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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無病呻吟

第三百七十五章無病呻吟  無論張延齡能給朱祐樘提出什么建議,事情最終還是需要朱祐樘自己去完成。

  張延齡這個稚子,最多是充當太子背后的幕僚軍師。

  等張巒回到家中時,已是中午,且張巒累得夠嗆,坐在那兒就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好像干了多驚天動地的事情一樣。

  “爹,您這是怎么了?”

  張延齡驚訝地問道。

  “唉,每日都要留心陛下的病情,還要兼顧太醫院的事情,你以為我容易嗎?太常寺的差事,我也要留心…簡直是心力交瘁啊!”

  張巒訴苦一般道。

  張延齡笑問:“那爹您跟我說說看,都需要您做些什么?”

  “我…”

  張巒一時語塞。

  說是很累,但其實更多時候只是走得累,畢竟紫禁城太大了,出入一趟皇宮都需要不少時辰,更何況不時要到各衙門走一趟,腳底板有些受不了,至于說心累嘛倒不至于。

  因為太醫院和太常寺的日常事務,根本就與他張巒沒多大關系,名義上他是這兩個部門的直接領導,但一是他沒什么聲望和資歷,二是沒時間攬權并打理,最后的結果還是得交給原來的人負責。

  且這兩個衙門,算是朝中比較有名的閑散部門,多以務虛為主,本來也沒什么實務可做。

  張延齡微笑著點頭道:“對了,爹,您一定是因為給陛下診病太過勞累,我這個當兒子的能夠體諒。這不,先前太子親臨,事我都跟他說過了,沒讓他來打擾父親您。”

  張巒囁嚅道:“其實…偶爾讓太子來打擾我一下,也是挺好的。”

  “是嗎?”

  張延齡笑著問道。

  “你小子,不是告訴過我,咱這位太子馬上就會是…嗯嗯,為父多跟他見見,在他面前混個臉熟,不然他知道有本事的人是你,讓為父以后在朝中怎么自處?”

  張巒似乎很在意自己的面子。

  被別人壓著,他很不爽,要是被兒子壓著…他也覺得不是那么美妙。

  尤其是在自己的女婿,未來的皇帝面前,他更要保持這種體面。

  “行,那下次太子再來的時候,我跟他說,讓他單獨跟父親您會會面…有事你們可以好好說道說道。”張延齡道。

  張巒翻了個白眼,道:“你小子故意抬杠,是吧?你知道為父沒那能耐,離了你不行,你就不能多提點提點為父?

  “也罷…以后有機會的話讓為父跟太子多處處,要是不便就算了,一切由你來安排吧…為父全都聽你的…”

  隨后父子倆坐下來,張延齡把先前太子說的話,要做的事,一并說明。

  張巒聽完后問道:“我也很想知道,太子在太倉能查出點什么事情來?”

  “查什么查?”

  張延齡搖頭道,“就算是犯案的人自己去查,也只能查出個糊涂賬來…糧倉虧空,歷朝歷代都是查不明白的,爹,您不會真的覺得太子有那能力吧?”

  張巒嘆道:“我早知道太子能力一般,又不諳世事,但他急于向陛下證明自己,為父也能體諒…這是個可憐孩子,以前都是被關起來,從來沒機會接觸外間的事情,純潔得就跟一張白紙似的…”

  “你可憐他?”

  張延齡驚訝地問道,“人家可是太子,以后又會是大明的皇帝,至高無上的存在,不用您和我去可憐。”

  張巒轉變話題道:“孫仁的死,為父覺得自己也有責任,你說我要是不提這件事,他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呵呵。”

  張延齡笑了笑。

  這個時候了老父親竟然表現出婦人之仁,實在出人意料。

  要是你張巒初入朝堂,或者還能理解,但問題是你現在身居高位居然還說這話,張延齡便覺得,便宜老爹這是在無病呻吟。

  “延齡,陛下的病情,我是真沒辦法,按照你先前教給為父的方法,去給陛下診病,把那些說辭都套著說出來,后面就…沒啥可說的了。陛下這幾天身體看上去是有所好轉,但想痊愈…唉!”

  張巒似乎很在意自己手頭的差事,眼中滿是焦慮。

  張延齡提醒道:“爹,不是早跟你說過了,這事沒有解決方案嗎?還是要及早脫身才可。”

  “那你倒是幫我盡早脫掉麻煩啊。”張巒不滿地道。

  “正在籌謀中。爹,您還是要有個心理準備,在此之前您從未曾踏足過詔獄,但接下來您很可能會住進去,到那時一定不要…叫屈啊。”

  張延齡說道。

  張巒聽到這兒,心頭不由一緊,身體不由微微顫抖了一下——那是被嚇的!

