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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張家夜宴

  “見過前輩。”

  李衍臉上露出笑容,連忙抱拳拱手。

  他跟這位鄂州江湖大佬,也算是忘年交。

  龜山擂臺之上,多虧這位前輩指點,再加上和滄州武瞿的戰斗,才讓他徹底走通武法。

  這老頭雖然性子惡劣,嘴里還不干凈,但李衍跟其相處起來,還算舒心。

  至少這老頭討厭你,是會當面罵。不是那種當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

  李衍又扭頭看向谷寒子,搖頭笑道:“怪不得你路上不說,這里應該就是張家村吧。”

  谷寒子臉色蒼白,微笑點頭,“知道你要上山,張師叔早就吩咐過,務必帶你先來張家村做客,正好天色…”

  “說什么廢話!”

  張笑山有些不耐煩道:“走走走,接風宴已擺下,先吃飯,還有你,王靜修道長就在老夫宅中休息,正好讓他給你療傷。”

  “王師伯也在?”

  谷寒子聞言,臉上露出一絲驚喜。

  李衍見狀,連忙詢問道:“這位王靜修道長,是哪一脈?”

  谷寒子是武當真武宮內門弟子,李衍還是第一次見對方如此模樣,自然要問個清楚。

  “乃是金蟾老祖之子。”

  谷寒子滿臉崇敬回道。

  “原來如此。”

