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大了起來。
探燈映射在偌大的舞臺上,將舞臺的每一處,都照耀得恍若白晝。
人山人海的體育場館。
密密麻麻的雨點,在南州這座省會城市,紛飛的落下。
被九局下半點燃起的熱情并沒有因為的這場雨而熄滅。
反而因為種種場外因素,轉播的收視率,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甚至于說是歷屆綠野仙蹤音樂加起來也未曾到達過的極高熱度。
甚至有些小網站,還針對這場撞曲了的九局下半,超惡意的開出了一個投票。
寫著是支持哪一方。
實則,就是交由觀眾們來定奪。
孫耀和林芷萱,到底誰才是九局下半的原唱。
投票是公開的。
投完就能看得到結果。
而此時的數據統計,曲線圖,已經正在朝著孫耀的方向,無可避免的傾斜而去。
不少樂評人也已經在自己的官方公眾號下,公開表示支持戰隊孫耀。
“說句實話,我認為林芷萱不太像是能夠駕馭那首歌風格的。純粹以曲風和意境論,還是孫耀整個團的演唱更為接近一些,況且以林芷萱那樣的生活閱歷,不像能駕馭得住這首歌的感覺。”
類似這般的言論,比比皆是。
之后。
登臺。
“快看呀快看呀!”周媛媛扯著姜瑜的衣袖,激動喊起來。“是芷萱學姐,江檸她們幾個也在!”
怎么說呢。
比起那些個高高在上的明星演唱會,還是像現在這般,有身邊認識的人參與的文藝晚會,才更有參與感一些。
姜瑜無言,瞪了瞪眼:“你抓疼我了。”
絢爛的舞臺,聚焦于此的燈光。
林芷萱站在正中,扶了扶長桿話筒。
在她身后站著的,依次是她們家的樂器老師,吉他手撥弄了一下弦,鼓手打了一下鼓,貝斯老師弄了點電音出來,有些刺耳。
林芷萱迎著頭頂兩盞集束投光燈,一時間里主會場變得安靜了不少。
她對這麥克風輕輕吹了吹麥。
姜瑜的注意力卻全在她身邊那個戴著滑稽鴨子面具的江檸身上。
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喲。
她輕聲嘆著氣。
雨越下越密。
不少人穿上了一次性雨衣,陸續又有人打開了傘,一朵一朵的,點綴在整個會場中間。
詭異的,竟是有些安靜。
“萱學姐加油!”有人喊起來,就在她們前排的方陣當中。
林芷萱訝異的看了過去,只見那應該是同校的一個學弟,坦率且明目張膽的,毫無顧忌表達著自己的支持。
而后陸續又有很多同學出聲,聲援,雖然在這雨夜當中,聽得有些不那么的真切。
但這一切。
就已經足夠了。
她笑了笑。
感謝鴨子老師。
燈光照射中,在即將磅礴的大雨里。林芷萱抓起了麥克風,沒有任何伴奏,她哼了一句:“我也想宣布獨立…”
…僅此一句,確實唱得沒有孫耀有氣勢。
但是很快。
她收住了。她停了下來,她放下了麥克風。
“她瘋了?”臺下的觀眾群,頓時響起了一陣喧鬧。這可是現場直播誒,不是彩排,也不是錄制,現場直播,唱得怎么樣,是直接直播出去的。還帶反悔的嗎?
也有不少人開始質疑,或是開始相信。
相信林芷萱是因為自覺比不過孫耀,自覺輸了,所以才放棄的。
詭異的安靜,喧囂的雨滴。
然后就見到,林芷萱站定在舞臺的中央,神色張揚而又放肆。
握著麥克風的歌手,仿佛已是統治此間的王女。
她罵了一聲:“你特么…也配唱鴨子老師的歌。”
鴨子老師捂臉。
音樂響起。
吉他,貝斯,旋律,鼓點。
一切的一切。
和九局下半一脈相承。
卻又截然不同。
“再一次,我拎起了棒子,打他們臉了嗎?