  隨即張巒打量兒子,唉聲嘆氣道:“唉,你別把為父坑得太慘就行。”

  朱祐樘要查案,一時半會兒沒進展。

  不過,現在他肯聽張延齡的話就是一個巨大的進步,此舉不但會讓他的內宅和睦,還讓他在外面辦事時心里更有底。

  而張巒那邊,則成天處在擔驚受怕的狀態中。

  這天張巒剛從乾清宮出來,因為旁邊沒有李孜省作陪,他有點亂了方寸,正要在小太監引領下出宮,這頭有人前來告知,說是清寧宮的周太后請他過去。

  “太后?”

  張巒有些驚訝,隨即不情愿地道,“我…這般去見怕是不妥吧?”

  此時韋泰走了過來,低聲提醒:“太后老祖宗說她身體不適,特地點名讓你過去瞅瞅,只能勞煩您走一趟了。”

  “陛下那邊…?”

  張巒征詢道,“是不是要請示一下?”

  韋泰皺眉不已,提高音量道:“張太常,您可不要故意裝糊涂…您現在執掌太醫院,宮里有貴人生病,莫說是太后娘娘,就算是后宮的諸位娘娘,您也是可以隨時面見的…醫者父母心,您那么多顧慮作甚?”

  就差說你是不是心里有鬼,不敢見人了。

  “這這…”

  張巒一時有點兒不知該如何應答。

  心說原來我現在這么重要了嗎?

  誰生病我都能去見?

  那是不是以后我還可以到皇宮內苑行走,見識一下皇帝的后宮嬪妃長啥樣?畢竟那些娘娘不能跑出內苑來找我診病吧?

  要是再有什么婦科病…

  嘖嘖…

  就在張巒浮想聯翩時,韋泰好奇打量他,問道:“張太常?您在聽嗎?”

  張巒回過神來,點頭道:“可在下找不到去清寧宮的路。”

  韋泰白了他一眼道:“您找不找得到路不要緊,有人帶您前去就行,見到太后娘娘小心說話,剩下的…沒人能教您。

  “聽說您跟太后娘娘是遠親?”

  “沒,是姻親。”張巒解釋道,“韋公公莫要誤會,我可不敢攀如此高親。都是太后娘娘抬愛。”

  韋泰所說的引路人乃陳貴.

  韋、張二人說話間,陳貴已帶著兩名小太監出現。

  隨后,張巒便在陳貴引領下,往清寧宮而去。

  陳貴一邊走一邊回首笑道:“難得在宮里又見到張大人您,實在是榮幸之至。”

  “陳公公,您經常出入皇宮,您是沒覺得怎樣,但對我來說,這宮里實在太大了,且就算走在平地上,都能覺得頭上有一塊東西壓著,好生難受。”張巒好似個不見外的自來熟,跟陳貴有一句沒一句說著。

  陳貴驚訝地問道:“您…您是說,這空中有什么陰霾?莫不是什么邪祟的東西?”

  “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這里壓力實在太大了,讓我有點兒喘不過氣來。”張巒解釋道。

  陳貴面色尷尬:“您有壓力,也不必跟小人說呀,您跟太后老祖宗說,或許您大姑…能理解您呢?”

  張巒心想,咋現在誰都知道太后娘娘是我大姑?

  我整這么個親戚,讓我壓力更大了好不好?

  這群人不會是故意跟我逗悶子吧?

  他們不知道太后是老狐貍,故意吊著我,拿我尋開心么?

  清寧宮。

  周太后手里捏著串佛珠,對張巒那叫一個熱情,早給吩咐下人為張巒準備好了座位,甚至讓人上了茶茗,非要留張巒在清寧宮里吃午飯不可。

  “太后娘娘,多謝您的抬愛,臣是來跟您問平安脈的,做完事情就走。”張巒顯得很恭謹。

  周太后一抬手:“我沒病。”

  張巒:“…”

  能把沒病找大夫,沒事找事說得這般清新脫俗,張巒心道,您老還真是老狐貍沒跑了。

  周太后笑道:“賢侄啊,你又忘了先前哀家是如何跟你說的了?”

