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亭很大,中間一張大桌子,四張椅子。大桌子不是傳統圓桌,而是西式方長桌。桌上放著燭臺、水果、鮮花和紅酒,還鋪了白色的桌布。
一名侍女將糕點放到桌上,見到端木和崔建出現在視野中,白齊說了一句,侍女推著食物車離開。
端木落座,左右看:“誰要殺薛冰?”
白齊不緊不慢的泡茶:“誰說有人要殺薛冰?”
端木:“因為我現在沒興趣和你掰扯其他話題。”
白齊:“端木,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的老大才有資格和我坐一起喝茶聊天,現在是給你面子,所以不要話里帶刺。”
端木笑:“就你?你上任兩三個月了吧?怎么一點成績都沒有呢?”
白齊:“所以才屈尊降貴請你喝茶。崔建,這點心不錯。”
崔建:“謝謝。”
端木拿起茶水,道:“那就說吧。”
白齊道:“七殺在近半年沉寂后重新恢復活躍度。42號標靶,43號標靶遇害之后,近期菲律賓也有標靶遇害。時風事件中,有七殺在韓城活動。端木,分析一波?”分析用的不是端木的腦子,而是端木的情報。
端木喝了杯口茶,把空杯放在桌上,白齊添茶水,端木道:“七殺中每一位殺手都很有特點。時風事件中入侵韓城的應該有三個人。第一個:擅長潛入和短刃的水曜。第二個:以爆炸物為主要攻擊手段的火曜。第三個:自詡為狙擊之王的日曜。在菲律賓動手的應該是月曜,從以往成績和資料來看,月曜追求一擊必殺,手段包括不限定毒藥、利刃、槍械和爆炸物。”
白齊:“你認為韓城的七殺是水曜?”
端木若有所思:“你擔心水曜的潛入與滲透能力?擔心他已經進入了別墅群,準備對薛冰不利?”
白齊:“薛冰非標靶,沒有充足的理由,七殺不會對她下手。近期,李嫡一直在促成和50號標靶王子的見面,此前他們嘗試在里約熱內盧、公海游輪和紐約會面,每次見面前都察覺到七殺蹤跡,有一名替身還因此死亡,所以他們決定把見面地點定在韓城。”
白齊看崔建,崔建神游外天空中,白齊道:“崔建。”
“嗯?”
白齊:“你現在是2星保鏢,如果由你來負責王子的安保,你會如何應對水曜?”
崔建:“水曜?”
白齊無語,重復道:“水曜擅長兩種技能,第一種:潛入、滲透、易容、男女混裝。第二種:短刃。因為天賦、教官和興趣不同,無法確定水曜更擅長哪一類技能。最危險的當然是第一種。”
崔建回答:“禁止王子和外人接觸。水曜用的是短刃,那應該沒多少機會練槍,只要和非信任人員保持五米以上的距離,王子身邊的保鏢就具備后發制人的能力。”
白齊道:“他也會用槍。”
崔建:“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要先說明他用槍的水平。有些人舉槍就能射中目標。有些人不用舉槍瞄準,手槍在腰部就可以打中目標。有些人端槍瞄準之后才能擊中目標。此外,還有拔槍速度,開關保險嫻熟度,上膛速度等。別看都是手槍,都是熱武器,但出手快慢很明顯。”
崔建:“還涉及到掩體,區域地形,光線,風阻…”
端木疑問:“風阻?”
崔建道:“原本南北通透,不停有風吹來,突然風力紊亂,顯然有東西改變了風的行進軌跡。”
白齊驚訝問:“這你能感覺到?”
崔建也有些驚訝:“白齊,你是專業的,你感覺不到嗎?”
白齊苦笑問:“很明顯嗎?”
崔建想了會:“還挺明顯的吧。你聽風吹動灌木葉子的聲音,帶有一定的節奏,即使風小了,節奏也有一個放緩的趨勢。但如果是其中有人在灌木外移動,就會破壞和諧。就如同開車,看見紅燈剎車,緩慢減速不會給人帶來太大感覺。一腳急剎下去完全不同。”
白齊點頭,這是天賦,天賦加努力加實操,這才造就了這位2星保鏢。
白齊發現話題變了,于是拉回了話題:“梅花島慘案前,七殺斷臂布局,雖然保留了主力,但失去了不少后備人員。端木,我們合作一次,把水曜給滅了。”
端木:“用王子釣魚?這魚餌會不會太金貴了?”
