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鱗會副會長,江湖人稱‘丑虎’。
五年前在林家比武招親中,創下十八連勝的記錄,之后拜林鯤為義父。
彭蒼虎帶藝投入龍鱗會,無人知其師承,一根狼牙棒使得舉重若輕,在與野狼幫歷次大戰中,立下汗馬功勞,還曾救過林鯤性命。
平陽府的江湖人私下笑稱,林鯤命太硬,專門克兒子。
所以不止膝下無子,收的義子也多數戰死。
而彭蒼虎的命數比他還硬,十分經得起克。
“各位,殺了龍鱗會的人,這么輕易就想走?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彭蒼虎從林間緩步走出,月光落在那張布滿傷疤臉上,眉毛稀疏,兩只死魚眼睛暗淡無神,鼻孔外翻,還是典型的豬鼻子。
果然江湖上只有叫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外號。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低沉中透著狠戾,叫人很難忽略。
劉大錘提著鐵環刀,道:“丑虎,你待如何?”
彭蒼虎目光落在他身上,冷笑道:“詹老實死在你的刀下吧?劉鐵頭,你運氣不錯,那一夜沒在野狼幫,可惜你的好運今天用完了。”
劉大錘看了眼他身后的林子:“你一個人,就想留住我們?真是癡心妄想。”
彭蒼虎自信地笑道:“你不必試探。龍鱗會弟子正在趕來,我只需拖住一刻鐘,你們誰也走不了。”
趙夏冷聲道:“大言不慚!”
“趙夏?你出現在這里,看來趙懷恩那個蠢貨把事辦砸了!也好,待我擒下你獻給義父,必是大功一件!”
彭蒼虎盯著趙夏高大豐韻的身體,層巒疊翠,凹凹凸有致,暗嘆不愧為天下名器,單看外表,就與尋常女子確實不同,若非自己心有所屬,不然還真可以嘗嘗鮮。
“沒有靈魂的軀殼,不值得我為之傾注精力。”
彭蒼云如是想著,他向來自詡是個注重內在的人。
趙夏還未將趙懷恩之事告訴普通幫眾,此時聽彭蒼虎這樣說,有些人似乎明白過來。
劉大錘看向趙夏,低聲道:“彭蒼虎極其難纏,據說他的武功不在林鯤老賊之下。幫主,我去會會這頭瘋虎,你們尋機先走,千萬別讓龍鱗會包了餃子。”
不待趙夏說話,劉大錘提著鐵環刀,走到林間,對上彭蒼虎。
彭蒼虎輕蔑一笑:“和我單挑?你有這個能耐嗎?”
劉大錘鼻孔朝天:“少廢話,老子我混江湖時,你還在挖鼻屎吃呢。敢在老子面前裝大,一刀剁了伱的丑頭!”
“我最恨——別人說我丑!”
彭蒼虎突然雙腳蹬地,身體高高躍起,狼牙棒從天而降。
“惡虎撲食!”
這從天而降的一招,看似直接了當,其實沒那么簡單。
對手居高臨下,無論你往那邊躲,他都能改變‘撲食’的方向。
而在這種招式比拼中,一方選擇躲避,完全躲過去還則罷了,要是沒躲過去,此時已經散了防守勁力,就要吃滿十成傷害。
通常來說,輕則喪失戰斗力,重則直接躺板板。
劉大錘混跡江湖多年,深知這個道理。
“上來就是殺招!”
他雙握緊刀柄,咬牙硬用刀背迎擊上去,接觸瞬間,一股巨力傳來,他順勢往地上一滾,卸去巨力,再一個野豬翻身,從地上站起來,立刻將鐵環刀立在身前,做了個門戶。
“好強橫的內力!”
論及境界,兩人都是破甲境中期,但在彭蒼虎的凌厲攻勢下,劉大錘幾乎沒有還手的余地。
兩人刀棒交擊,都帶著內力,揚起陣陣飛雪。
幾株黑松,木屑紛飛,緩慢傾倒。
趙夏擔憂道:“六叔不是彭蒼虎的對手。”
張玉沒有說話,仔細看著彭蒼虎的招式,竟然有些熟悉,似乎是用狼牙棒在施展刀法。
他也像自己這般,在隱藏自己原本武功路數?自己是沒有合適的劍決,只能以劍為刀,用最熟悉的逐日刀法,他又是為什么呢?
他心道:“不徹底打退此人,今天誰也走不了!”
兩人交戰四五十回合后,彭蒼虎游刃有余,而劉大錘已經內力耗盡,受了多處傷,好幾次貼著躲過去,后背被狼牙棒上的鐵釘劃得血肉模糊。
“猛虎掏心!”
彭蒼虎旋轉著狼牙棒刺向對手胸口,劉大錘疾步后退,眼見著步法凌亂,將有性命之憂。
趙夏長斧揮出,同時橫擋住狼牙棒,救下劉大錘。
彭蒼虎后退半步,冷哼一聲。
他怕傷了趙夏,壞了林鯤今夜一炮雙響的好事,主動收了勁力。
“幫主,你們快走,我去攔住他。”
劉大錘起身正欲再戰。
趙夏按住他肩膀道:“野狼幫同來同往!不會再丟下一個弟兄。”
她看向張玉,拱手道:“點子扎手,請大人先走,我和野狼幫弟兄會擋住彭蒼虎,若僥幸不死,再追隨大人覆滅龍鱗會!”
