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顏?”
皇帝陛下想了想,這才開口說道:“你那個老丈人?”
劉博連忙擺手,咳嗽了一聲:“不是正妻,算不上老丈人。”
皇帝陛下啞然一笑,卻沒有接話,而是看向二人,問道:“你們兩家,往青陽去人了沒有?”
李正嘆了口氣,開口道:“大前天就動身了。”
李云點了點頭,開口道:“我那三兒子,昨天也動身了,他是代我前去,規矩多一些。”
“估計要比你們兩家慢些日子才能到。”
英國公劉博默默說道:“我家老大老二都去了,要不是遼東傳來消息,我也想回青陽看一看。”
李正坐在一旁,有些惱火:“周必這小子,也是不懂事,三叔病重,他也不說送信到洛陽來,直到人沒了,我們幾個人才知道。”
劉博搖頭道:“大約是三叔,不許他跟我們說這些,而且朝廷里的事情太多,便是報了病重。”
他左右看了看,開口道:“咱們三人,也只有我能走開了。”
李云沒有接話,而是喊了一聲顧常。
顧太監很快一路小跑進來,低頭道:“陛下。”
“去,備一桌酒菜,弄點好酒過來。”
顧常看了看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連忙低頭應了聲是,畢恭畢敬的退下去了。
很快,酒菜端了上來,李皇帝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看著下首的兩個兄弟,然后才看著劉博,問道:“兀古部你那個老丈人沒了,他們是什么態度?”
劉博看著李云,正色道:“我就是來跟二哥說這事的,兀古部的意思是,讓我在契丹部的那個大兒子,回去繼承兀古部,成為兀古部的首領。”
李皇帝自己喝了口酒,問道:“劉必烈?”
“對。”
李云想了想,問道:“那小子今年多大了?”
“他是章武九年來的洛陽。”
劉博回答道:“在洛陽待了六年,今年已經十六歲了。”
皇帝陛下瞇了瞇眼睛,開口道:“那就讓他去罷,他那個兄弟,先留在洛陽,等成年了之后,再考慮去不去遼東。”
說到這里,李皇帝頓了頓,開口說道:“我會按照先前的約定,封你兒子做契丹汗。”
“不過要過幾年。”
說到這里,李皇帝與劉博碰了杯酒。
劉博點了點頭,開口道:“我也是這個想法。”
他自己喝了口酒,開口道:“這孩子,性格像他母親那邊的人,很頑強,也帶著一股狠勁,他現在在洛陽,我們父子關系不錯。”
“但是難保他去做了一部之主后,會是什么心思,所以我也是這個想法,等兩年再說。”
李云搖頭道:“我倒不是這個意思,兀古部這些年一直很安分,這些內附的契丹部落,會不會有異心,不在于他們自己是怎么想的,而是在于我們夠不夠強。”
“我是想看一看,兀古部到底是不是真心誠意讓他過去做首領,如果只是想要契丹汗的名頭,把你兒子接過去做個傀儡。”
“那也沒有什么意思。”
劉博點頭,繼續說道:“我準備把他母親,留在洛陽。”
李皇帝看著他,開口說道:“這個,還是看他們娘倆自己的看法,你那婆娘父親沒了,她回去看看也應該,到時候如果她想回洛陽,還可以回洛陽。”
“如果不想回來,就讓她留在兀古部,那也沒有什么。”
“她留下來,能幫著兒子,盡快掌握兀古部。”
皇帝神色平靜:“這不是什么太要緊的事,要緊的是遼東安定。”
劉博低頭應了聲是。
李云又看向李正,問道:“你呢?你上次來找我,都是十幾天前了,今天一起過來,有什么事?”
李正笑著說道:“我倒是沒有什么太大的事情,一來是我那大兒子,也到了能辦事的年紀了,等他從青陽回來,想求著二哥,給他安排一份差事。”
“不然成天在洛陽城里廝混,遲早要出事情。”
李皇帝撇了他一眼,悶哼道:“你那兒子,每天秦樓楚館閑逛,不是快活得很?”
