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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我以二公子馬首是瞻

  祁娘聽到這話,頓時感覺非常無語。

  這少年郎,年歲不大,怎么總是語出驚人,且都不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

  你上來一句話,遣散所有人,這是要讓我失業嗎?

  你面子怎這么大?

  “張少爺,這么做怕是不妥吧?她們都是入罪之人,并不歸我等調遣,我也沒權力決定她們的去留,這件事…是否請示一下令尊?”

  祁娘這么說,已經看在這是自家少主的面子上。

  張延齡笑著看向一旁的覃云,問道:“覃千戶,你覺得呢?”

  “一切聽從二公子安排。”

  覃云絲毫也不含糊。

  連老張家上下都聽張延齡的,我為啥要特立獨行?

  不然你們以為我這錦衣衛千戶的官職是怎么來的?

  別人都認定我是覃公公的侄兒,所以才有今天晉升的機會,卻不知如今我那提督東廠的伯父覃公公,對我之所以那么客氣,只不過是因為我跟張家走得近。

  如此一來,那張家吹什么風,我只管順著風飄就行了。

  我一切以二公子馬首是瞻!

  祁娘聽完就比較上火,但她終歸還是忍住了,因為她覺得如此爭執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你只負責給建議,聽不聽那是我的事,反正你這小屁孩也沒有最終的決定權。

  張延齡看出來祁娘并不想聽他的,起身道:“祁娘,你先受聘于李孜省,后又被其轉手送給家父,內心未必真的認同,我說出來的話恐怕不好使…

  “但是,你不妨去問問李孜省本人,亦或者他的幕僚,比如說龐頃龐管家,把我的話帶到,看看他們是否愿意聽從我的安排。”

  “二公子,您還認識李尚書和龐先生?”

  祁娘倒是很意外。

  在李孜省眼中,龐頃就是個不著調的典型,如今連張巒都開始不把龐頃當回事了。

  但龐頃作為李孜省身邊最得力的幕賓,其在成化末年于京師的權勢可說是大到沒邊,正所謂宰相能做的事他一概能做,宰相做不了的事他也能一力承擔。

  掌握巨大的權力,還不用跟李孜省一樣必須得按照規矩做事,那效果自然大不相同,這也是他賴以生存的絕技。

  李孜省有不好明面上去做的事,全都會安排龐頃去做,如此一來龐頃的勢力就更大了,而李孜省對他的倚重也愈發加深。

  所以在祁娘等人眼中,龐頃就是活閻王一般的存在。

  眼前這少年郎張口就讓她去跟活閻王談事,她能不感到震驚?

  覃云補充道:“閣下,你最好聽從二公子的吩咐行事,他這么做必定有其道理,若是今日你不把他的話告知龐先生,回頭龐先生一定會怪責你,甚至給你帶來不可預測的災禍,往慎重對待。”

  “那…不知讓妾身去說什么?”

  祁娘其實也很想知道,“張家二少爺”的名頭在龐頃那兒好不好使。

  張延齡道:“就說,暫且把人都退回去吧,只等著案子出結果,到時再行處置。要不然長久拖著,家父那邊也會于心不忍…

  “想當初只因為她們曾是閣老家眷,家父尚且能保持尊重,如今彭閣老的案子隨時都有可能翻過來,家父還能不知進退?

  “這既是情面,也是道理。”

  祁娘想了想,無奈點頭。

  她眼神中仍舊帶著狐疑,但想到連堂堂錦衣衛千戶都對張家二少爺如此畢恭畢敬,自己也的確沒道理把這件事藏著掖著。

  萬一…

  她在想,我不說的話,被龐先生怪責怎么辦?

  還是去說一說,正好找個機會多見上龐先生一面,聽取他老人家的意見。

  祁娘送走張延齡和覃云后,立即便乘坐軟轎去龐府投遞拜帖。

  龐頃在京師只住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四合院里,但除了親近的親友外,別人都不知他住在何處。

  而在東長安街上,倒是有個幌子般的大宅所住,那邊經常有人前去拜訪,但基本見不到人。

  小院子距離李孜省的府宅很近,以方便龐頃隨時進出李府。

  而龐頃這幾年也積累了不少財富,但在用度方面卻顯得很節儉,日子過得倒像個苦行僧一般,很多時候他都是自行出去隨便找點兒吃食,身邊連個長隨都沒有,反倒是他自己經常跟在李孜省身邊進進出出。

  祁娘本以為,自己這份拜帖會石沉大海,正準備乘坐小轎離開。

  不料很快門便從里邊打開,龐頃親自迎了出來,警惕地往四下看了看,然后便招呼祁娘進到院子里。

  “龐先生。”

  祁娘對龐頃非常尊重。

  她之所以有機會給李孜省效命,也是因為先得到龐頃的賞識——而當時龐頃不過是受人所請,在教坊司喝了一頓酒,跟她只是隨便聊了幾句。

  從那之后,龐頃就覺得談吐不凡的祁娘乃一號人物,隨即便將她招攬,并推薦給李孜省,并最終換得她贖籍為良、再世為人的機會。

  龐頃也算是她生命中的貴人了。

  龐頃顯得很慌張,問道:“你見過二公子了?”

  “您是說…張家二少爺?”

  祁娘問道。

  “嘿,你在這兒裝什么糊涂?你自己投遞的拜帖,說是為張家二公子之事來見…你跟我說不知道我問的是誰?”

  龐頃頗有些無語。

  跟李孜省接觸久了,龐頃都覺得自己有點兒神經質了。

  但在下邊人面前他還要保持威儀,但他說話的方式,多少都沾染上了李孜省的脾性,且怎么改都改不掉。

  祁娘先是一怔,隨即重重點頭:“是,已經見過了。”

  龐頃微微嘆了口氣,招呼祁娘到屋子里坐下,隨后期待地問道:“那…他怎么說的…?”

  祁娘道:“二少爺說,他是代表他父親張國丈前去咱住的院子瞅瞅,看看有沒有什么地方需要幫助…

  “妾身便將彭夫人曾去過那兒,商談贖人之事與他說了,他問妾身,是否聽過‘范蠡救子’的故事。”

  “果然!”

  龐頃猛一拍大腿,露出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您是說…?”

  祁娘顯得很不解。

  龐頃神情振奮道:“這下終于破案了…道爺那邊一直在猜測,陛下為何會突然轉性,召集朝中重臣于內廷商議為彭華等人開脫之事。

  “現在聽了二公子一番話,總算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這明顯是因為前幾日陛下曾造訪過張府,由張國丈親自出面跟陛下求情,才特意安排了這么個局…而彭家人不識好歹,恐怕最后會弄巧成拙。”

  祁娘大驚失色,問道:“先生,您的意思是說,看似陛下寬宏大量,于乾清宮召見大臣,商議寬赦彭閣老之罪,但其實不過是張國丈在背后為之求情,陛下實在拗不過托請,才會如此?”

  龐頃輕哼道:“那張國丈行事,可說是天馬行空,從不按常理…照理說他不可能會為曾經得罪過他的彭閣老一家求情,但誰知他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或許這事,根本就是二公子在背后授意和安排。”

  說到這里,龐頃臉上滿是笑意,顯然已經篤定應該就是這么回事。

  祁娘見狀,震驚之余,心里難免會想:你說那事兒是張國丈干的我倒是能理解,可你為啥又把張家那小子給牽扯上?

  還說一切都是出自他的謀劃?

  就算他爹聽他的,堂堂皇帝九五之尊也會聽?

  開什么玩笑!

  這恐怕是迄今為止我聽到的最大的笑話了!

大熊貓文學    寒門國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