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江鴻飛毫不加掩飾地硬要扈三娘,扈成都急出汗來了!
這幾年,扈成一直在打理家中的生意,將扈家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怎么可能是一個沒能力的蠢人?
稍稍一想,扈成就明白了,江鴻飛這是不允許他們扈家兩頭下注,而是逼著他們扈家二選一,要么投水泊梁山,要么繼續跟祝家莊綁在一起與水泊梁山為敵。
話說,祝家前不久逼著扈家結親,打得其實是相同的主意,也是想祝家莊跟扈家莊死死地綁在一起,省得扈家的人三心二意。
定親回來后,扈成聽他爹扈榮說,祝家莊準備找機會教訓李家莊。
就連祝家莊這樣的地方豪強都不允許李家莊和扈家莊首鼠兩端,更何況現如今叱詫江湖如日中天的水泊梁山?
“我扈家還想不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中,兩頭下注,實在是太可笑了!”扈成滿心苦澀地想。
“還是李應這只老狐貍厲害啊!”扈成又不禁感慨。
確實!
與祝家莊被功利心蒙蔽了雙眼一心跟水泊梁山為敵,扈家莊想兩頭都不得罪一邊跟祝家結親、一邊還想跟水泊梁山做生意相比,李應主持下的李家莊跟祝家莊保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又忍痛割除了跟水泊梁山的矛盾所在在水泊梁山這邊買了個保險,才是最萬無一失的。
——哪怕將來勝的是祝家莊,并沒有完全跟祝家莊交惡的李家莊,也絕不會一敗涂地。
再看扈家莊,現在明顯有點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的趨勢。
扈成沉吟了良久,才說:“茲事體大,小人回去與父親商量過后,再給寨主答復,可好?”
“自無不可。”江鴻飛微笑道。
言畢,江鴻飛招了招手,凌振便過來招呼杜興和扈成。
接著,江鴻飛看向身材長大,濃眉毛,大眼睛,紅臉皮,鐵絲般髭須,銅鐘般聲音的李俊。
“誰能想到,此人是水滸世界最后的贏家,也是梁山好漢中結局最好的人!”
江鴻飛看著李俊心想。
其實拋開李俊最終能成為暹羅王不說。
李俊也是梁山好漢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眼光過人,兩次營救宋江,身居梁山要職卻十分低調,后期對宋江已不甚認可,卻仍然能在宋江麾下屢立戰功,保持地位,同時“韜光養晦”,另謀打算,終于在遇見費保等人后找到時機,創下又一番事業,有如“真龍”入海。
可以說,李俊是一個真正深藏不露的梁山好漢,也是一個真正能干大事的人。
也難怪李俊能成為水泊梁山的第四代領導人,也是唯一一個給梁山好漢找到了一個真正可以接受的結局的領導人。
就在江鴻飛打量李俊和想著李俊這個人的時候,李俊已經推金山,倒玉柱,納頭便拜下了:
“小弟姓李名俊,祖貫廬州人氏。專在揚子江中撐船梢公為生,能識水性。人都呼小弟做混江龍李俊便是。現今小弟主營這私鹽生意,在整個江淮地區皆有朋友。”
從李俊的回答中,江鴻飛就已經確認了,李俊這個人確實聰明。
而且,江鴻飛敢斷定,李俊肯定是主動最后一個下船的。
——這樣一來,李俊才能通過這些江湖豪杰、好漢自曝家門,知道哪里有勢力盲區,使他有空子可鉆。
而李俊之所以沒選擇他所在的江西主攻,主要是這次來的豪杰中,有兩個勢力可以覆蓋江西——其中一個就是方臘的摩尼教。
老實說,李俊的勢力,與摩尼教和另外一位江西的豪杰相比,根本不夠看的。
這種情況下,如果李俊選擇江西這塊市場,很可能連口湯都喝不到。
于是,李俊就壯起膽子報上了競爭力不太大的江淮地區,希望能從江淮地區狠狠地咬下一大塊肥肉。
江鴻飛將李俊扶起來,說道:“我帶你過去。”
李俊一聽,趕緊跟上。
江鴻飛就像是在跟多年的老朋友聊天一樣跟李俊說:“我們這個買賣極大,動了太多人的利益,稍有不慎,可能就會折進去…”
李俊多聰明,哪能聽不出來,江鴻飛已經看出來了他的老底?