  李衍聞言,頓時了然。

  他要上武當山,還要幫鼉師撮合,自然要打聽清楚形勢,免得稀里糊涂得罪了什么人。

  武當山年代久遠,為道門“七十二福地”第九位,漢末之時,便有玄門中人于此地隱修。

  唐貞觀年間,唐太宗詔武當節度使姚簡到武當山祈雨而應,敕建“五龍祠”,但后來因五代十國動亂而毀。

  直至三豐真人出現,才令武當大興。

  但三豐真人如閑云野鶴,神龍見首不見尾,世稱“隱仙”,自然不會常年待在山上。

  前朝大興年間,因南北對峙,鄂州為百戰之地,武當山上五龍,南巖、紫霄三宮都毀于戰亂。

  三豐真人便帶領道徒除去荊榛,掃除瓦礫,創建草廬而居住,廬名真武宮。

  當時,三豐真人有幾位出名弟子,邱元靖、孫碧云,李玄宗、王道宗…除此之外,還有其他道門隱士,共同構成真武宮根基。

  后來又有一位丘玄清上山,頗得三豐真人賞識,收入門下,成為真武宮掌教。三豐真人則趁機離開,云游天下。

  這位丘玄清可是狠人,當初大宣高宗也對其十分欣賞,封其為國師,主持國家祭祀。

  不僅如此,還以兩個絕世美女相贈。

  誰知這位丘玄清,也和曾經的全真掌教丘處機一樣,為了專心求道,不近女色,直接自宮。

  他選的時辰,也有講究,乃是正月十九。

  這一天為全真掌教丘處機誕辰,別稱“燕九”,自此“燕九節”大火,不僅民間會慶祝,就連宮里的新招的太監,也會選擇這一天自宮。

  說白了,就是割雞節。

  當然,這些都是閑話,但也說明了武當山特點,雖以武法著稱,但年頭較短,吸收了正一、全真、上清各派教義。

  這是道教玄門的特點。

  雖看似流派眾多,但卻并非涇渭分明,很多人都兼修數家法門,有些教派,甚至拜同一個祖師。

  這也是道門合并,成立太玄正教的基礎。

  谷寒子所言“金蟾老祖”,其名王道宗,乃三豐真人親傳弟子,雖然已百余歲,但仍然活著,在真武宮內德高望重。

  至于張笑山這一脈,則源于張松溪,雖然只繼承俗家武學,但麾下子弟凡覺醒神通者,自小便送上武當山。

  日積月累,也有不小的話語權。

  李衍這次上山,可不只是修煉,還要撮合鼉師之事,不止那件寶物,還要獲得真武宮支持。

  畢竟漢水靠近武當山,沒有玄門正教撐腰,即便武昌王開口,鼉師這水神的位置,也坐不了多久。

  而鼉師越強大,呂三的能力也越強。

  這便是《山海靈應經》的法門。

  張家村的面積不小,和鄂州許多村寨一樣,乃是以家族祠堂為中心,不斷擴張,并且吸收外姓加入。

  但不同的是,這里到處都是演武場,黃土夯實,四中還有梅花樁和石鎖等物,平日用來練武,也用于晾曬稻谷。

  還有村中祠堂,也是個小小家傳道觀,供奉的是真武大帝、三豐真人和張松溪。

  張家大宅,面積也不小。

  和武昌那些豪商宅邸不同,張家宅子的磚雕木雕,多與道教傳說有關,前后三進,共有九個院子,都有小型演武場。

  此時天色已黑,院內已掛滿紅燈籠,遠遠望去顯得十分氣派,連守在門外的弟子,也全都一身黑衣勁裝,精氣神十足。

  李衍見狀,倒也不奇怪。

  別看這張老頭平日邋里邋遢,跟個老農民一樣,但麾下弟子經營鏢局武館,遍布鄂州各地,是個實實在在的富豪。

  “諸位,請!”

  張老頭帶著眾人進門,當即吩咐道:“帶貴客去安排好的房間。”

  說著,轉身道:“諸位,簡單洗漱一番,老夫在明心堂擺了酒宴,給你們接風。”

  “張前輩客氣了。”

  李衍微笑拱手,便在張家弟子帶領下,前往左側的一個院子。

  院子頗大,里面十幾個廂房,除了他們,谷寒子等人,也被安排在這個院中。

  剛一進門,沙里飛就低聲笑道:“衍小哥,有點不對勁啊,這張老前輩也太給面子了。”

  他說的沒錯,以張笑山的地位,而且還是在對方地頭,根本無需出門迎接,李衍遞上帖子拜訪,才算合規矩。

  李衍微微搖頭,“不急,待會兒就知道了。”

  幾人將東西放下,簡單洗漱后,就準備出門。

  呂三不喜跟外人打交道,但猶豫了一下,還是讓小狐貍和鼠大鼠二待在房中,自己則帶著武巴前往赴宴。

  畢竟事關鼉師,他總不能全托給李衍,有些東西,還需要親自解釋。

  幾人剛出門,就見院外走來一名老道。

  老道白發白須,身形高大,面容敦厚,皮膚紅潤,邁著四方步,大袖翩翩,端的是仙風道骨。

  “見過王師伯。”

  谷寒子等人,已經迎了上去。

  “咦?”

  但這老道卻沒急著搭話,而是眉頭一皺,看向了武巴,沉聲道:“人魈?怎么敢來武當山?”

  李衍知道,這便是那王靜修道長。

  不等他回話,谷寒子就連忙解釋道:“師伯,此事另有隱情,這位就是破壞鬼教圖謀的李衍李道友。”

  “哦。”

  老道撫須,又看向李衍身后房間,“里面有妖氣…哪位是呂三?”

  “我就是。”

  呂三悶聲回應,眼中滿是警惕。

  無論小白狐、妖葫蘆、鼠大鼠二,還是武巴,雖跟著他后,并未作祟害人,但畢竟是異類,萬一被這玄門重地的人喊打喊殺,那就麻煩了。

  誰知這老道聽罷,臉上卻露出笑意,撫須道:“不錯不錯,果然是玄門才俊,待會兒老道有事找你說。”

  說罷,就跟著幾名執法堂弟子進了房。

  而谷寒子則開口道:“李道友,貧道要治傷,只能吃些清淡,你們去赴宴即可。”

  李衍也不多說,拱了拱手,帶人離開。

  剛出院門,沙里飛就低笑道:“衍小哥,我就說沒錯吧,呂三兄弟才是咱們的寶貝。”

  方才老道的做派,他們豈會看不出來。

  李衍啞然失笑,“呂三兄弟能懂鳥獸語,打打殺殺的人多,這種稀有神通可少。不過也好,若能得這老道相助,事情多半能成…”

  正說著,已有一人快步迎來,恭敬拱手道:“李少俠,請隨我來。”

  看到來人后,李衍愣了一下。

  來者不是他人,正是張笑山孫子張玉福,道號陽沖子,在漢陽城被妖女迷惑偷窺田家大宅,讓他三拳兩腳打翻。

  這小子如今身穿普通武士服,道髻也換成了頭巾,一幅俗家弟子的打扮。

  李衍微微一笑,“是玉福兄弟啊,之前得罪了。”

  “李少俠莫笑話。”

  張玉福臉一紅,“我已被師傅逐出山門,今后會留在家,跟著鏢師們四處走鏢,此事還請休要再提。”

