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狐鳴聲如泣如訴,自山巔處徐徐蕩開,飄入昏暗的天地間。
那聲音極具感染力,就連對手都忍不住暗暗神傷。
武天帝則是沒受半點影響,他轉頭尋覓著四階神兵錘,當即飛去。
他并不需要理會烈天神魂。
會有專人前去拘魂。
惡影護法便是這位“拘魂人”,她始終隱匿身形觀戰,此時也已經瞬移闖入了迷霧中。
“嗯?”顏霜姿心生疑惑。
往生錢輕輕震動,提醒著她,烈天神魂就在此處。
顏霜姿自然停了下來,可是一身的神兵法器又通知她,還有一件法器在自己手邊。
法器?
會是烈天胸前的那個火焰紋飾么?
除了那個詭異的火焰圖案,武天帝與烈天的戰場上,也沒有別的法器了。
可是武天帝剛剛施展的一面面令旗,輸出強度極高!就連烈天神塑都被摧毀了,法器憑什么還能存在?
神兵與法器之流,只有兵靈器靈,死后可沒有亡魂。
這也就意味著,火焰紋飾沒有滅亡。
就在顏霜姿暗暗疑惑時,更加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隨著烈天神魂被收入往生錢內,那件法器的氣息也消失了。
法器跟隨著神魂,一同被關進了古銅錢內?
顏霜姿不禁微微挑眉。
往生錢只能拘魂,絕無能力去關押一件頂級法器。
這件法器 顏霜姿默默汲取著圣靈之氣,心中有了一絲猜測:這一枚火焰紋飾,就像是某種靈魂烙印,一直刻在烈天的神魂上。
這樣才能解釋,法器可以進入往生錢內。
也才能解釋,火焰紋飾被狂轟濫炸后,依舊安然無恙。
它根本就不屬于這個維度!
而是靈魂層面的存在,武天帝的技法再怎么強大,也傷不得它分毫。
“嗚”
神山上又一次傳來了狐鳴聲,哀傷凄婉。
明明聲音悠遠,可是一片昏暗的第三重天,卻更顯寂靜。
槍朽背倚著巨大山石,沉默著,望著遠方的濃霧。
荒鼓早已放下了鼓槌,神色黯然,看著同僚曾存在過的痕跡。
靈簽則是面色陰沉,眼神一陣陣變化,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呼”
一道身影劃破長空。
威風凜凜的武天帝,執錘飛抵燃門夫人面前,恭敬施禮,雙手呈上神兵:“門主。”
然而某人并不在燃門夫人的手里。
姜如憶轉頭看向瘋仙護法。
斯仙仙心領神會,當即上前,握住了曾屬于烈天的頂級神兵錘。
據說,它叫烈獄錘。
至于那頂級的神兵領域·十方烈獄,眾人剛剛也見識到了,的確是毀天滅地級別的。
不僅火海覆蓋范圍極廣,烈獄之火更是能高竄至百米!
對于神塑邪塑來說,百米也才到膝蓋上方、大腿部位。
但對神魔之下的蕓蕓眾生而言,那就是無法逃脫的烈火地獄!也就更別提,領域內的爆炸是持續不斷的,頻率較高又毫無規律。
即便是神明踏入其中,也會在短時間內被炸碎雙腿 “你拿著吧。”陸燃依舊站在瘋仙護法的鼻尖上,拍了拍她的鼻梁,“盡快馴服它。”
“是!”斯仙仙攥緊了烈獄錘。
“做得好。”姜如憶看著凱旋復命的武天帝,輕聲勉勵道。
陸燃暗道自己疏忽,立即低頭望去,道:“辛苦了,武天帝,你去將烈天的本源之氣吸收干凈,然后歸隊吧。”
“是。”武驍垂首領命,飄然下墜。
姜如憶順勢轉身,看向瘋仙護法鼻尖上的渺小人族:“該我了。”
陸燃則是沉默了。
即便此事早已經定下,但真到了這一刻,他的心里依舊很掙扎。
很想出爾反爾。
“如憶姐姐,你可一定要小心呀!”
元夕神塑稍稍前飛,一手挽住姜如憶的手臂,滿臉擔憂:“一定要與碧荷包溝通好,時刻保護心神,千萬別中幻術誒?”
喬元夕身份特殊,與燃門夫人非常親密,敢于有些放肆之舉。
她伸手探入鳳袍內,想要拾住碧荷包,好好叮囑它一番。
卻是不想,當她拾住法器時,掌心與荷包之間,還碾住了一只渺小螻蟻。
陸燃:“.”
在妹妹出言關心的時候,他已經親自出現在碧荷包面前了。
可還沒說兩句話呢,他就連人帶荷包,一同被握住了。
姜如憶忍俊不禁,輕輕拍掉了小元夕的手。
看她的狀態,的確不愧燃門夫人的身份,沉穩冷靜,全然沒有生死大戰前的緊張感。
想想也是,她若是膽怯、畏戰之輩,也不可能主動請纓。
不急著開戰,等武天帝歸隊。陸燃發出了一道傳音。
“嗯。”姜如憶輕聲應著,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她拍掉了小元夕的手,自己的手則是握了上去,陸燃也沒離去,索性趴在精美的荷包上,繼續叮囑著。
碧荷包:“.”
