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養老院。
鄭法等人面前擺了個長桌。
長桌上擺著幾樣小玩意:
一個強磁鐵。
幾條導線。
一個電流計。
一個可移動的軌道。
鄭法將導線和電流計連接了起來。
將磁鐵放在軌道上,置于導線下方。
正常拿到初中畢業證的同學都知道,他如今復現的是法拉第關于電磁感應的實驗——為什么復現這玩意,主要是器材便宜又好買,隨便找了個五金店就配齊了。
之前他初次修煉《靈山法》的時候,他們發現自己的手機都罷工了。
當時就有一個猜想——靈氣會干擾電路。
至于猜想準確不準確,到底是產生了怎樣的干擾。
他們都一無所知。
如今也算是一種對猜想的驗證。
鄭法對唐靈嫵點了點頭。
唐靈嫵捏著那塊強磁鐵,在軌道上快速移動,電流計上的指針飛快轉動——這表明因為磁場的變化,導線中產生了電流了。
這個現象并不令眾人驚奇。
“磁生電第一次實驗:無靈氣環境,產生微弱電流。”
一旁的白老頭拿著個小本本,一面嘀咕一面記著。
“現在我要運轉《靈山法》。”鄭法輕聲說道。
其他人紛紛點頭。
鄭法手中兩道金色的啟靈符飛向天空,他的周身緩緩產生了稀薄的靈氣,籠罩了長桌上的器材。
他又朝唐靈嫵示意。
唐靈嫵像上次一樣,快速地移動著手里磁鐵。
這次,電流計上的指針一動不動。
“第二次實驗,有靈氣環境,導線中無電流。”
白老頭記錄下這次結果,口中嘀咕道:“原來靈氣是干擾電磁感應。”
“干擾…是抑制么?”
鄭法喃喃道。
這就意味著,在靈氣環境中,現代電磁學理論幾乎算是完全廢了。
“不對!”
忽然,唐靈嫵輕聲驚呼。
“嗯?”
眾人朝著她看去,只見她手指著電流計。
“剛剛,我沒有動磁鐵,但是電流計上的指針忽然動了!”
鄭法等人一愣,紛紛看向那電流計。
過了半天,那儀表盤上面的指針一點變化都沒有,連唐靈嫵都有點不自信了:
“是我眼花了么?”
白老頭也搖搖頭說道:“不一定是眼花了,可能就是這電流計是便宜貨,不大穩定。”
就在此時,那電流計上的指針像是瘋了一樣抖動了數下。
這抖動的幅度如此之劇烈,絕不是不穩定能夠解釋的。
“這…”
白老頭張了張嘴巴,有點茫然。
“靈氣…能憑空產生電流?”鄭法語調中有些猜測:“還是說,靈氣能控制電子定向流動?”
鄭法腦海里還有一個想法——
或者說,這就是雷法的本質?
可惜,這種抖動也很快就消失了。
之后也是隔一段時間,這電流表才會抖動數下,每次持續的時長,幅度都不一樣。
根本看不出什么規律。
充滿了偶然性。
四人談論了一陣,只能得出一個非常模糊的結論——
靈氣會干擾電磁感應,卻又能憑空產生電流,讓他們產生了一個猜想:
靈氣環境中電磁學理論失效,并非是電磁學規律不存在,而是多了靈氣的作用——因此,靈氣環境下的電磁學理論可能是需要多考慮一個變量。
幾人將長桌收拾好之后,擺出四張躺椅,靠在屋前的空地上,躺成一排,仰頭看著山中的星空。
那電流計的指針似乎還在眾人的腦海中搖晃,讓他們一時說不出話來。
良久之后,白老頭才嘆氣道:
“靈氣能控制電流…要真是搞明白了這玩意,咱們就真成神仙了。”
鄭法也不由點頭,實驗簡單,但電磁力可不簡單。
作為四大相互作用之一。
若真是能夠靈氣來操控電磁力——在現代足夠稱為仙神了。
但鄭法也知道,事情沒有如此輕易。
如今他們連定性的實驗都算不上,很有很多問題。
只是這點實驗,也足夠幾人遐想的了。
“鄭法啊,說起來,你說五行子符是符基的物質基礎,其他兩類子符需要可能是靈氣與其他物質的相互作用——這相互作用,是不是也包括了這種現象?”
白老頭忽然想起來。
“是。”鄭法也想到了這個:“五行子符其實本質上就是靈氣,靈力能產生電流,五行子符配合其他兩類子符,應該也能——甚至,我覺得這是雷法的本質。”
這也是為什么他想要做這個實驗的原因之一——兩個子符是靈氣和物質間的相互作用。
那他就得找出這種相互作用。
如今來看,起碼對電子,靈氣是有一定的作用的。
白老頭想了會忽然說道:“說起來,五行子符是物質基礎,那他們是以什么結構存在的呢?”
“結構?”
鄭法愣了下,想起了章師姐元嬰頭頂的那個五色發帶。
“環狀?”
五行子符本身首尾相連,環狀是再自然不過的想法。
“那陰陽互生又怎么解釋呢?”
“鏡像…”
“鏡子在哪?”
白老頭的一個個問題,讓鄭法懵了。
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他未曾深思的問題。
五行子符的鏡像怎么產生的,其實他一直很模糊。
白老頭轉頭看了他一眼道:“鄭法啊,我很自豪有你這么一個學生。”
“白老師?”
“你很好,知道學習,知道借助實驗來研究,但——做學問最重要的還有一個原則。”
鄭法聞言嚴肅了起來。
“問,不停地追問。”白老頭仰頭看著星空,像是漫不經心:“有時候,問題比努力重要,也比答案重要。”
“是。”鄭法心悅誠服。
一道巴掌聲傳來。
“哎呦!小田你干嘛!”白老頭慘叫道。
“對孩子有話好好說!說人話!”田老師沒好氣地訓斥傳來:“顯得你了!”