所以,他李俊想要去他罩不住的江淮地區賣精鹽,根本不可能——不是江鴻飛不給他,而是給他的話,有可能就是害了他。
江鴻飛所說的,李俊又何嘗不知。
奈何,這次來的這些豪杰、好漢中,最差的,也得宋江、晁蓋那個級別的地方大佬,其影響力,不說覆蓋一兩個路吧,也最少得在幾個州縣罩得住,李俊這個揭陽鎮上的六分之一霸,真是不夠看的。
可讓李俊只獲得揭陽鎮那片小小的市場,好不容易才逮到一個發大財機會的李俊,又真不甘心!
點了李俊幾句,江鴻飛就止住了這個話題,然后又稍稍解釋了一下自己剛剛硬要扈三娘的事:
“一個女人哪值得我親自開口要,我要得其實是他扈家的態度…”
三言兩語,江鴻飛就說清楚了,水泊梁山和祝家莊的恩怨,三莊之間的結盟關系,以及李家莊和扈家莊目前的態度。
經過江鴻飛這么一解釋,李俊就明白了,江鴻飛這是用了一個最簡單的方法逼扈家莊與祝家莊分開,方便水泊梁山消滅自己勢力范圍內的最后一個威脅。
對此,李俊完全理解。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祝家莊那群人滿腦子幫趙宋朝廷消滅水泊梁山的思想,一心想拿梁山好漢換取功名利祿,江鴻飛當然要消滅他們。
而分化三莊,肯定是消滅祝家莊的第一步。
如今李家莊已經做出了明智的選擇,可以先不考慮這個威脅了。
而扈家莊到現在都還在搖擺不定,是得逼一逼扈家的人了,不然,無法確定扈家莊是敵是友的水泊梁山,確實不太好制定攻打祝家莊的作戰計劃。
離庫房只有不到百米的距離時,江鴻飛停下腳步,然后對李俊說:“跟我干罷,我能教你干出一番大事,而不是一輩子當一個蠅營狗茍的私鹽販子。”
李俊萬萬沒想到,江鴻飛會向他拋出橄欖枝!
所以,一時之間,從沒思考過這種事的李俊,真不知道該不該接受江鴻飛的招攬。
江鴻飛也沒催促李俊,而是對他說:“你不必急著回答我,咱們先去把精鹽賣了。”
說罷,江鴻飛就帶著李俊來到庫房前,朗聲說道:
“小可知曉,諸位中不少人都在心存疑慮,擔心精鹽的質量和數量,夠不夠咱們這么多人都賺上一筆的?這里,小可就不做過多解釋了,大家稍后請自己上眼罷。”
江鴻飛話音一落,就有梁山士卒打開了庫房大門,然后一百多名梁山士卒拿著火把進入庫房,將倉庫里照得燈火通明。
接下來,江鴻飛親自帶頭進入倉庫。
進來后,一眾江湖豪杰、好漢才確認,這座落地面積足有十幾畝、高至少五丈的倉庫里面,真的是整整齊齊地堆滿了密密麻麻的麻袋。
有眼尖的人發現這些麻袋跟裝糧食的麻袋略有不同。
“這些全都是精鹽!?”有人難以置信地詢問。
江鴻飛也不廢話,而是直接叫人拿來了上百把短刀,叫一眾江湖豪杰、好漢自己去看。
一個叫馬汕的私鹽販子,當仁不讓地拿起一把短刀,隨便抽出一袋鹽來,丟在地上,隨即一刀劃開。
但見麻袋應聲而破,細白如雪的精鹽從破口處涌出,發出“刷刷”的悅耳響聲。
馬汕強忍住亢奮的心情,伸手在鹽袋中一探,沒有遇上任何稍微大一點的鹽團,里面全部都是這般精細的鹽粒。
看到這里,馬汕的臉上已經是一陣狂喜。
但馬汕還是又捻出一小撮精鹽,放入嘴中品嘗,接著滿臉享受地說:“我販鹽二十載,從未見過這么好的鹽,大家都來瞧瞧!”
