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埃爾巴赫男爵領,格哈特村。
“霍斯特,你必須慎重考慮爵爺遺留下來的債務問題了。”
一間房屋內的餐桌旁,少女清脆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張平下意識的循聲望去。
屋內的采光有些差,借著唯一一扇窗戶打來的光線,張平看到一名有著西方面孔的金發少女侍立在身旁,身著一件灰色長裙,正一邊在餐桌上擺弄餐具和菜品,一邊語氣平緩神色冷淡的說道。
這景象讓張平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能讓他下意識的發出一聲。
“啊?”
什么情況?
記憶里的上一刻,自己躺在床上玩手機的時候打了個很爽的噴嚏。
下一刻,眼前的場景全變了。
昏暗的室內,簡陋古拙的家具,長條餐桌,顏色寡淡的食物,以及眼前身材窈窕的異國美少女,無不提醒著他,身邊的一切完全不一樣了。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女孩說的不是國語,而是一種陌生的語言,可偏偏自己又能聽懂。
“難道我穿越了?”
喜歡躺在床上高強度沖浪的張平做出了判斷。
還來不及為穿越震驚,一股陌生的記憶在腦海里翻騰,與之而來的是一股眩暈感。
這讓張平下意識的捂住了額頭,另一只手扶住了身前的餐桌,讓自己不至于跌倒。
這是這具身體主人的記憶。
隨著記憶被接收,張平的想法被證實了,他確實穿越了。
他所處的世界是類似于前世的西歐封建中世紀,除了歷史和人物有些偏差,其余的大致相同,他在一個名叫神圣日耳曼帝國的國家。
原主名叫霍斯特.哈特曼,十八歲,一個在別人口中不學無術的青年,騎士家庭的獨子,他現在所在的格哈特村是其父親的封地,現在的身份是自己父親的騎士侍從。
母親早亡,其父剛剛去世,沒有親族。
在了解到最基礎的身份問題和世界大致情況后,張平繃不住了。
“你媽!”
他在內心咆哮。
張平是個中世紀歷史愛好者,十分清楚西歐中世紀意味著什么。
歷史上的著名糞坑,同時代的文明洼地,有著“黑暗的中世紀”之稱的時代。
雖說同時代的其他文明也好不到哪去,但相比之下中世紀格外的屎。
糟糕的生產力,無休止的戰亂,糟糕的衛生條件,滿地走的匪盜。
高情商的說,在這個時代,平民和底層貴族幾乎沒有老年疾病。
更糟糕的是,現在原主只是一個騎士侍從,而他穿越過來的便宜父親剛剛去世,他還無法繼承其父親的封地。
侍從失去侍奉的騎士,除非有別的騎士收留他,否則嚴格意義上來講,他現在連貴族都不是。
天崩開局!
“我只想在游戲里的中世紀殺個血流成河,不代表我想來到這。”
想著前世對中世紀的種種印象,張平臉上一臉絕望,他抱著頭開始反思自己穿越前做了什么壞事以至于穿越到這里。
這穿越了還不如躺在床上玩手機呢。
能不能重開啊,點了下一把。
還在苦惱中的張平被身旁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霍斯特,我理解你失去老爵爺的痛苦,但你必須考慮債務問題,債主們大概會在今天上門催債,你得給出答復。”
看著在餐桌前抱頭,神色痛苦的張平,不明真相的女仆安慰到。
她精致細膩的臉上還是那副冷淡的模樣,但說到老爵士的時候語氣多了一些柔和。
張平從苦惱中掙脫出來,看向眼前皮膚白皙容顏俏麗的少女。
她有一頭耀眼金發,一雙海藍色大眼配上那精致的面容像是二次元中走出的美少女,與上輩子記憶中中世紀壁畫上的“美人”格格不入。
隨后張平腦海里就浮現了與她相關的記憶。
貝雅特麗,自己的侍女,被哈特曼家族收養的孤兒,現在十七歲,與自己一同長大算得上青梅竹馬。
至于他對自己的冷淡態度,原主的記憶里兩人從孩童到少年時期一直親如兄妹,直到她被教導了很多貴族禮儀后就開始有意疏遠自己,只保持著仆人的尊敬。
雖說她身份是女仆,但記憶里自己那個父親對其十分疼愛,只讓她干些做飯紡織的輕松活計,對待她如同女兒一般。
而想到記憶里原身父親對她的態度,張平臉上神色古怪。
“怎么感覺像是給自己養的童養媳啊。”
要知道這個時代普通人家的女兒都得承擔很重的家務,女孩們的皮膚還在未成年的時候就被生活蹂躪的粗糙不堪了。
而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侍女都是孔武有力的中年婦女,必要時可以拿上盾牌給冒犯主人的敵人來上一個兇猛的盾擊,其形象足以擊碎所有二次元死宅對女仆的幻想。
所以眼前的女仆顯然是個特例。
腦海中閃過這些信息,隨后他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貝雅特麗所說的債務問題上。
“什么債務?”