“這不是氣氛到了這!”白老頭的語氣有點委屈。
玄微界。
雷池上空的五色彩霞愈發濃郁,甚至像是凝結成了一大片的彩色琉璃。
所有人知道,章師姐結嬰到了緊要關頭。
坊市里,來來往往的顧客都少了很多。
大部分的九山宗弟子,都收縮回了五龍天宮,不再出門。
“鄭師弟。”鄭法往自己的房間走的時候,不時有師兄跟他打著招呼,他們面上雖然帶著笑意,但臉色里卻又是止不住的惶恐。
他剛走到屋門口。
就看到一個有點熟悉的人正在等他。
“孫師兄?”
鄭法有點詫異的看著此人。
孫道余是龐師叔的弟子,筑基修為,一向被龐師叔所倚重。
不知今日何事居然找到了自己。
“鄭師弟。”孫道余拱手向他行禮,然后直白地說道:“今日來此,我有一事相求。”
“孫師兄客氣了。”鄭法詫異道:“有什么事是我能幫上忙的?”
孫道余從袖口拿出了一枚儲物袋。
“這是…”
鄭法有了猜測。
“這里面裝了些我平日的積蓄,若是…若是此次我未能幸免,還請師弟你回去交給周師弟,讓他轉交給我的家人,他的品行我最為放心。”
鄭法不說話,良久才開口道:“為何給我?”
“師弟…”孫道余輕笑道:“我師尊向來以九山宗為重。”
“在他心中,比起我們這些弟子,你才是不能死的那個。”
“若說咱們中誰最有可能活下來,只能是你了。”
鄭法默然,也沒否認他的話,只是將他手中的儲物袋接了過來。
看著孫道余遠去的背影,鄭法慢慢走進房間,拿出凝元丹吞下三枚,開始凝練最后一枚元符。
其實他一直沒有選好第十枚陽性火行的靈符應該凝練什么。
但如今已經有了想法——蜃樓符。
顧名思義,這也是一枚幻符。
如果按照鄭法對靈符的猜想來看,那這幻符大概是通過對光的操控來產生幻象。
之前他就考慮過這枚靈符:
主要是為了更好的隱藏養老院的秘密。
但卻又覺得有點多余。
今日下定決心——是他認為這張幻符在這次大戰中,說不得有點大用。
很快,蜃樓符的元符就浮現在鄭法體內的蓮臺上,他看著這十枚元符:
陰性五行有正立無影符,霜刃符,養神符,長青符和舉霞符。
陽性五行有啟靈符,大夢符,雷索符,太乙符和蜃樓符。
這十枚元符印在花瓣上,五行子符的部分各自連成一體。
章師姐如今是將五行子符和其他兩類子符分離開了,并且似乎找到了一定的前路。
他心中不由想起了白老頭的問題——五行子符為何會產生陰陽互生的現象?
或者說,那個“鏡子”是什么?
鄭法有種感覺——這才是完善《符道筑基法》的最后一步。
手性物體在三維空間中通過剛性變幻是不可能產生手性翻轉的。
只能借助更高的維度。
問題在于,高維如今對鄭法來說太過復雜,甚至對世界上所有科學家來說——這個概念似乎都只存在于模型中。
這也是為何白老頭只能提出問題,卻又想不出答案的原因。
想了一會之后,他依然沒什么頭緒,干脆將此事先行放下,朝著龐師叔的大殿而去。
大戰在即,鄭法也有些問題想要問龐師叔。
可離大殿還有數丈遠。
里面就傳來了宴飲的喧鬧聲。
鄭法不由一愣——如今這個時候,龐師叔居然還能宴客?
他走到門口朝里面一看,就發現龐師叔宴請的并非旁人。
正是之前來雷池坊市之時路上碰到的幾位元嬰真人。
比如御靈宗的那位玄龜上人也在座。
其余幾人鄭法雖然不認識,但看他們在這些元嬰真人之間自如的模樣——這些人大概也是元嬰修為。
就在他疑惑之時,就聽到龐師叔大聲說道:“如今大自在魔教虎視眈眈,各位能前來相助,我龐某心里實在感激!我再敬諸位一杯!”
說完,龐師叔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臉上有些醉意,像是喝了不少。
座中諸人紛紛叫好。
還有人說著什么大自在魔教之徒,人人得而誅之之類的話。
氣氛甚是活躍。
鄭法這才聽明白——原來此處竟都是龐師叔請來助拳的元嬰大修士。
粗略一數,竟有七八人之多。
他心中不由滿是震撼——龐師叔這九山宗交際花之名實在不是浪得虛名。
危急關頭,竟能請來如此多幫手。
見龐師叔在忙,鄭法也就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大殿中的歡宴似乎持續了一整夜才散去,鄭法早上去看的時候,龐師叔坐在殿中,似有疲色。
元嬰真人當然不至于一晚上就疲勞,但如今的情勢讓龐師叔可謂費盡了心力。
“師叔?”
龐師叔的眼神倒還清醒,甚至比酒宴中清醒不少。
他看了鄭法一眼,搖頭道:“你不能待在這里了。”
“…啊?”
“我昨日宴請這些人,其中有人神色閃爍,心中似有鬼蜮伎倆。”龐師叔沉聲道:“你得走。”
“師叔,他們不是來助拳的么?”
“呵…我這些狐朋狗友是能給雪中送炭的人?”龐師叔輕笑道:“他們是些什么德性,我心里能沒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