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泊梁山,聚義廳。
呼延灼、韓滔、彭玘并排跪在廳下。
呼延灼沖江鴻飛抱拳道:“呼延灼被擒狂徒,冒犯虎威,望乞恕罪。”
已經從呼延慶那里得知呼延灼三人有投降之意的江鴻飛,立即上前親自將呼延灼他們三個給一一扶了起來,說道:“賢弟這說得哪里話?倘蒙不棄微賤,一同替天行道,我等必夾道歡迎。若是不肯,不敢苦留,只今便送眾位回家。”
呼延灼沉思了半晌,見江鴻飛給得臺階夠足,嘆了口氣,推金山,倒玉柱,一拜在地道:“非是呼延灼不忠于國,實慕兄長義氣過人,不容呼延灼不依,且今日我等有家難奔、有國難投,故愿在帳下為一小卒,萬望天大圣免恕虛誑之罪。”
江鴻飛大喜。
當日一面設筵慶賀,一邊使人招安敗軍,一邊差石秀派人赍書分別前往汝寧郡、陳州、潁州搬取呼延灼、韓滔、彭玘的老小,都不在話下。
這日,杜遷,蔣敬,江鴻飛的便宜岳父扈榮,以及江鴻飛的便宜舅哥扈成,聯袂來求見自己。
江鴻飛讓杜遷等人進來,問:“你幾個找我何事?”
扈榮和蔣敬看向杜遷,示意由資歷最老的杜遷來說此事。
杜遷也沒有推讓,就道:
“是這樣的,哥哥,此次恁打下澄海軍,不是繳獲了不少高麗及東瀛的海貨,扈頭領已然將之全都賣出,不想,那些高麗的靈器,東瀛的鮑魚、海參、魚翅、海帶等海產干貨,還是很有市場的。”
“再者,我水泊梁山寨庫本就積累了不少靈器,打下大名府、開德府、高唐州后,所得靈器更是堆積如山,實難處理變現,故扈頭領提議,不如我水泊梁山開通前往高麗、東瀛的海上貿易通道,一來為山寨再開辟一條賺取靈石的通道,二來可將這些靈器全都銷往高麗及東瀛變現。”
水泊梁山這些年積累了大量的靈器,粗略估計一下,至少有幾千萬緡吧,就這,還只是在趙宋王朝處理的價格,要是將這些靈器全都銷往高麗及東瀛,價格肯定過億了,甚至能達到兩三億、三四億。
這也就難怪三司的三巨頭一塊來向江鴻飛請示此事。
眾所周知,江鴻飛一直想搞海上貿易。
因為這是這個世界最賺錢的生意,沒有之一。
據傳說,泉州那里的海商,身家上百萬的比比皆是,最牛的一個大海商,干了十來年的海上貿易,攢下了兩億緡的家產。
由此可見,海上貿易到底有多賺錢。
水泊梁山是強盜起家,可不能一直搶搶搶,因為總有搶無可搶的時候。
——如今,水泊梁山附近的濟州和鄆州,哪怕就是稍微遠一點的單州、濮州、徐州、襲慶府境內,該替天行道的地方,梁山好漢都已經打得差不多了,現在水泊梁山附近的達官貴胄、豪門大戶、仕紳大族都學得精了,一個個“改過自新”,變得“和藹可親”,自己主動把租子降到了一兩成,甚至不要租子了,為害鄉里、欺男霸女、倚強凌弱、強拿強要、強買強賣、欺行霸市的事情更是基本已經滅絕,叫水泊梁山的替天行道一時沒了市場。
而要往遠走,一去一來,太過費時費工,對于目前階段水泊梁山的發展壯大,所起的作用極其有限,頗有些遠水解不了近渴的意思。
所以,水泊梁山要想繼續發展壯大,還得自己生產,自己賺錢。
自己生產嘛?
由于水泊梁山目前的地盤,要么太小,要么還在開發當中,實在是不具備自己生產的條件,只能是勉強維持水泊梁山治下的民眾自給自足。
而自己賺錢嘛?
其實,水泊梁山早就在搞了,精鹽走得就是這條路,而且精鹽賺錢的效果非常不錯。
但水泊梁山要想有更好的發展,肯定要廣開財路,也不能將雞蛋全都放在一個籃子里。
海上貿易就是一條非常好的新財路。
此前,江鴻飛之所以沒有搞海上貿易,那是因為有登州水軍劫在海上絲綢之路東北亞航線的航道上。
別看水泊梁山往外運點人、運點糧什么的,登州水軍迫于水泊梁山的強大軍事實力,不敢打劫。
這要是換成水泊梁山往外運送大量的財物,你看他們動不動手?