白齊道:“王子死活和我無關。”
端木:“但可能和我有關,作為尼莫特勤,我可能會接到保駕護航的委托。”
白齊道:“我不認為李嫡會相信特勤,他更愿意相信秦海、楚河等這類人。以墓園囤積的武器,加上他們挑選出來白幫人員,雇傭的刑滿釋放人員,已經是一支很可怕的小型軍隊。”
端木:“只有輕武器的團隊也能稱得上軍隊?”
白齊:“別抬杠,就是這么一件事。我這邊給出我的看法和籌碼,你回頭與你老板商議,看能不能合作一次。如果能順利的拿下水曜,我同意把百里雄安排進執行隊中,安排他當執行隊的行動資料員。當然,他可以通過腦子記下資料,但不能荒廢本職工作,也不能動某些歪心思。否則別怪我以清理門戶的借口除掉他。”
端木沉思:“水曜嗎?水曜…如果我老板同意,你又能提供李嫡和王子會面的具體情報和信息,我有一定把握拿下水曜,甚至可以生擒。”
白齊眼珠一轉:“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嗎?”
端木:“沒有。”
白齊:“我認為你掌握了水曜的關鍵信息。”
端木笑道:“別多管閑事。”
白齊也微笑:“好,我會在近期給你答復,也等你老板電話。”說完白齊看了一眼崔建。
崔建疑惑看白齊,白齊頓顯尷尬,端木一邊道:“他眼神意思是請你先滾到一邊,他有不能讓你聽見的話要對我說。”
“哦。”崔建喝掉茶水,一笑走人。
15歲后沒紅過臉的白齊此時紅著臉,一臉怒意看端木,似乎要把端木瞪出個洞來。
端木悠悠拿起茶水喝掉:“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可能讓你在他面前刷好感度的。”
白齊:“你很欣賞他。”
端木:“他救過我,而且如果有選擇的話,我不太想和他成為敵人。如果你只看見他的戰斗素養,那就大錯特錯。”
白齊:“哦?”
端木:“雖然我沒證據,但我認為他其實非常聰明,只是懶得動腦,或者說面對某些事沒興趣動腦。怎么了?和他有關?”
白齊道:“29號標靶和其輔標靶,也就是29號,還有29號的老婆孩子在菲律賓遇害,恰巧他在菲律賓旅游。以他的身手和殺人的態度,值得懷疑。”
端木:“我知道,我推薦他去的菲律賓。”
白齊:“哦?詳細說說。”
端木道:“他本想去濟州島,不過韓國本地人都知道,去濟州島不如去東南亞。然后他搜索了巴厘島,我問他是不是想和海打交道,他說是,我推薦他去菲律賓長灘島。”
白齊道:“然后他去了德國。”
端木:“有標靶死亡嗎?”
白齊:“沒有收到這樣的消息,我沒有派人深查。”德國輔標靶是個無權無勢的人,為逃避追殺,只能隱姓埋名混入流浪漢群中。六個月前,其妹妹報警,將其列為失蹤人員。
端木恰巧知道這件事,道:“他去德國是受到了雪松的影響。我在認識他不久后,就因為他殺人的態度對他進行過調查。一直以來,我多多少少對他的身份存疑,一度懷疑他是七殺,直到時風事件。”
白齊:“展開說說。”
端木:“第一,他當時掌控了葉然諾和時風,七殺也想要時風資料,他完全可以把資料傳給七殺,但他沒有。第二,你前面說過,水曜、火曜和日曜因為時風事件進入韓城,發動了一波攻擊,攻擊時間是崔建被羈押的時間,距離崔建釋放只有幾個小時,這不符合七殺基本行動規則。七殺基本行動規則,本地七殺需要擔負起責任。第三,我有意無意和他談論尼莫和標靶,他完全沒有興趣,如果他是七殺,那也是有史以來最不敬業的七殺。”
端木:“梅花島慘案發生后我第一時間找到他,因為當時我對他還存在一定的懷疑,但事實上他當晚在釣魚。如果他是七殺,他是不可能不參與梅花島慘案。”
端木:“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是七殺,你要干嘛?拿他尸體交差嗎?如果你沒有證據亂下殺手,不僅無法說服尼莫,還很可能惹毛老李頭。”
白齊點頭:“確實,他不屬于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人。”
端木左右看了一眼,湊近低聲道:“你可能不知道,他是一個非常有背景的人。”
白齊驚訝:“這倒沒看出來,CIA嗎?”
端木搖頭:“不,你只要知道他的靠山很硬就行了。”
白齊:“多硬?”
端木想了一會:“硬起來可以和李葉林三大財閥正面對抗而不落下風。”
白齊震驚半晌,有些難以置信問道:“不能吧?”
