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1004 煙火,血滴

  陸燃對自己的身體了如指掌,一切也如他所想!

  就在大年三十這天,他意識到是時候了。

  這一具天境第二重的身軀,每一寸肌膚、每一塊血肉骨骼,在圣靈之氣的不斷滋養下,被強化改造得徹底。

  隨時可能突破瓶頸。

  天境第三重,人族最巔峰!

  肉身強度、力量速度等各項屬性,神力儲存總量,以及無形又真實存在的威勢.

  都將到達人族能力范疇內,最為登峰造極的水準!

  偏偏在此時,陸燃遲疑了。

  因為今天是大年三十!

  明日初一,就是人們登上敬神臺、祈禱燃門眾神顯靈的日子。

  一旦自己就地晉級,小如憶必然會派兵支援,將士們也可能分散精力,耽擱收徒。

  因此,陸燃與仙羊大人交涉了一番,又對眾將士好一頓叮囑,隨后就返回了圣靈山。

  他不得不獲得仙羊大人的許可。

  因為雕塑園內的血顱邪塑還在震動,亡父·陸行依舊沒有復活。

  仙羊本尊石塑,位處第三重天之上。

  陸燃可以在人間、第三重天內自由活動,但若是去往遙遠的圣靈山,他擔心羊總鞭長莫及,出什么問題。

  好在仙羊大人同意了。

  陸燃也趁著機會,問了問復活一事的進程,畢竟從臘月初三起,到如今臘月三十,這都快一個月了.

  仙羊大人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而后就沒了聲音。

  陸燃不太確定,自己的理解是否準確。

  霸道羊總的這一聲冷哼,是不是在表達“這才哪到哪”?

  復活這種逆天之舉,果然是個大工程。

  陸燃不禁想到了戰死的云海舊部·無涯。

  復活一事越是艱難,他就不好向仙羊大人再開口,思來想去,也只能等以后,自己親手復活戰友了。

可問題是,當自己有能力這樣做的時候,是不是意味著仙羊大人  陸燃懷揣著沉重的心思,返回了圣靈山,一步邁入天涯海角,也闖入了濃濃的迷霧中。

  宗門內,常瑩和金雀兒正在突破晉級。

  待陸燃登頂后,二人應該也化身巍巍天境了。

  陸燃迅速來到天涯居地底的閉關室內,拾著熾鳳紋葫蘆,讓小家伙噴灑絲絲縷縷的圣靈之氣,不斷涂抹在自己身上。

  陸燃的確無法調動圣靈之氣。

  但小熾鳳可以!

  他覺得哪一塊血肉骨骼受滋養不足,就用葫蘆嘴對準哪里。

跟噴香水一樣  噴著噴著,陸燃突然身子一僵!

緊接著,天地間徐徐流轉的霧龍卷,又增加了許多條  這邊的陸燃終于突破瓶頸,轟轟烈烈地開啟晉級模式。

  而在人間,除夕夜熱鬧非凡!

  大夏大地一片歡騰,人們在歡度新年、在守歲,在家人團聚時討論著新降臨于世的眾神信息。

  在自家的小神龕前,對著嶄新的、某一位燃門將士的小神塑,虔誠地跪拜祈禱。

  祈求明日在敬神臺上,神明大人能現身。

  這個世界不一樣了。

  但又好像沒什么不同。

  臨近午夜零時,遠在大夏東北的冰城,可謂是煙花漫天。

  夜空絢爛多彩,映襯著人們喜氣洋洋的面龐。

  而在夢魘城(原北風城)內城中,一座偌大宅邸內,正有一名白發女子跪在院子里。

  在同一片美麗的夜空下,她的身上不斷滴落著鮮血、染紅著地面。

  “大人,那群余孽皆已被捕,少部分冥頑不靈者,反抗很激烈,弟子已經解決了。”

  廖無雙朝著不遠處一道高挑妙曼的身影恭敬跪拜,額頭貼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鄧玉湘默默地仰望夜空,不言不語。

  這世間的人和事,并不都像綻放的煙火那樣美好。

  即便是煙火,也會留下嗆人的煙霧,滿地的垃圾。

  神明·北風屹立于世四十余載,死忠信徒當然會有。

  即便是鄧玉湘以神明之姿降臨,世人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即便臘月十五人間安寧,燃門眾神的威望被推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即便大夏第一天驕的影響力,覆蓋了整個國度  北風余孽,依舊存在著。

  不僅存在,這群人還想著如何替北風大人復仇,如何破壞明日的敬神儀式。

  余孽們試圖壯大勢力,不斷煽動群眾入伙,不要敬奉新神,要讓新降世的神明們失去力量來源,繼而隕落。

  有的人是極度忠誠,甘愿為曾經敬奉的神明做一切事。

  有的人則是被規訓得太深,不容許自己的認知崩塌、不容許規則改變。

  這半個多月以來,燃門眾神曾經的人族身份,早已被扒得一干二凈。

  也正是這昔日“人族”的身份,成了燃門將士的原罪!

  在許多余孽的思想認知里,生而為人,就該清楚自己的位置。

  神明是光輝偉岸的救世主。

  你我則是低賤的物種,是渺小的、是脆弱的,是需要被神明救贖的。

  偏偏燃門將士打破了規矩,用實際行動擊碎了信徒們的思想認知。

  這怎么可以呢?