畢竟,清酒紅人面,錢帛動人心。
別以為江鴻飛在冤枉登州水軍。
真不是。
孫立打下澄海軍了之后,從其軍營中繳獲了大量高麗的毛皮、靈藥、高麗靈器,東瀛的鮑魚、海參、魚翅、海帶等海產干貨。
——毛皮、靈藥水泊梁山留下了,其它東西,江鴻飛讓負責水泊梁山對外貿易的扈成試著賣一下,看看在趙宋王朝境內有沒有市場。
更讓人意外的是,孫立在澄海軍的幾個將領那里抄到了上百萬緡的財物。
——這還不算這些澄海軍將領在登州城或者別的什么地方藏匿起來的家資,否則肯定更多。
江鴻飛派人對澄海軍的幾個將領分別審問過后得知,他們經常扮成海盜去搶劫海商,有時候自己也會客串一下海商去高麗和東瀛貿易,才各個攢下了這么多身家。
一伙幾百人的小水軍,只因為他們占據了海上貿易的要道,就“賺”了這么多錢,水泊梁山要是大搞海上貿易,還能差得了?
事實上,當初江鴻飛之所以選擇占據琉求,原因之一就是那里方便搞海上貿易。
可在琉求開荒,比江鴻飛想象得還困難,這幾年,江鴻飛往琉求砸了數百萬人力、上千萬緡的財力,都沒見李俊他們敢交自己給他們的這張考卷,就更別提搞海上貿易了。
再加上,水泊梁山這幾年搶得夠多,販賣精鹽也沒少賺。
江鴻飛才將海上貿易這事給擱淺了。
如今隨著登州水軍的覆滅,整個膠東半島的北部地區,尤其是沿海地區,已經盡在水泊梁山的掌握之中。
對了,如果水泊梁山開始搞海上貿易,也可以將沙門島給占了,使那里成為前往遼東半島的一個補給站。
總而言之,目前階段,水泊梁山雖然還不具備發展海上絲綢之路南海航線的條件,但發展海上絲綢之路東北亞航線的條件基本上已經成熟了。
所以,扈成的提議,不算是無的放矢。
江鴻飛問:“那些靈器在高麗、東瀛可有市場?”
扈成不無興奮地說:“何止有,高麗人,尤其是東瀛人,根本就沒見過這么好的靈器,只因趙宋朝廷既想吊住那些蠻夷的胃口長期做這個生意,又想防止那些蠻夷心生貪婪來犯我中土,故禁止將太好的靈器向外販賣,若我水泊梁山肯將這些上好的靈器販賣到高麗及日本,必定一掃而空。”
害怕江鴻飛不答應,扈成又說:“那東瀛,號稱靈石島,盛產靈石;而那高麗,周遭皆是高山密林,盛產靈藥。海商往來一次,十倍爆利都不止。”
在這個時代,趙宋王朝的諸多商品都是國際貿易中當之無愧的高檔貨、搶手貨,尤其是趙宋王朝精美的絲綢、靈器,到了外面就瘋搶,而其它許多與趙宋王朝進行貿易的小國只能靠出賣最初級的資源來彌補貿易逆差,像東瀛的靈石,高麗的人參等靈藥。
這樣一來一回,確實能賺翻了。
扈成知道江鴻飛喜歡屯糧,所以接著說:“高麗及東瀛的糧食也不少,若我水泊梁山缺糧,也可從他兩家那里買一些回來。”
看得出來,扈成對于海上貿易一事很上心。
不過想想也是,水泊梁山目前的發展勢頭這么好,誰不想多奠定一下自己未來的地位?
然而話又得說回來,真要是想搞海上貿易,那水泊梁山還是得準備一下的。
首先,水泊梁山得強化一下從梁山泊到青州的航線。
別看這條濟水北清河航線需要經過鄆州、齊州、淄州三個州,才能到達青州,中間經歷了不少交通樞紐城池。
實際上,這條航線上的關卡,水泊梁山早就全都打通了。
比如,這條航線上最大的一個樞紐城池齊州城。
自知府往下齊州的大小官吏的貪贓枉法證據,水泊梁山的情報部門全都已經掌握了,保證,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的證據放出去,趙宋朝廷都肯定會將其抄家問族刺配沙門島,所以由不得齊州的官吏不聽江鴻飛招呼。
鄆州的情況也差不多。
而淄州,早已經被水泊梁山暗中控制的青州給吞并了。
別忘了,李清照就是江鴻飛從輜州搶來的。
老實說,也就是江鴻飛制定的戰略是農村包圍城市。
不然的話,鑒于濟水北清河航線的重要性,江鴻飛都應該派人將這條航線沿線的幾個樞紐城池全都打下來。
可一來,江鴻飛還不想讓趙宋王朝覺得自己開始攻城掠地了,進而將水泊梁山當成先于龍虎山、房山、摩尼教的打擊對象。
二來,這幾個城池其實也沒多少油水,打下來,對水泊梁山的幫助也不大。
宋代不比唐代。
唐代地方州府財富豐厚。
而宋代就顯得磕磣多了。
宋代每個路都設有轉運使,他們的任務就是把各州府除去開支以外的稅賦源源不斷的運往京都,至少是運往那幾個重要的集散城市,比如趙宋王朝的那幾個陪都,再比如差點成為北輔的開德府。
唐朝安史之亂時,大唐王朝兩京俱失,但敵后的各州郡都能各自為戰,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州郡手上有錢有糧。
而金人一入侵,趙宋王朝大多數州縣都沒有做出應有的抵抗,跟趙宋王朝強干弱枝的國策有很大的關系——趙宋王朝,不光收攏軍權,還有財權,地方州縣沒錢沒糧,哪能組織軍隊?
