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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 斷不可留

  正月初三,天氣晴朗。

  溫暖的冬陽,照耀著北風城演武場。

  今日的雪松林,并沒有想象中的人滿為患。

  林中的觀眾,大都穿著白色勁裝,顯然都是北風一派的弟子。

  雖然演武場在外城,游客們可以來此處游玩打卡,但是北風一派已經將這片區域封鎖了。

  鄧玉堂和白曼妮二人,還是被扈嬌嬌帶進來的。

  “扈姐姐,那個就是廖前輩么?”白曼妮小聲詢問著,遙望著場地正中央。

  這塊場地,是演武場內最大的一塊場地。

  嚴格來說,此處是訓練場,而非切磋場地。

  每日的不同時間段,都會有不同批次近千名北風弟子,在場內修習刀法。

  足以見此場地之寬闊。

  “嗯。”扈嬌嬌應了一句,眼神有些復雜。

  偌大場地的正中央,正佇立著一名女性。

  她身披白袍、大概一米六出頭,明明是不惑之年,卻已是白發蒼蒼。

  時而有寒風吹過,吹起那稍顯凌亂的長白發,露出了她僵硬的面部線條。

  她的眼神冷漠,像是不摻雜任何人類情感。

  另有一柄又細又長的環首刀,插在她身側的雪地中。

  一人一刀,一動不動。

  可怕的氣勢,卻足以震懾全場。

  北風信徒·廖無雙!

  遠在雪林中的白曼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抱緊了鄧玉堂的手臂。

  今天的北風城,氣溫回暖,更有暖陽高懸。

  可那場地中央的白發女子,仿佛能與天公作對,讓這一方天地寒冷刺骨。

  鄧玉堂面色愈發難看。

  這等冷酷無情之人,怎么可能會留手?

  死在那把環首刀下的邪魔,尸骨怕是能夠堆積成山了吧。

  對這種人來說,殺個人,自是稀松平常之事。

  “你們就在這觀戰,別四處亂走,否則會被驅趕出去。”扈嬌嬌說著,看到了遠處林中的幾道身影,立即邁步走去。

  鄧玉堂急忙道:“我姐她”

  扈嬌嬌步伐頓了頓:“有小陸燃陪著呢,放心吧。”

  白曼妮挽起袖子,手腕上戴著一塊價值不菲的女士腕表。

  七點四十分。

  這塊表,是鄧玉堂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每次看表,白曼妮都覺得心里甜甜的。

  但此刻,那精確轉動的秒針,卻像是死亡的倒計時。

  再無情情愛愛的甜,只有恐懼、擔憂、抗拒等等情緒涌上心頭。

  白曼妮一把拉下袖子,蓋住了腕表:“陸”

  “什么?”鄧玉堂低頭看向女友。

  白曼妮將臉蛋埋在鄧玉堂懷中,聲音又小又悶:“有陸燃在。”

  “嗯。”鄧玉堂低聲應著,點了點頭。

  昨夜,陸燃回了一趟客棧,但只是拿行李,沒有在房間內休息。

  鄧玉堂發了許多信息,并未得到回復。

  他忍不住打了電話,這才知道,陸燃在鄧玉湘那邊過夜了。

  陸燃,

這個冠絕大夏的傳奇人物,自己的好兄弟  應該能幫幫姐姐吧。

  時至此刻,陸燃已經成為鄧玉堂唯一的仰仗了。

  而被鄧家大少心心念念的人,此時還在鄧玉湘的居所中。

  簡樸又整潔的客廳內。

  鄧玉湘站在落地鏡前,細細整理著襯衫衣領。

  后方不遠處,陸燃坐在沙發上,靜靜的陪著她。

  江境之軀,的確恐怖。

  鄧玉湘不過是洗了個熱水澡、吃了些茶點、又在陸燃的守護下睡了一覺罷了。

  她的精氣神,便又恢復過來了。

  嘴唇再度紅潤,面龐又顯嬌艷。

  但在陸燃眼中看來,她依舊沒有恢復到最佳狀態。

  三次切磋,

  三次全方位似的碾壓,的確將這朵山茶花摧殘得不輕。

  “困不困?”鄧玉湘忽然開口。

  “啊?”陸燃回過神來。

  鄧玉湘整理好襯衫衣領,稍稍晃了晃腦袋,一手捋過微卷的長發:

  “你坐在那,一夜沒睡吧?”

  “也沒干坐著,我一直跟小熾鳳培養感情呢。”陸燃拿起了一旁的熾鳳紋葫蘆。

  北風城與落仙山一樣,神力濃郁。

  這一夜,陸燃用熾鳳紋葫蘆,汲取了不少能量。

  嗯,可以仰頭灌了。

  鄧玉湘叼住手腕上的頭繩,輕輕扯了下來,隨后抬手收束長發,似是要扎一個高馬尾。

  隨著她抬手的動作,優美的身體線條展露無遺。

  她叼著頭繩,話語稍顯含糊:“困了,就在這休息。

  戰斗過后,我回來找你。”

  陸燃錯開了視線,根本不搭茬,而是掂了掂手中精美的葫蘆:

  “可憐的小熾鳳,沒有嗅覺,聞不到山茶花香”

  紅玉葫蘆上的金色鳳紋,亮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表達不滿,還是單純的給予主人反饋。

  鄧玉湘看向鏡中的某人。

  陸燃笑看著她高挑妙曼的背影:“戰斗就要開始了,你現在讓我睡覺?”