  當初他們師兄弟中招,被一個叫云娘的女子迷惑,待查到最后,那“云娘”,實則就是“柳娘”。

  得知自己迷戀的,竟是個鬼教老妖婆,這件事,恐怕會成為張玉福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李衍啞然失笑,沒再多說。

  此事也情有可原,張玉福從小在山上修行,就是個雛,連女人都不怎么接觸,碰到這風月門的老妖女,自然被輕松拿捏。

  說話間,眾人便已來到前院。

  張家大宅的正堂,名叫“明心堂”,寓意即便在紅塵中打混,也要明辨本心。

  畢竟是江湖豪門,平日里難免要接待三山五岳的朋友,因此正堂也建的頗大。

  堂內懸掛著數盞牛油大燈籠,燈火通明,原本的兩排椅子已經撤掉,安排了兩桌酒席。

  張笑山和兩名老者坐在一席,而另一桌上,則坐著十幾名年輕弟子,有男有女,各個身形板正,精氣十足。

  看到李衍進門,眼神齊刷刷望了過來。

  “哈哈哈…”

  張笑山哈哈一笑,起身道:“李小兄弟,快來這邊坐。”

  “還有你們,愣著干什么?!”

  那些年輕弟子聞言,全部起身抱拳道:

  “見過李少俠!”

  目光有好奇,有疑惑,更多的則是不服。

  李衍眼角抽了抽,抱拳道:“見過諸位。”

  說罷,來到另一個桌子旁。

  張笑山微笑介紹道:“這位是老夫二弟,張笑臣,這位是老夫師兄,于豐海。”

  “見過二位前輩。”

  一番見禮后坐下,李衍終于忍不住低聲道:“張前輩,您這接風宴,不好吃啊。”

  “哼!”

  張笑山眉毛一挑,看了呂三一眼,“你信上不是說了么,此行上山,要老夫幫你說話。”

  “當初在龜山,老夫不過求你打死個人,就被你拽著當了幾天磨刀石。”

  “如今一報還一報,誰也不吃虧!”

  李衍:“…”

  旁邊的張笑臣則撫須搖頭,微笑道:“李少俠別聽我大哥的,他說話就是這樣。”

  “咱們江湖中人,沒有那些客套,好不容易碰到李少俠這等少年英才,怎能不教訓一下這幫小子,讓他們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如今吃點虧,今后才不至于倒大霉…”

  “哼!”

  張笑山哼了一聲,忍不住看向對面。

  對面桌子上,張玉福立刻縮起了腦袋。

  另一邊的于豐海則打起了圓場,“先吃飯,先吃飯,師弟,你這急赤白臉的,哪有這待客之道。”

  張笑山擺手道:“那些規矩是給外人看的,我當這小子自己人,沒那些講究。”

  “來來來,喝!”

  李衍啞然失笑道:“行,在下敬三位前輩。”

  他算是看出了原因。

  武當名滿天下,這些張家子弟雖然不俗,且出自名門,但正因如此,各個傲氣十足。

  他已在鄂州闖出名頭。

  這些小子明明知道,卻仍舊不服,可想而知平日里有多難管教。

  張笑山,就是要借他的手,挫挫子弟傲氣。

  人就是這樣,自家長輩教訓的再多,也只當耳旁風,比不上外人一頓大逼斗招呼。

  想到這兒,李衍也不在意,跟著張笑山頻頻敬酒,大吃大喝,根本不理對面看來的目光。

  待到吃飽喝足后,才起身來到堂前,將袖子挽起,搖頭道:“誰先來?”

  “我來!”

  當即就有一名年輕人沖了出來,抱拳道:“張英瓊,領教閣下高招。”

  說罷,擺了個起手式,正是龍華拳。

  他腳下一踩,就猛然沖出,身子近乎傾斜,腳下生風,身似龍形,用了招青龍出海,一爪子抓向李衍胸膛。

  不怪這些人不服,他們也算是張家后輩英才,但李衍的年齡,比他們還小。

  如此年紀,就闖出偌大威名,連張笑山都以禮相待,已經超出了他們理解。

  而對面桌子上,眼見張英瓊用出了這招,張玉福直接捂住了眼,將頭扭過一旁,低聲道:“傻子!”

  果然,就在張英瓊飛撲而來,手掌快要摸到李衍的面龐時,前方卻忽然一空。

  他心中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只覺腳踝一痛,整個人騰空而起,飛出了正堂。

  李衍這才收回腳,搖頭道:“江湖上跟人拼斗,生死系于一線,打得再好看,顧頭不顧腚,有個屁用。”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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