還是已然只是自己打腫臉充胖子…
那個瘦弱的男孩現在已經他說他沒什么變只是現在胖了二十幾斤一切都變了卻好像又也沒有變 人與人之間的間隔卻只擔心手機有沒有電。”
相似的旋律,特異獨行的風格,只是那歌曲少了原先的少年氣,卻莫名的多了一些中年男子的悲戚與蒼涼。
男人的壓力,只有在夜晚下班歸家,躲在車子抽上半支香煙,才能緩解。
二十三歲的熱狗能寫出:當我倒下的時候,請你不要笑我好不好?
四十三歲的熱狗回答年少的他:贏了又如何呢,還不是輸給時間。
靜如平湖,又炸若驚雷。
這首歌叫,十局上半。
林芷萱的風格確實不貼九局下半的少年氣。
但這首十局上半的悲涼,卻恰到好處。
依舊是沒有任何臟話,依舊是絲毫不諱言的困頓和彷徨。
雖然成長了,但好似又沒成長。
雖已離家多年,但歸來時卻已物是人非。
“我從來來不想輸但現在的我孤獨求敗贏了又如何呢還不是輸給時間 泥菩薩過了河也漸漸消失在這個世界。”
歌詞沒有很刻意的去拽文藝,朗朗上口,卻字字誅心。
隨著這首歌全網的播出,互聯網上的分歧,爭吵,似也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
熱度最高的論壇,轉播最多的直播間,粵西省的廣播電視臺,大V網紅博主底下的評論區…
“十局上半我依然有顆有趣的靈魂 我會進入名人堂因為我干掉名人。”
接著奏樂,接著舞蹈,歌繼續唱著,身穿啦啦隊服的女孩們,肆意張揚著她們青春的舞姿。
但好多事情,仿佛有什么東西,已經隨著這首歌,悄無聲息的,潛移默化的改變了。
“我留不住那顆球就像我留不住你…
劉德華變劉福助修圖也瞞不住你繼續奔跑吧男孩大叔攙扶住你 或許結果早就已經,天注定。”
觀眾席。
媒體人座位席處,此時此刻,雅雀無聲。
有的人默默將手里的筆記本撕掉,換上了全新的篇章,也有人已經拿出了電話撥打,已經開始著手去準備今天晚上的娛樂新聞。
舞臺上。
正在唱著歌的林芷萱豁地停下了演唱。
然后。
有個纖細,高個,穿著拉拉隊服的身影,從舞臺身后一眾姑娘群中,走了出來。
林芷萱微笑著,把手里的麥克風,遞給了這個帶著滑稽鴨子面具的女孩。
就見那姑娘略微有些笨拙的抓過麥克風,又有點緊張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林芷萱,在林芷萱微笑著鼓勵下,她才好似,定下心神。
許是因為緊張,她說話多少有些磕巴。她右手向天空平直伸上去,中指和食指并攏,比劃著。
聽說RAPPER都喜歡這樣?
就聽她說。
“鴨子老師托我跟您問一句,這首歌,是不是也是抄你的?”
寂靜。
一陣安靜。
那帶著鴨子面具的姑娘俏皮的說完這句話,又灰溜溜的跑回姑娘群中,把手里的面具一丟,頓時泯然眾人。
林芷萱又一次拿回了麥克風,看著底下雅雀無聲的會場。
音樂仍在響著。
“四十三歲的十局上班仿佛一切歸零勝敗乃兵家常事先別管會不會贏 人生就像是一場棒球比賽 Na mean?
中年咧安啦安啦,中年咧安啦安啦~”
曲調一變,接弦回到了九局下半的DEMO旋律。
“23歲的九局下半,轉啊轉,我把帽子反戴,還在期待逆轉。青春就像是一場棒球比賽,明天還會有新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