端木道:“我勸你別打他主意,除非你真能確定他是七殺,否則最好不要動他,也不要非法調查他。”合法調查指的是明面上的個人信息,比如海關出入境記錄,房產信息之類的信息。
白齊:“等等,你說硬起來?意思是現在是軟的。”
端木:“能不能換個詞,感覺我們兩個男人在開車。”
白齊笑:“我還是沒明白你意思。”
端木道:“就比如和崔建一起住的雪櫻,大家看她只是一個復讀生,有錢,漂亮。沒有多少人知道她是云家千金。楚河是怎么死的?他砍了雪櫻一根手指,當天他就死了。調查中就沒有警察對雪櫻做過筆錄,負責警探直接忽略了這一條重要線索。李嫡作為楚河的大哥,根本沒提起過雪櫻這名字。”
端木道:“崔建情況類似,大家看他只是一個2星保鏢。”
白齊問:“什么背景?”
端木道:“我不會告訴你的。我想問,你為什么會注意到崔建呢?”
白齊道:“呵呵。”
端木:“背調吧?”
白齊也不否認:“嗯。”
端木:“你想招募他。”
白齊:“就他的履行來說,有誰不想要?每次都能在困難和危險中拯救雇主,反殺歹徒。仔細分析每次沖突,發現即使在激烈混亂的場面,他的腦子也能保持無比的清醒,甚至比平時更冷靜。”
崔建喊聲傳來:“無人機。”
白齊和端木立刻奔跑到崔建身邊,只見一架無人機降到距離地面僅50米的高度,這么近的距離讓人肉眼就看見無人機下方懸掛的麻醉飛鏢發射器。這是一個氣壓發射裝置,初速度不高。無人機似乎已經盯上崔建,不僅把發射器對準崔建,還在降低高度。
白齊拿對講機道:“D1需要電磁槍。”D指的是中心亭。好用的電磁槍造價貴,并且不好買。神國某大城市武裝警察也只配備了一臺電磁槍用于反黑飛。而且這東西比較笨重,不可能隨身攜帶。
端木:“降到了30米。”
白齊站在崔建兩米外:“對方以挑釁的態度來試探我們的反無人機能力,我賭發射器內沒有麻醉飛鏢,這臺無人機作用是獻祭。”
端木:“我同意。”
崔建拔槍:“那是因為瞄準的不是你們,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30米的距離擊落無人機對崔建難度不大。
白齊忙道:“別開槍。你一開槍,鄰居就可能因為槍聲報警,警察就有權進入別墅群調查,一切都會脫離掌控。”
崔建:“鄰居不是很遠嗎?”
白齊道:“歹徒看著你用槍擊落無人機,他就可以報警說自己聽見槍聲。你身上有硝煙反應,你也不可能為了別人工作方便而撒謊。”
崔建驚嘆:“歹徒很陰險。”都當歹徒了,還搞七七八八,你當你是政客?
端木一邊拆臺:“心臟看什么都臟。”
白齊知道只要端木在崔建身邊,自己就沒有招募崔建的機會。想來也是端木先看上崔建,算了吧。
崔建問:“到底打不打?25米了,完全沒把我們放在眼里。”
白齊:“不打。”這個對手非常壞,你開槍,對方就報警,警察呼啦啦的進別墅群調查,把安保布置沖散。你不開槍,人家就發射麻醉飛鏢,把一名名保鏢撂倒。
更氣人的是,無人機開始扭了起來。崔建第一次發現,原來一臺無人機也能和賤字沾邊。如果是自己,自己非得安裝糞球,打你白齊滿頭包。
保鏢跑步送來了電磁槍,無人機立刻拉升逃跑,蘇珊聲音從對講機傳來:“B3發現無人機。”
蘇珊:“無人機發射麻醉飛鏢,未命中B3。”
端木對白齊道:“這么玩不行。”
白齊:“你有看法?”
端木道:“第一個辦法調整崗位,把人安排到室內。第二個辦法是租買高爾夫球車,為保鏢提供保護。第三個辦法請警察介入。”
白齊看一邊的崔建:“崔建,你有什么好的建議?”
崔建道:“違法的事我不干。”
白齊:“不讓你干。”
崔建:“我說非法建議,那就是教唆。”
白齊:“我加錢。”
崔建:“不行,法律是一條紅線,我不能為了金錢而去犯罪。”崔建想法簡單粗暴,定位無人機起飛位置。如果在荒野,直接圍堵對方,暴揍一頓,極限一換一,你射我一名保鏢,我打殘你一名飛行員。如果在別墅,那就蒙面后翻入別墅,暴揍一頓。
沒有什么不是武力不能解決的問題,但這事情他違法啊。勿以惡小而為之,作為一名經常蹲局子的保鏢,崔建在工作期間對法律始終存有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