張平試探著朝眼前的女孩問道。
“你還真是一點也不關注家里的事情。”
似乎習慣了原主的不著調,聽到尋問,少女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滿臉無奈的以一種女主人的口吻把哈特曼家族的債務講述出來,讓張平明白了個大概。
前身的父親是個賭鬼,為了滿足自己的賭欲,向一名放貸商人和自己領地內的自由民們借取了一大筆錢,死后除了裝備和戰馬,還留下了900多枚銀幣的債務。
在這世界的幣制類似于前世的中世紀的英法,一枚成色不錯的金幣可以兌換20枚銀幣,一枚銀幣可以兌換12枚銅幣。
而一名有封地的騎士,其一年的收入視封地的富饒程度有300到600枚銀幣不等,這讓900枚銀幣的債務看起來不多,但刨除騎士日常的裝備維護和維系貴族的基本生活,一年也剩不了多少錢。
總的來說,這是一大筆錢。
身為騎士的兒子,他如果想成為貴族,除了自身武力合格,還得自備一套盔甲。
盔甲過于昂貴,因此他必須繼承父親遺留下來的武器和盔甲來成為騎士,繼承盔甲就得繼承債務,他也就必須償還這筆錢。
“如果是上輩子的那個中世紀的話,我就必須成為騎士。”
張平喃喃自語。
按照自己對中世紀的了解,貴族和平民完全是兩個概念。
在這個時代只有貴族能被稱之為人。
中世紀的農奴在貴族眼里只是牲口,是財產,而自由民只是有點身家,掌握了司法權的貴族領主們只要略施手段就能讓他們成為農奴。
事實上不少領主確實這么做了,一些貪婪的貴族絞盡腦汁的使領地內的自由民破產,迫使他們成為農奴,成為自己的財產。
一想到沉重的債務,張平再次痛苦起來。
“連上遺產,我還有多少錢。”
張平捂著頭痛苦的問道。
“為老爵爺辦完葬禮后,除去盔甲和馬匹還有土地的價值,家里還剩有四十多枚銀幣,以及兩百多枚銅幣。”
一旁的貝雅特麗不緊不慢的回答道,言語干練簡潔。
相當于六十多枚銀幣,三枚金幣。
秋收剛過,土地不會再產出,也不能拿去抵債,鎧甲武器不花錢保養就算好了,戰馬的飼料又是大一筆錢,六十枚銀幣對普通人家來說很多,但對于張平來說維持日常生活都是問題,更別提還債了。
這就成了負二代了?穿越到中世紀就夠倒霉了,還是個窮鬼侍從。
無法接受的張平從餐桌前站起身來,他感覺一切都是虛幻的,都是不真實的,這一切都是夢,一定是自己躺床上玩手機睡著了,他看著眼前的貝雅特麗。
眼前的少女被張平直勾勾的眼神盯得無所適從,冷淡的臉上稍稍出現了緊張的神色,一雙海藍色的大眼下意識的錯開了張平逼迫而來的目光。
接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貝雅特麗神色越發緊張,語氣急促道:
“你…你不能賣掉我,老爵爺答應過的…要我…要我當…”
話還沒說完,張平伸出手,摸向少女的臉頰。
“唉?”
貝雅特麗被張平的舉動嚇了一跳,緊張的神情一滯,下意識的想躲開,但身體還是止住了,沒敢躲,任由張平的手撫摸自己的臉頰。
只是看向張平的眼神怪怪的。
少女的皮膚光滑柔順,入手如牛奶般順滑,手感極佳。
好真實的觸感。
張平這么想著,盯著眼前想躲又不敢躲,只能任由自己揉臉頰的少女。
貝雅特麗似乎預見了什么,她的神情緊張,貝齒輕咬櫻唇,呼吸也變得急促,眼神里滿是慌亂,又似乎帶著某種期待,一種微妙的氛圍在兩人之間醞釀。
而屋內略顯昏暗的采光,更是這種氛圍的催化劑。
直到張平捏著她的臉頰,往外一拉。
“疼!”
氛圍瞬間被打破,貝雅特麗的吃疼的喊出聲來,她捂著臉頰,看向張平的眼神也變成了怨念。
看著眼前氣鼓鼓的少女,張平這下確定了,這不是在做夢,自己穿越了,不得不面對這一切。
即使自己不想面對,即使自己只想玩手機。
說了一句抱歉后,張平頹然的坐在餐桌前,他開始結合原主的記憶和原有的歷史知識,在腦子里尋找還債的辦法。
叮~!
一聲清脆的異響從耳邊響起,張平的心跳微微加速。
“莫非…”
“系統加載完成。”
機械不含感情的女聲傳入耳中的時候,張平如聞天籟。
原本痛苦的臉上笑容綻放,嘴角開始瘋狂上揚。
“哈哈,老子有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