  “大姑。”

  張巒只能厚著臉皮認親戚,心里卻在想,天曉得,這可不是我有意要攀關系,就算是陛下知曉了,也不能怪責我吧?

  “哎!”

  周太后還笑著應了一聲。

  在張巒看來,這就有點兒故意占他便宜的意思了。

  周太后道:“賢侄,最近你給皇帝治病,療效顯著,我非常滿意。我一早就看出來了,你能力非凡,要說朝中那么多人,我見過不少,唯獨對你印象最為深刻。”

  張巒一時有些愣神。

  我讓你印象深刻?

  那是因為我的濫竽充數被你發現,還是說你覺得我長得特別,身上帶著股傻憨之氣,讓你覺得我好欺負?

  要不是如此,你咋能每次見面,都從稱呼和輩分上占我便宜?

  張巒道:“臣只是盡心做事,不敢妄談旁的。”

  “不是讓你做一些虛妄之事,哀家以生病為借口叫你來,就是問問我皇兒的病情。”

  周太后道,“做母親的,誰不關心自己的孩子呢?你也有子女,孩子生病了,你不著急嗎?”

  張巒趕緊道:“臣不是那意思…臣是說…臣…臣…”

  周太后微笑道:“看你,咋還說不上話來了?是我這個做大姑的,讓你覺得疏遠了嗎?來人,上一些茶點,我這賢侄累壞了,我得好好犒勞他一下。”

  “臣…”

  還沒等張巒拒絕,就見到一眾宮女魚貫而入,手上捧著精美的器皿,里面是各色點心。

  不但有美食,連宮女也都是貌美如花,再加上人家身著夏日的宮裝,盡顯婀娜的身材,讓張巒看花眼了。

  周太后笑道:“喜歡的話,選兩個,當哀家賞你的。”

  “啊…不,不。”

  張巒趕緊站起來,行禮告罪,“乃臣一時疏忽,不曾想,冒犯了宮人。”

  周太后白了他一眼,道:“你當哀家是在試探你,還是故意說反話?你給我皇兒治病,我選兩個丫頭到你府上,伺候你,有何不可?

  “你又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年郎,身邊妻妾都有,多兩個丫頭服侍算什么?今天哀家還非讓你選不可!”

  張巒本就在那兒浮想聯翩,甚至連做美夢都沒想過,居然能從周太后這兒得到什么宮女的賞賜。

  聽到這里,他突然精神抖擻,

  最初還不想來清寧宮見“大姑”,現在突然覺得“大姑”實在太疼愛他了,上來就賜宮女…至于賜給宮女的原因他壓根兒就不會去想,只覺得這是天底下最美的事情。

  “侄兒哪敢這樣?”

  張巒頗為識趣,趕緊改了自稱。

  周太后道:“你給陛下治病,如此辛勞,我作為你的長輩,送你點兒東西怎么了?再說了,你又不是外人,你的女兒還是太子妃呢,之前她幾次送禮物給我,那些都是出自你的手筆吧?”

  張巒道:“乃晚輩對長輩的一點孝敬。”

  心里在想,吾兒可真是先見之明,老早就把這老太太打點好,以至于我入宮來,見到她的面,她都這么照顧我。

  話說陛下可是非常孝順的,有了這層關系,我這官能當不好嗎?

  周太后笑道:“讓你選就選,這是哀家的懿旨…這里邊的人你隨便選,走的時候一并帶上。”

  “這…這不太好吧?”

  張巒嘴上這么說,腦袋卻已經抬起來,偷瞄那一個個貌美如花的宮女。

  而那些宮女偷瞥過來的目光,也帶著幾分挑逗,顯然這些宮女不指望能得到皇帝垂青,眼前就有這么個“如意郎君”,人是老了點,奈何人家是當官的,而且官職還特別高,且最重要的一點…他真的是男人。

  出了宮門,就能過正常人的日子,誰不希望自己有機會得脫牢籠?

  周太后道:“賢侄,你是不聽哀家的懿旨嗎?人我送給你了,要是陛下問及,你便推說實在是拒絕不了。再說陳貴也會給你作證,是吧?”

  “是啊,老祖宗,要是陛下問及,奴婢知曉該怎么說。”陳貴笑著說道,“張大人,您就趕緊謝恩吧。”

  “那…那多謝太后娘娘。”

  “還稱呼太后?”

  “多謝大姑,多謝大姑。”

第三百七十五章無病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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