  鄧玉湘面無表情的扎頭發,淡淡道:“我會回來的。”

  陸燃稍稍轉移視線,看向落地鏡中,女子的雙眼:

  “你別忘了,我是帶著什么來的。”

  鄧玉湘動作一停:“什么?”

  陸燃不滿道:“你不記得,當初在武烈河畔的天臺上,我倆道別的那一夜了?”

  鄧玉湘沉默著,想起了那個暖風習習的夜晚。

  也想起了那個再三請求,執意前來觀戰的少年。他急切的聲音還回蕩在耳畔:

  “你挑戰之前,記得告訴我一聲,我去看你!”

  “你贏了,我得給你慶祝,你輸了,我也好為你收尸。”

  “說好了,一定要提前告訴我啊!”

  想著想著,鄧玉湘面色柔軟了下來,嘴角微微揚起。

  陸燃點了點頭:“看來是想起來了。”

  能讓此時的鄧玉湘,露出淺淺笑容的,也只有曾經溫暖的記憶了。

  “嗯。”鄧玉湘繼續扎頭發。

  陸燃笑問道:“所以,我是帶著什么來的?”

  鄧玉湘束好高馬尾,展現著魅力驚人的容顏。

  她一手探向身側,斬夜大刀自側方飛來。

  “啪!”

  “你帶了什么。”鄧玉湘隨口說著,穩穩握住刀柄。

  山茶花漸漸盛放開來,氣勢一漲再漲。

  又美又颯。

  陸燃聳了聳肩膀:“我是帶著武烈河畔那一方天地來的。

  帶著那晚,夜空中的彎月。

  帶著那條奔騰流淌的武烈河水.

  我是帶著家鄉的一切,一同來看你的。”

  鄧玉湘面色一怔,看向鏡中青年。

  陸燃笑容很燦爛:“家鄉,一定會庇佑你的。”

  一定會,我保證。

  因為,在這北國的冰天雪地里,在即將上演生死斗的演武場旁.

  就是雨巷。

  你的家鄉。

  “嗒,嗒”

  鄧玉湘邁步走來,帶跟的皮靴與地面接觸,發出點點聲響。

  她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完整的、溫柔的笑容。

  如記憶里的那樣。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被真真切切觸動了心房。

  這么長時間的壓抑生活,那被霜雪浸透的身與心,悄然暖了起來。

  陸燃暗暗點頭,心道不錯。

  她這雙眼睛,又比之前明亮了。

  昔日里的風采,又撿回了幾分。

  “起來。”鄧玉湘聲音輕柔,將斬夜大刀置于一旁。

  陸燃當即起身。

  鄧玉湘緊了緊陸燃身上的白色羽絨服,動作溫柔,替他拉上拉鏈。

  一旁的行李箱,悄然開啟。

  霞光刀、寂夜刀攜刀鞘飛來,貼在了陸燃的背上。

  鄧玉湘并未在意神兵,她抬起手,不輕不重的揉了揉陸燃的腦袋。

  隨即,陸燃感受到了頭頂傳來的力道。

  不常經歷,但他還算熟悉。

  陸燃很配合的低下頭。

  頭發上,也落下了女子的輕輕一吻。

  “你比我高了。”鄧玉湘手中松了松力道,任陸燃抬頭。

  她的眼神同樣溫柔,看著眼前的英武挺拔的青年。

  陸燃笑了笑,一副很是驕傲的樣子。

  鄧玉湘也笑著,隨手一招,拖著斬夜大刀向屋外走去:“走!”

  陸燃抄起針織圍巾和帽子,迅速跟了上去。

  鄧玉湘的居所,本就在演武場范圍內,出門便是雪松林。

  她拖著長長的斬夜大刀,于林中大步前行。

  每走一步,氣勢就上漲一分。

  陸燃落在她身后,不慌不忙的系好圍巾,感受著前方狀態猛增的武者。

  沿途中,一個個身著白色勁裝的北風弟子,神色各異。

  人們目送著穿著單薄白色女士襯衫、高馬尾利落颯爽的女子,慷慨赴約、赴生死一戰。

人們的一雙雙眼神,一張張面龐  或尊敬,或興奮,或愛慕,或期待。

  也有人暗自惋惜、面色不忍。

  無論北風弟子們懷揣著怎樣的心情,他們的動作很統一,紛紛讓開前路。

  “加油,鄧師姐!!”

  不知從哪里,突然傳來一道大喊聲。

  連帶著,整個雪林像是起了連鎖反應,一道道聲音不絕于耳。

  “打出氣勢來,師姐!”

  “保重啊,鄧師姐!”

  越是接近場地,北風弟子越多,白衣人群自動分開兩旁。

  鄧玉湘目光一凝!

  她步伐不停,遙遙望見了場中等候的廖無雙。

  廖無雙轉眼望來,當見到那氣勢驚人的女子時,廖無雙心中無比詫異。

  三次切磋,

  三次極度兇狠的打壓。

  這年輕的女孩,幾乎就要被摧垮,只得獨坐林中,日漸消沉。

  可現在.

  鄧玉湘又“活”了?

  廖無雙眼眸稍稍瞇了瞇。

  看著那再度明艷綻放、姿態傲人的絕美女子。

  這怎么可能?

  廖無雙不知道,鄧玉湘為何能夠突然重整旗鼓。

  她也不清楚,鄧玉湘這一柄幾近破碎的大刀,是如何重新凝聚堅固的。

  但廖無雙確認了一件事:

  這年輕后生.

  絕對!絕對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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