此刻,不僅有神魔之主耳提面命,它的新主人瘋仙護法也在傳遞心念。
不怪眾人這么緊張,靈簽的那件法器·千秋鈴,實在是功效非凡。
只需對著目標稍微搖幾下,就能將其拽入命運輪回的幻境之中。
外界一瞬,幻境內就是成百上千年。
戰場一瞬,姜如憶便可能從一名堅毅冷靜的戰士,變成一個失魂落魄、道心崩潰的人偶。
當然了,這里說的都是最壞的結果。
關心則亂,陸燃難免想許多。
好了。姜如憶輕輕握了握碧荷包,聲音輕柔,安靜的陪我待一會兒吧。
唔陸燃又被碾了一下,終于停下了絮叨。
槍圣神山上,一眾神魔望著烈天破散出來的迷霧,一點點消弭于天地間。
完成了短暫的祭奠。
隨著霧中若隱若現的武天帝,完全展露出身形,邪槍帝也看向后方的老者:“到你上陣了。”
靈簽臉色一陣陣變化,聲音中帶著一絲乞求:“大人.”
“嗯?”邪槍帝神情淡漠,鼻音聲微微上揚。
恐怖的威嚴氣勢,不僅來自邪槍帝,不遠處背倚巨石的槍朽,也轉眼看了過來。
如果說邪槍帝是優秀的領袖,那么槍朽則是“正常”的神魔。
槍朽的確孤傲,不愿理太多事情,只喜歡自己喝點小酒、收集賞玩長槍,但你若真的忤逆他 哪還用得著燃門出手?
興許下一秒鐘,一等神已經攜長槍刺過來了。
靈簽果斷跪了下去,低垂著頭,將陰沉的面目深深藏起:“遵命。”
邪槍帝沒什么反應,只是眼神淡漠,始終籠罩著靈簽。
靈簽迅速起身,快步走到山崖邊,向下飛去。
神山這邊的動靜,自然引起了燃門陣營的注意。
等我回來。姜如憶拾起陸燃,將他放到了小元夕的手中。
“夫人,小心!”
“小心呀!”在關切的話語聲中,姜如憶輕輕頷首,向下飛落。
陸燃閃爍到喬元夕的指尖上,低頭望著鳳袍女子毅然決然的身影,心緒有些復雜。
“她是個冷靜的女孩,是一位心思縝密的領袖。”一旁,傳來了一道女嗓。
陸燃扭頭望去,在小元夕的無名指上,見到了母親衣袂飄揚的身影。
喬婉君目送著姜如憶上戰場,又道:“她很清楚,你的那一戰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她敗了,很可能會影響到你的發揮。”
“嗯”
喬婉君轉頭望來,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安撫著某人的心神:“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她,所以放心吧。
既然她執意上場戰斗,自然是有些把握的。”
陸燃沉默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同一時間,靈簽神塑與仙茉神塑已然入場,遙遙相視。
姜如憶打量著高高瘦瘦的老者,看著這個讓陸燃憎恨的、讓常瑩乃至萬千信徒吃盡苦頭的神明。
灰暗的石塑之軀,掩蓋了他的白發,濃密的胡須看起來有些凌亂。
他身披一件老舊的長衫,腰間別著一只銅搖鈴,手里拿著一桿算命幡,一副算命先生的形象。
與印象中不同的是,那充滿褶皺的老臉,面對世人時永遠是笑瞇瞇的。
此刻卻尤為嚴肅。
靈簽的確笑不出來。
眼前的人族女神明,氣場實在太盛!
那一襲尊貴寬大的鳳袍,與她的氣質渾然天成,也襯托著她的無上威儀。
那淡漠的眼神,那種理所當然的統御支配感、視神明如俯瞰眾生的平靜感,靈簽剛剛在神山上感受過!
這擺明了是一尊女帝!
是與邪槍帝一樣層級的存在 “大人,貧道一直坐鎮在戰場前線、與外敵廝殺,守護天界人間。向人族多討一些供奉信仰,實屬無奈之舉。”
靈簽抱拳拱手,態度誠懇,姿態放得很低。
姜如憶面無表情。
多討些供奉,實屬無奈?
輕飄飄的一句話,還真是將一切統統帶過了。
所以人族數十年來經受的所有,遭受的欺騙與奴役,都是你為了守護三界。
在一具具人族信徒的尸骨上,那一支支還死命糾纏、胡亂飛舞的爛簽 也都是你為了保護人們。
“大人,貧道雖技藝不精、沒能擊潰外敵,卻已鎮守陣線數十載,未曾出過差錯。”
“貧道愿為大局死守前線神山,為我們共同的家園肝腦涂地。”
“此番切磋比斗,還望大人高抬貴手,貧道.”
靈簽明里暗里的表示著、請求著,也展現著自己的價值。
“辛苦了。”姜如憶突然開口。
靈簽心神一動,只覺得女帝大人冰冷威嚴的話語,竟是如此的動聽。
然而燃門夫人再度開口,淡淡道:
“既然技藝不精,你的神位上,就另換他人吧。”
靈簽臉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