“退下吧,你不是他對手。”
張玉無奈,自己來統領野狼幫,怎么好像是來當打手似的,不行,這個局面一定要盡快扭轉。
他緩步越過趙夏,走到林間。
劉大錘心中暗道:“丑虎不是尋常的破甲境中期高手,內力強橫,武功路數也頗為詭異,自己都不是對手,他又能在對方手里撐過幾回合?”
那些幫眾也都看著張玉,劉大錘都不是對手,這神教使者如此年輕,難道他的武功還在兩人之上,因著日月神教東方不敗的名頭,部分人還是存了希望。
趙夏心中同樣沒底。
神教使者智謀過人,遇事有決斷。
在破廟中,計殺趙懷恩,讓對方沒有還手之地。
方才在林中,算準路線,布置埋伏,滅了龍鱗會七八只小隊,己方不死一人。
只是武道修為、廝殺經驗,需要時間積累打磨,非一朝一夕之功,對手是平陽府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
“白臉小相公,你是來送死的嗎?”
彭蒼虎看向走出來的黑衣劍客,心生不快,身為昂藏男兒,怎能…怎能生得如此俊美?他真該為此感到羞恥!
張玉輕笑道:“長得丑,原本不是你的錯。嫉妒我長得帥,加以詆毀,那就很不應該了!”
話音未落,他施展‘行云流水’,疾跑上前,猛然抽出長劍,黑刃無光,由下而上,向著那顆丑頭與身體連結部位撩去。
“我說過,最恨別人說我丑…”
彭蒼虎遞出狼牙棒招架,卻見黑刃只輕輕在狼牙棒上一碰,轉而向后方旋轉而去,兩人瞬間錯身而過,他心中驚詫,好快的速度!好詭異的身法!
撩向脖頸那一劍,只是虛招!
黑刃朝著尾闕刺去,彭蒼虎憑借豐富的廝殺經驗,轉身同時,狼牙棒早已遞出,準確擋住了身后那一劍,隨即旋身一腳,踢向劍身,徹底解除后庭威脅。
張玉向左跨出兩步,躲開這一腳。
兩人斗過這一回合,都覺得對手難纏。
彭蒼虎看著月色下那張臉龐,有些熟悉,還有那把黑劍,似乎在哪里見過。
“我想起來了。”
“比武招親大會,擂臺上一劍擊敗了‘小巨靈神’樊柱天,你是張鯉魚,你這個時候投靠了野狼幫,可真會挑選時機。張兄弟何不棄暗投明,加入龍鱗會,我在義父面前,保舉你一個好前程。”
張玉笑道:“多謝好意。不過,我不擅認爹,也不愿認別人當爹,這一點上,比不了蒼虎兄!”
彭蒼虎聽出他言語中的譏諷之意,冷笑一聲:“自尋死路。”
他揮動狼牙棒殺來。
張玉繼續施‘行云流水’,揮劍招架,與之旋斗。
兩人戰至十回合時,趙夏尋機舉斧加入,三人戰在一處。
劉大錘受了重傷,只在幫眾攙扶下,在旁觀戰,以他現在的實力,加入戰局,只會讓張玉、趙夏分心,還不如率隊壓住陣腳,防止龍鱗會的弟子突然殺至。
三方戰至七八十回合,遠處已經傳來龍鱗會人馬趕來的聲音,彭蒼虎應對兩人,一正一奇,精神高度集中,見己方來支援,難免心境動搖,稍微放松下來。
張玉憑借綠玉扳指,終于感知對手破綻,他將‘行云流水’的身法施展到極致,繞過橫掃而來的狼牙鐵棒,側身遞出一劍,刺向彭蒼虎左胸。
“殺!”
與此同時,趙夏斧頭劈來。
千鈞一發之際,彭蒼虎甩出狼牙棒,砸在萱花大斧上,這一擊包含雄渾內力,趙夏虎口被震動出血,連著后退了五步,才卸去力道。
彭蒼虎后退兩步,一拳打在張玉的肩頭,那黑劍只稍微顫動,依舊沒有改變方向。
刺入!
血花飆出。
張玉一擊得手,連忙后退四五步,那股內功右肩鉆入,在筋脈中亂竄,他手掌微微顫抖,忍受劇痛,已經快握不住劍了,卻強忍著笑道。
“你運氣不錯,皮厚,不然這一劍能要了你的命。”
“拜他人為義父的人,皮都挺厚的,這算是天賦嗎?”
彭蒼虎看著胸前的血洞,有些難以置信,他冷冷地盯著張玉:“你的劍法一般,身法很厲害。”
此時龍鱗會的人,已經不足五十米,彭蒼虎雖然重傷,但沒有徹底喪失戰力。
張玉臨走之時,忽然看向那些涌來的龍鱗會弟子,大聲道:“蒼虎兄,今日你我不打不相識,可謂一見如故!”
“他日平陽城中相會,再行把酒言還。”
“不要忘了,我們今夜的約定。”
彭蒼虎沒在意這幾句沒有頭尾的話,他按著胸口血洞,還是血流不止。那些龍鱗會弟子見己方第一高手重傷,不知對方虛實,也不愿深追,只護著彭蒼虎往營地而去。
林間。
黑影重重,雪地上有急促的腳步聲。
張玉突然一口鮮血噴出,栽倒在地上。
“大人!”
趙夏將萱花大斧扔給幫眾,把張玉背了起來,繼續朝狼頭山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