頭緊皺,聲音帶著關切,道:
“你的傷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上午,格列姆的大軍已經到了冰壺關,正和先鋒部隊交接時,城門突然開啟,有個人類騎士單騎沖陣,斬殺先鋒官,給軍隊造成極大的混亂。”
半人馬一五一十道:“而那個人類騎士又安全撤離,就連格列姆親自出手,都沒能攔住他…”
“格列姆相當惱火,恰好我向他匯報運糧的情況,就把怒氣灑在了我的頭上。”半人馬訴苦道,“族長大人,我們是他的盟軍,又不是他的手下,他憑什么這樣對待我們?!”
帝戎沉默片刻,低聲道:“我也覺得,格列姆變本加厲,已經不再像是從前的他了…”
最初結識格列姆之時,他還是只是個勇猛豪放的部落勇士,帝戎對這種猛士十分欣賞,一來二去,與他結交。
可在格列姆登上酋長之位后,帝戎覺得他的野心漸漸膨脹,光是酋長之位,已經無法令他滿足。
這其中,多半有著巫師的影子…
帝戎想讓朋友放棄執念,卻又不知怎樣開口,頗有些無奈。
半人馬部落的等級制度,并不像獸人部落那樣嚴苛,在那位賢明的半人馬先祖所制定的規矩下,部落的氛圍相對包容。
因此,傳令官有話直說,忍不住勸說道:
“族長,反正格列姆也不把我們當成友軍看待,要不然,我們干脆就像阿塔利亞和他的部落一樣,放棄遠征,回到我們的領地?”
“不行。”
帝戎的態度強硬。
“先祖有言,言出必行,我們部族既然通過了參加遠征的決定,就必須有始有終!”
半人馬并不信奉神祇,而信奉他們的先祖。
實際上,他們的先祖本就已經是接近神祇的存在,擁有著與死亡、冥界相關的權柄。
帝戎天資橫溢,不僅擅長元素魔法,在死亡流派的戰技上同樣鉆研頗深,是魔武雙修型的超凡者。
“您說得對,這畢竟是大家一致的決定。只是運糧太慢,我早晚又要挨格列姆的毒打…”
傳令官唉聲嘆氣,回到隊伍側翼,看著慢吞吞的科多獸,埋怨道:
“真想在它的屁股后面放把火,看看它到底能不能跑得再快一些!”
突然間。
一道奪目的火光,隨著刺耳的聲響,劃破了夜空。
咻——
“什么聲音?!”傳令官驚疑不定。
帝戎眼疾手快,揮動巨斧,將射向他族人的一根利箭斬斷,眼神嚴峻,很快反應過來,嘶吼道:
“敵襲!列陣!”
半人馬的族人們頓時響應號召,緊張地環顧四周。
“族長大人,山上,快看山上!”傳令官慌張地道。
帝戎瞳孔收縮。
高聳的銀冠峰,竟從雪坡上沖下烏泱泱的霜狼,狼背上騎乘著人類,揮舞騎槍,喊殺震天,儼然是成百上千名的霜狼騎兵!
這突然殺至的敵人,帶來半人馬部隊莫大的震撼與恐慌!
“人類?!”
“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快,快點保護糧草!”
混亂在半人馬部隊與科多獸馱隊之間蔓延。
帝戎動用黑暗視覺,銳利的目光穿透夜幕,看見率領騎兵隊的身影,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名年紀輕輕,身披公爵長袍的人類青年,身旁扈從手持忍冬花紋章的旗幟。
年輕公爵持劍沖鋒,率領騎兵,好似神兵天降,突然出現在了遠征軍的大后方!
“忍冬花公爵?!”
帝戎腦海中浮現名號,震驚地高呼道。
夜色中,葉芝循著呼喚的方向投去視線,只見一頭格外高大的半人馬,睚眥欲裂,再次吶喊:
“我問你,可是藝術神選,葉芝·伯朗第?”
葉芝大笑:“算你有幾分眼力!”
帝戎腦海中‘嗡’地一聲,心中升起強烈的震撼。
他覺得,自己已經對葉芝相當重視了,認為格列姆不見得會是葉芝的對手。
然而,葉芝比他想象得還要棘手!
不僅有著驚人的膽識,更有著天馬行空的指揮。
竟然翻越了銀冠峰,繞過格列姆的大軍,從天而降,直插腹地!
獸人遠征軍本就糧食短缺,這些糧草倘若遭殃,遠征軍勢必陷入混亂!
帝戎驚懼交加,卻已分析出局勢。
護糧隊幾乎喪失了戰意,瀕臨潰逃,遠不是葉芝所率騎兵的敵手。
一味頑抗,只會給部族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族人們,全部退后!”
帝戎高喊道:
“忍冬花公爵,且慢向我的族人下手,我來與你決斗,”
“以先祖之靈起誓,若我僥幸贏了半招,請你放我的族人一條生路,若我輸掉決斗,我愿束手就擒,任憑處置!”