李正臉色有些發紅,有些不好意思:“連二哥你也聽說了。”
“這小畜生,回來之后,我非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李皇帝微微搖頭:“這樣的性子,要好好磨一磨才成,賀鈞去年出鎮朔方,偶有戰事,你若是舍得,干脆讓他去朔方從軍,磨練個一兩年。”
“或者…”
李云看了看李正,淡淡的說道:“讓他去太原,磨練個一兩年,太原將軍公孫赫,跟你還有淵源,想來會替你照看好兒子的。”
李正嘆了口氣:“那就讓他去太原罷,真要去朔方,我怕他死在那里。”
李云瞥了他一眼,悶哼道:“你這樣護著他,往后多半也就是個富家翁了。”
李正仰頭喝了口酒,笑著說道:“真要是沒什么出息了,就讓他給二哥做個駙馬,三公主四公主,不也都到了出閣的年紀了嗎?”
李云跟李正,情同兄弟但畢竟不是親兄弟,甚至不是堂兄弟,他們是同一個曾祖,到他們這里已經是第四代。
他們的兒女,已經是第五代人,早已經可以互相通婚。
李皇帝瞪了他一眼。
“這樣的嫖蟲,還想給我當女婿,想也休想!”
晉王爺被罵的臉色微紅,他也不生氣,笑呵呵的說道:“二哥不要生氣,我又不止這一個兒子,這個兒子你看不上,還有別的兒子。”
“等彩妹要出閣的時候,我一定找皇嫂去說一說。”
彩妹是李云的四公主,也是他跟薛皇后所生的嫡女。
一旁的劉博,也跟著起哄:“我也有許多兒子,等四公主出閣…”
李皇帝怒視了一眼兄弟二人,端起酒杯:“都他娘的住嘴。”
“吃酒!”
三兄弟碰了杯酒,都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三人臉上的笑容都先后僵住。
周良病故,對于他們這幾個老寨子里長大的兄弟來說,無疑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此時三個人,心情都不是如何好。
劉博與李正,一齊進宮來看李云,其實也未必真是為了奏報商議什么事情,其實更多,可能是為了喝這場酒。
三人推杯換盞,不覺喝到傍晚,一直到天色黑下來,兄弟三人都喝了個酩酊大醉。
到最后,宮人們都不敢上前,還是大太監顧常,一路去了東宮,請來了太子殿下,還有皇后娘娘,在這母子二人的主持之下,兄弟三人才被各自扶到床上睡下。
等到李皇帝被放在龍床上睡下,薛皇后看著呼呼大睡的皇帝陛下,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嘆了口氣:“你父皇,心里恐怕有不少心事。”
太子站在母親身后,微微低頭道:“父皇御極天下,每天不知道多少事情,要他老人家操忙,心里有事情,也不奇怪。”
薛皇后看著李云,有些心疼,嘆了口氣之后,開口道:“你能幫,就多幫他一些罷,這么多年了,他也不知道為誰辛苦為誰忙。”
說到這里,薛皇后搖了搖頭,正要跟兒子繼續說話。
大太監顧常,一路小跑過來,對著太子殿下低頭道:“殿下,郭相公進宮來了,說是要急奏陛下。”
太子點了點頭,開口道:“讓郭相公等一等,孤一會就去見他。”
顧太監應了一聲,小心翼翼退下了。
太子回頭看了看母親,開口道:“母后,您在這里照看父皇罷,中書宰相這個時候進宮,多半是要緊事情,兒子去看一看。”
薛皇后點了點頭。
“你去就是。”
她看著李云,默默說道:“我在這里照看你父皇。”
太子點頭應是,這才離開了天子寢殿附近,沒多久,就見到了郭攸郭相公。
郭相公見到太子,連忙躬身行禮:“臣郭攸,拜見殿下。”
太子擺了擺手,問道:“這都已經入夜了,什么事情讓郭相此時進宮?”
郭相公看了看太子,太子會意,嘆了口氣道:“我父皇今天跟晉王叔,還有英國公一起吃酒,三個人俱都喝醉了。”
“郭相若是見到我父皇才能說,那只能明天再進宮來面圣了。”
郭攸想了想,這才笑著說道:“與殿下,當然也能說。”
“方才,中書收到西北傳來的消息,陳將軍在西北大捷,已經徹底蕩平西域諸國,貫通西域了!”
“陳將軍,請旨朝廷,是繼續駐守西域,還是班師還朝。”
太子搖頭:“這個要父皇才能決斷。”
說完這句話,他臉上露出笑容:“不過,這是天大的喜事。”
“等父皇明日得知。”
太子笑得很開心。
“估計,便沒有這許多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