眾人都上前查看,然后都對精鹽的品質贊不絕口。
接下來,眾人又隨機抽出來幾十包精鹽,打開一看,質量全都是一般無二。
至此,一眾江湖豪杰、好漢才完全相信這個巨大的庫房中全都是精鹽,進而相信江鴻飛確實是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賺上一筆。
誰想,這時江鴻飛卻道:“這不過是滄海一粟,這樣的精鹽,我水泊梁山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諸位想要,任何時候,任何數量,我水泊梁山都能保證!”
絕大多數人聽了江鴻飛這話,都是大喜過望,覺得他們找到了一條穩定的財路。
但還是有人興趣泛泛。
這些人就是方垕一伙、田豹一伙、王慶一伙。
伱道為何?
實在是,以他們的體量和野心,根本看不上這點蠅頭小利。
江鴻飛見了,笑著問:“怎么,你幾家不感興趣?”
田豹道:“江大哥,以你我兩家的關系,我也就有甚么說甚么了。”
江鴻飛道:“賢弟但請直言。”
田豹也沒客氣,直截了當地說:“如此高品質的好鹽,貴寨收上來的成本應當不低罷?這再加上你我兩家的利潤,賣出去的價格,恐怕還在官鹽之上,能有多大的市場?”
田豹說這話,還真不是在跟江鴻飛壓價,而是在就事論事。
鹽這種東西,在這個世界雖然貴,但一斤也不過幾十文靈錢,要是走不上量,又能賺多少?
在外人看來,水泊梁山的精鹽,這么高的質量,妥妥地得走高端路線。
而高端路線就代表這量是走不上去的。
再說,這精鹽要是運到河東地區,路上不知要經過多少州府。
別看,數千全副武裝的大軍出動,各地官府裝聾作啞。
可要是對上販私鹽的商隊,那官府歷來都是極為稱職的,畢竟,他們可就靠這個撈錢呢。
要想過這一道又一道的關卡,肯定得上下打點。
這樣一來,白忙活,肯定不至于,要不然也不能有這么多人千里迢迢的跑來做這筆生意了。
但對于方臘、田虎、王慶他們這些大勢力來說,賺這點錢,就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又未免有點可惜了,總之,就是吸引力有限。
事實上,來之前,方臘、田虎、王慶他們三家就沒想做精鹽這個生意,他們此來,只是礙于江鴻飛的面子,順便再跟江鴻飛談談別的事,比如怎么聯合起來對抗趙宋王朝。
田豹此時只是將方臘、田虎、王慶他們三家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江鴻飛耐心地聽完,然后問一眾江湖豪杰、好漢:“諸位中,有誰對鹽價熟悉,可以給小可講一講嗎?”
馬汕沖大家一拱手:“在下就獻丑了。”
“咱們先說北方鹽價。提到北方鹽價,就不得不提解鹽。河南、河北、曹濮以西、秦鳳以東,皆食解鹽。解鹽發給官商的價格,元祐年間是一席鹽八緡二百錢,到了現今,這價格雖有變化,但還比較穩定,一直在五、七十文每斤之間徘徊。河東還有并州和汾州水利監所產之鹽,其鹽質量甚差,故而價格大大低于解鹽,發給商人的價格只有三十六文每斤。”
“北面還有個例外,就是汴梁城里設有都鹽院,通過對市場鹽量的控制,鹽價高時抑之,鹽價低時提之,一直維持在四十五文每斤的水平上。”
“除了北邊,再就是東南六路及京東,原本東南六路發給商人的海鹽價格,最低二十文,最高四十五文,但是蔡京在官家面前提議漲價。載定六路鹽價,舊價二十錢以上皆遞增以十錢,四十五者如舊,就是說,除了最高等次和最低等次的鹽價格維持原價外,其余中間等次均漲價十文錢。”
“最后就是川蜀四路,川蜀四路主要行銷本地出產的井鹽,其價格非常低廉,若是有傻子販海鹽、解鹽過去,只有血本無歸的份兒,而若是有人想要大規模運他井鹽出來,也頗為不易。一來產量有限,二來此地的鹽還要賣到大理國去,三來蜀道難行,交通實在不便,故此地多自給自足,不必多說。”
馬汕一看就是一個老私鹽販子,他洋洋灑灑一席話,直把趙宋王朝境內大部分地區的鹽價都說了個透徹,而他沒有提到的地方,不是太偏僻,就是人口基數少,在他眼里,沒有商業價值。
說到這里,馬汕又說:
“寨主,在下斗膽說一句,精鹽的品質,遠在解鹽之上,恁之前給得四十文的價格,確實是一十分公道的價格。”
“奈何我們做這私鹽生意,一路上諸多關卡阻礙,算上運費、打點和損耗,四十文運回去,只怕沒剩幾文利潤,若是命蹇,遇到風浪打翻了船,便是血本無歸。”
“恁看,恁這里能不能再讓我們三二文?”