這其實是帝戎以退為進的策略。
在最壞的情況下,以自己的性命,也能為族民爭取逃離的時間!
火光映照著葉芝冷峻的臉龐。
他早已洞悉帝戎的心思。
但困獸猶斗,與其和驍勇善戰的半人馬拼殺到底,不如答應決斗,將戰損降低到最低。
“讓你的族民放下武器,我就答應與你決斗!”葉芝冷聲道。
“若是放下武器,你趕盡殺絕,那又當如何!”帝戎質問道。
“決定權在你的手里!”
葉芝動用話術,施加壓力:
“就看你是想讓更多的族人死,還是讓更多的族人活!”
帝戎額頭劃過冷汗,隱約覺得葉芝的話有著漏洞。
但在這危急關頭,他已無法做出理性的判斷!
士氣已經崩潰,反抗到底,族民絕對難逃一死!
讓族民放下武器,自己與葉芝決斗,雖然葉芝有可能食言,但也會有一絲生機!
看出帝戎內心的猶豫,葉芝冷淡道:
“我不會拿任何東西起誓,我的名字,就是誓言!”
振聾發聵的話語,在帝戎的耳畔炸響。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心中有些絕望。
在無形的意志交鋒上,自己滿盤皆輸!
“放下武器…”帝戎頹然道。
“我想,你的族民應該聽不見。”葉芝道。
“族民們,放下武器!”帝戎嘶聲道。
哐當——
夜色里,響起武器墜地的聲音。
“好!”葉芝頷首道,“我不是反復無常的小人,按照約定,我們以騎士的身份,進行一場決斗!”
“叛徒!”護衛隊中,仍有獸人的身影,怒吼道,“雷蹄部族,你們全部都是叛徒!”
帝戎眼神一黯。
歸根結底,他是雷蹄部族的族長,必須考慮部族的存亡!
火光在夜色中熊熊燃燒,科多獸丟棄貨物,四散而逃,大量的輜重在火海中灰飛煙滅。
霜狼騎兵四下劫營,焚燒輜重,將負隅頑抗的獸人逐一收割,如入無人之境!
而在火海的環繞之中,半人馬族民驚懼的注視之下。
葉芝翻身離開霜狼,手持迅捷劍,擺出架勢,朝著帝戎輕輕勾手。
“來,與我決斗,決定你的命運!”葉芝道。
“你,自尋死路——!”
帝戎忿恨不已,怒吼著揮動戰斧,戰斧上匯聚起磅礴的雷霆,四蹄轟隆踏地,朝著葉芝發起沖鋒!
沖鋒勢大力沉,好似攻城戰錘,能將城門撞成粉碎!
葉芝目光一凝,身影瞬間消失,并在原地留下一道黑霧。
戰技·狂獵步法!
從黑霧之中,爆發出一輪奪目的斬擊,從刁鉆的角度劈中帝戎的胸口,傷口淋漓,鮮血四濺!
帝戎也被這詭異的步法給震懾,但很快明白,這步法不能連續施展。手中的戰斧連續揮舞,猶如怒海狂濤,試圖用力量將葉芝靈巧的身形強行壓制!
呲——
“葉芝”的身形被一分為二。
迷霧賜福·假象術,能夠在原地留下分身,在決斗時能夠起到奇效!
帝戎一愣,不敢相信,竟會如此輕易的得手。
下一刻,他的背后涌來強烈的危機,靠著直覺向后揮斬,恰巧擋住了葉芝的月光劍。
嗡——
葉芝突然變招,身上環繞著六輪鋒利的弧刃,弧刃好似擁有自主意識,不斷絞殺著高大的半人馬!
部落中最強的帝戎族長,面對這個人類,竟然被壓制得喘不過氣。
半人馬的族民們不由感到深深的絕望。
“夠了,元素之靈會毀滅你!”
帝戎怒吼著,將手中的斧柄插在地上,裂縫從斧柄處向四周蔓延。雷光在地裂中涌動,突然間升騰而起!一束束竄向天空的雷電,在半空中交織,形成一座雷電囚籠!
置身于雷電囚籠中,帝戎渾身涌動著雷霆之力,速度暴漲,而時不時劈落的閃電,極大妨礙了葉芝的避閃路線。
葉芝見狀,干脆收起銀槲之劍,改用血王矛,燃燒著猩紅斗氣,與帝戎以傷換傷!
帝戎匪夷所思。
一個人類,為何能同時將月光與猩紅兩種截然不同的斗氣,修煉得收放自如?!
形勢陡然直下,帝戎眼看落敗的風險越來越大,咬牙道:
“先祖之靈——請回應我的祈禱!”
從地縫之中,升騰起漆黑的陰影,形成一道道亡靈,環繞在帝戎的身后。
賜福·死亡鐵蹄。
發起蘊含死亡氣息的沖鋒,敵人會因亡靈的幻象而心生恐懼!
葉芝目光一凝。
帝戎的先祖,在冥界似乎有幾分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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