不過窮歸窮,這些處于交通樞紐上的城池,大多都是一州首府,財富肯定不是祝家莊這等民間村坊可比的,雖然開支以外的稅賦要上繳,卻不能像后世那樣存入銀行便行了,他們是要把錢糧積攢起來,看一年往京都運送個幾次。
這里面便有個時間差。
也就是說,錢糧運出之前,雖然不屬于州府,但是卻寄存在州府。
所以,只要情報夠準,打這幾個城池,也還是能賺上一筆的。
但話還得再說回來,水泊梁山發展壯大的大方向并沒有發生變化,江鴻飛還是奉行低調發展的政策,所以基本不會沾惹州府。
——主要還是江鴻飛不想水泊梁山成為趙宋王朝頭號要剿滅的對象。
因此,雖然濟水北清河航線上的幾個樞紐城池并沒有完全在水泊梁山的掌控下,目前也只能先這樣了。
只是,因為要搞海上貿易了,這條航線上難免要走大額商品,必須得對其進行從新梳理。
這幾個樞紐城池的相關官吏,該警告警告,該替換替換。
沿途的各個勢力也是一樣,不在控制之下的,就剿滅,省得他們壞事。
比如豐田鎮的宿大戶,就不能再留著了。
這豐田鎮,在寇州東南七十里地方,其勢力正好可以延伸到北清河的一段。
此鎮,共有三四千人家,內有一家喚做宿大戶,生下兒女三人,大兒子喚做宿良,三兒子喚做宿義,中間一個女兒,名叫金娘。
他兄妹三個都是實力不弱的煉氣士,尤其是那宿金娘,最為了得,騎馬射箭,件件皆能,善使一桿月輪火尖槍,背插飛叉七把,馬上取人,百發百中。
這宿大戶和曾頭市一樣,聚集著數千人,在鎮上豎立寨柵,起造敵樓,招軍買馬,積草團糧,曾經扯起過“忠心報國”大旗,每日操演人馬,教習兵法,立愿要與水泊梁山作對。
——早前,水泊梁山還不強的時候,宿大戶滿世界的嚷嚷,不日便要來攻打水泊梁山,以盡食毛踐土之誠。
其家中養著一個教師,姓洪,名彥。
那洪教師還曾截過水泊梁山的貨船。
那時,水泊梁山實在是不具備遠征的能力。
而且,很快水泊梁山就名聲大噪,宿大戶見水泊梁山不好惹,趕緊收起“忠心報國”大旗,也不再提與水泊梁山作對這茬,顯然是不想再招惹水泊梁山了。
兩家的冤仇,也在那時起,就止住了。
可這事并沒有完。
水泊梁山的情報部門打聽到,當初林沖誤入白虎堂,被刺配滄州,路過柴進的莊上時,有個洪彥洪教頭,曾和林沖打賭比棒,輸在林沖的手下。
那洪彥因此無顏見人,負氣而去,輾轉投了宿大戶,成了宿大戶那里的洪教師。
洪彥氣林沖贏了他,讓他顏面無光,還離開了有錢有勢的柴進,因而跟林沖結下冤仇。
后來,洪彥聽說林沖上了梁山,便恨屋及烏,也恨上了水泊梁山,進而挑撥宿大戶對抗水泊梁山。
如果那宿大戶在發現他惹不起水泊梁山后,將洪彥綁了,送到水泊梁山,再賠償水泊梁山點損失,兩家的仇怨也就解了。
可那宿大戶太不開眼,始終留著那個洪彥,也不說賠償水泊梁山的損失,甚至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想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把這件事給混過去,以后視情況,再決定跟不跟水泊梁山為敵。
換而言之,宿大戶一直在觀望。
如果趙宋朝廷大舉圍剿水泊梁山,宿大戶沒準會出兵幫趙宋朝廷攻打水泊梁山。
退一步說,那時如果宿大戶出兵切斷濟水北清河航線,斷了水泊梁山和青州的聯系,讓梁山軍無法來回運糧草輜重、調兵,也夠水泊梁山喝一壺的。
如今,水泊梁山要搞海上貿易了,必須得好好梳理一下濟水北清河這條重要的航線,同時也得殺雞儆猴,讓沿途的各方勢力不敢打水泊梁山船只的主意。
當然,要搞海上貿易,水泊梁山要做得事,肯定不只這點,至少澄海軍和平海軍留下的那個坑,得梁山水軍去補上吧?
總之,搞海上貿易,主要是海上絲綢之路東北亞航線,對水泊梁山來說,條件是成熟了,但也需要解決一些細枝末節。
而這第一個需要解決的細枝末節,便是以雷霆手段消滅宿大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