這才是真正壓價的。
馬汕所說的,運回去,賺不了幾文錢,根本就是扯蛋。
要知道,這些精鹽即便以四十五文的價格就地批發給京東的商人,還是會有不少人趨之若鶩的。
畢竟,趙宋王朝開國小兩百年,養出來了大量有錢人,所以高端市場不可小覷。
而就是按四十文的價格,這些人運回到他們的勢力范圍內售賣,哪怕只是批發,最少也能賺個十文八文的。
不然,這些人此時怎么可能聚集到水泊梁山這里,還不是因為這其中存在著巨大的利潤空間?
可話又說回來,誰會嫌錢多呢,要是江鴻飛真能給他們讓點利,哪怕只是讓一文,這量要是上去了,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江鴻飛沒跟馬汕計較。
商人逐利,天性使然。
當然,主要還是江鴻飛本來就準備給這些人降價。
——江鴻飛根本就沒準備只做高端市場,否則銷量上不去,他能賺的也肯定是有限的,還有這也起不到他想要給趙宋王朝放血的目的。
江鴻飛笑著說:“只讓三二文,如何兌現小可之前所說的帶諸位賺錢的承諾?”
江鴻飛此言一出,不少人都開始心跳加速,甚至就連之前不感興趣的方臘、田虎、王慶三家都有些緊張的看著江鴻飛!
一個人實在是急不可耐,催促道:“阿公,恁倒是說給我們多少文啊?別再吊我們胃口了!”
見這人急得都管江鴻飛叫爹了,卻沒有人笑他,而是生怕自己亂說話,打斷江鴻飛揭開讓他們無比緊張、無比期待的價格!
江鴻飛環視一圈,將氣氛拉滿了之后,才道:“四十文是我水泊梁山給那些沒資格來到這里的人的價格,我水泊梁山給諸位的價格是…三十文。”
“三十文?!!!”
聽到這個讓所有人都萬萬沒想到的價格,不少人差點沒興奮死!
這些人都是人精,一聽水泊梁山這品質遠遠高于市面上所有鹽的精鹽,卻只賣普通鹽的價格,哪能想象不到,這背后將有多么巨大的前景?!
這幾乎就相當于是,能夠購買精鹽的受眾群體,一下子擴大了無數倍!!!
甚至可以說,如果是這樣的價格,那么精鹽能將現在世面上所有的鹽都趕出市場,或者是逼它們大降價。
而不管是哪種情況,他們這些能以三十文的價格拿到精鹽的人,都絕對會大賺特賺,至少在短時間內,絕對會是這樣的!
有人不放心地問了一句:“皆是這種品質的精鹽?”
江鴻飛點點頭:“皆是。”
又有人忍不住確認道:“要多少有多少?”
江鴻飛點點頭:“要多少有多少,在貨源上,諸位但請放心。”
江鴻飛是什么人?那是一言九鼎的江湖大佬,他吐口唾沫,都是釘子!
所以,得到江鴻飛確定的答復后,在場之人,有一個算一個,包括之前不感興趣的方臘、田虎、王慶三家人在內,全都興奮得紅光滿面,激動到想要吶喊!
“大發利市了!!!”
“我們全都要大發利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