  這是不對的,這個世界不該是這樣的!

  人,就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乞求神明們回來統治人間,乞求眾神降下責罰.

  “呯!”

  “嘩啦啦!”又一朵煙花盛放,映襯著人間千人千面。

  絢爛的色彩,似也落入鄧玉湘那雙漆黑的眸子中,泛起了點點奇異的光澤。

  “你,最該加入他們。”

  鄧玉湘終于開口,冰冷的話語聲,讓鋪滿霜雪的宅院更冷了三分。

  “我是大人最忠貞的信徒,天地可鑒,日月可鑒!”廖無雙顫聲說著,聽起來有些可笑。

  二人曾在北風城有過一戰。

  彼時的廖無雙算是人族前輩,用盡手段打壓后輩,并在最終的比斗場上,試圖置后輩于死地。

  而今,廖無雙卻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顫抖的聲線,表明了她的畏懼。

  可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廖無雙看向新神明的眼神,竟是那樣的熾熱。

  這算什么?

  皈依者狂熱?

  隨著鄧玉湘轉眼望來,廖無雙顫抖得更加劇烈了,眼神也更明亮了。

  懼怕,是生理層面的反應,是萬物眾生逃不脫的修煉體系規則。

  那更加熾熱的眼神,則是來自心理層面。

  是對原有身份的極度排斥與否定,是對新身份、新信仰的過度認同與效忠。

  人,復雜的動物。

  當大批“人族神明”降世時,太多太多的人信仰崩塌了。

  其中就包括廖無雙。

  對于北風,她曾是那樣的虔誠,那樣的深信不疑。

  覺得那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是不容絲毫觸犯的神靈。

而今,鄧玉湘取代了北風,占據了屬于北風的古城,甚至從她具備的神法來看,人們隱隱能推斷出來  鄧玉湘親手殺了北風,取而代之!

  廖無雙被徹底擊碎了,從失望到絕望。

  感到了欺騙,感到了背叛。

  北風不是至高無上的嗎?

  不是無所不能的嗎?

  廖無雙失魂落魄地跌坐在街道上,不知過了幾天幾夜,那四分五裂的心不斷重組,崩塌的信仰不斷重塑著。

  又瘋狂的自洽著。

  直至某一刻,她突然“活”了過來,以遠比敬奉舊神時更加狂熱的姿態,向新神付出了所有。

  后來,她在新神的注視下提起了屠刀。

  為了維護心中重新筑起的神塑,甘愿做一切骯臟血腥之事。

  “大人。”大宅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女嗓。

  鄧玉湘沉默片刻,輕聲道:“進。”

  扈嬌嬌推門而入,望著曾經的閨蜜,卻是不敢再親密相稱:“夢魘大人.”

  見到昔日的生死摯友,鄧玉湘冰冷的氣質漸漸退去,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連我名字都忘了?”

  “啊!玉玉湘。”扈嬌嬌磕磕巴巴的說著。

  “怎么了?”聽得出來,鄧玉湘很刻意的放緩語氣,盡量讓聲音輕柔一些。

  “你您要吃大飯么?想吃餃子么?”扈嬌嬌拎著精致的餐盒,聲音越來越小。

  這種事情,真的太魔幻了些。

  就連扈嬌嬌自己都在懷疑,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可問題是,降世的新神與舊神完全不同。

  北風何曾融入過人間?

  恐怕連降世都會嫌臟。

  鄧玉湘這位“人族新神”則是會制造肉身,會待在宅院里生活,會關注社會新聞,此時也在欣賞煙花。

  扈嬌嬌永遠忘不了臘月十六那天清晨。

  鄧玉湘竟然以人族形態降落內城、選了住址,又托她去買些生活用品.

  甚至還特意叮囑,洗發露要山茶花香的。

  那一幕,給扈嬌嬌帶來了巨大的精神沖擊!

  正因為此,扈嬌嬌才會在此時登門,詢問神明大人要不要吃大飯。

  “好。”鄧玉湘輕輕頷首,邁步走向屋宅。

  扈嬌嬌看了一眼跪在雪地里的廖無雙,也不敢多說什么,立即追上了鄧玉湘的步伐。

  廳堂內的桌前,扈嬌嬌迅速上菜,幾涼幾熱,還有兩盤熱氣騰騰的餃子。

  在大夏東北這片地界,餃子可是除夕夜里不可或缺的。

  “一起吃吧。”鄧玉湘有些苦惱,煙青紗在某人的手里,始終沒還。

  否則的話,好友也不用這樣膽戰心驚。

  “好好的。”扈嬌嬌低聲應著,擺放著碗筷。

  鄧玉湘手肘拄著桌沿,手掌撐著臉蛋,歪頭笑看著摯友的娃娃臉:“我要不要把霜姿叫來,咱仨一起過年?

  你好久沒見她了吧?”

  扈嬌嬌:“.”

  心目中的神明大人,一次次說著人話、干著人事。

見扈嬌嬌沒什么異議,鄧玉湘還真就拿出了手機,撥通了另外一尊神明的電話

大熊貓文學    舊神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