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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江上妖盟

  八三看書,潑刀行!

  嘩啦啦!

  “亡者過路,陰人勿擾。”

  夕陽下,王道玄伸手一甩,紙錢紛飛。

  在他后方,田家眾人身穿喪服,手持哭喪棒,舉著祭幡,在嗩吶鑼鼓喪樂中,走走停停。

  每到拐角處,必焚香撒錢,并且用火紙折疊出個“王”字,用石塊壓在地上。

  而在他的后方的靈柩上,則坐著一名小孩,臉上涂粉抹脂,梳著朝天辮,東張西望,毫不畏懼。

  神州各地,葬禮習俗亦有不同。

  有些地方將棺柩稱之為“龍”,用來抬的木架和木杠,就叫“龍杠”,出殯時移動,就會影響家中風水,因此有“壓龍”習俗。

  “壓龍”的儀式,各個地方都有不同。

  這個是田員外老家那邊的習俗,小孩坐在靈柩上,除此之外,兩側木杠上還要坐著婦女。

  當然,無論小孩和婦女,都是專門吃白事飯,來來回回早已習慣,根本不怕什么忌諱。

  王道玄更是無所謂。

  他幫人主持紅白喜事,各種習俗都見過,全憑主家喜好,只要不觸犯某些禁忌,沖了邪,撞了殃便行。

  之所以要專門請他,還是因為這尸體。

  無頭之尸、橫死之人、還陽老鬼、玄門修士,這四樣沾了任何一個,都有可能出問題,更何況四樣都占。

  雖說破六韓拔陵已魂飛魄散,但留下的尸體會不會作祟,王道玄也沒把握,干脆柳枝火葬,只留下骨灰,又辦法事清除災殃之氣,才算放心。

  這邊習俗,喪事只要避開大中午,無論早晚都行,因此出門時便已是黃昏。

  而且有些低調,只有田家眾人參與。

  畢竟下葬之人的身份有些特殊。

  一番忙碌后,回到漢陽,已是深更半夜。

  田家的劫難既然已經消除,就無需再擠在鄂州會館內,全部返回了漢陽城田家大宅。

  田家大宅修的氣派,大小院子眾多,如今三家人都住了進來,也絲毫不顯擁擠。

  李衍一行人,也跟著住了進來。

  畢竟商會那邊人多眼雜,總是有些不便。

  回來后,自然少不了一場白事宴。

  田員外請了武昌城內最好的廚子,簡單辦了幾桌,也沒請外人,主要是答謝幫忙的李衍幾人。

  “李少俠,請。”

  田員外經歷一場大劫,差點家破人亡,如今三兄弟重歸于好,冷清的田家再次變得熱鬧,也算是苦盡甘來。

  他也不廢話,接連敬酒,已經有些醉意。

  “喝。”

  李衍也不廢話,跟著干杯。

  他知道,這田員外只想大醉一場。

  而在另一邊的桌子上,田家小輩們都在偷偷打量角落,那里呂三和武巴單獨占了一桌。

  主要還是怕武巴突然發狂。

  在他們驚愕的目光中,武巴大吃大喝,一個人清空了整桌宴席,肚子簡直是無底洞。

  田家自然不差這點,大魚大肉不停的上,直到武巴抱著肚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傻笑,這才停了下來,和呂三嘀嘀咕咕,用上方語交流。

  沒一會兒,田員外便喝的不省人事,酒宴結束了,眾人也紛紛散去。

  最大的一間院子,讓給李衍一行人。

  回到院子里,武巴就鉆到了呂三房間里,直接滾在角落睡了起來,呼嚕打的如同老熊。

  別說李衍還對其有所防備,武巴同樣如此。

  畢竟是從荒山野嶺而來,所見一切都超乎他理解,仍然充滿警惕,只信任呂三。

  以他體型,床都睡不下,而且有些不習慣,總是胡亂一滾睡在地上。

  這一下,卻又讓小白狐頗為不滿,一陣齜牙,三蹦兩跳到了房頂,對著月亮叩拜。

  至于鼠大鼠二,卻很坦然。

  它們跟野人一個德性,吃飽睡好就懶得動。

  沙里飛看的直搖頭,卻也沒說什么,跟李衍幾人回到房間,點起蠟燭,商討下一步計劃。

  “田家的事算是了了。”

  李衍喝了口茶,揉著眉頭道:“眼下鄂州還有些動蕩,賣掉那水晶卵,得了十萬兩,再加上田家的報酬,上山建樓的錢也綽綽有余。”

  “鄖陽那邊正在打仗,兵災無情,咱們最好別湊熱鬧,武昌這邊也暫時安穩,干脆就休整一段時間。”

  “我這段時間,夜晚需要前往亂葬崗修煉,爭取入秋時達到建樓要求,到時咱們上武當山。”

  “到時西南之戰,估計就有了結果,建樓后就出發入蜀,去豐都看看武瞿說的那組織。”

  “如此也好。”

  沙里飛點頭道:“王府的人昨日又來催促,說五月十五過后,就讓呂三兄弟幫他們與鼉師交流,到時我跟著去。”

  “還有,新式火器也需要練習,平日里有機會,咱們就到城外山中練練…”

  幾人一番商議,算是定下了計劃。

  次日,便是五月十五。

  龍舟大賽雖已過去,但武昌這邊的事還未結束,需要一場法事,徹底穩定風水局。

  長江沿岸,寺廟、道觀,尤其是供奉水神的廟宇,都要將神像抬出,做法事巡游。

  從城中到岸邊,沿途百姓夾道相送,手持香火供奉,甚至會跟著前行。

  這叫“抬菩薩”,有些地方也叫“游神”。

  最受歡迎的,自然是楊泗將軍。

  雖然龍舟大賽出了事,但在朝廷安撫下,也并未造成太大恐慌,沿江各地,依舊有廟會舉行。

  熱鬧了一整天后,法事才算結束。

  雖說按照鄂州這邊習俗,一直到五月二十五“末端陽”,這場盛會才算結束,但龍舟大賽結束,抬完了菩薩,街上已經沒那么熱鬧。

  就連各地的江湖藝人戲班子,也都紛紛離開。

  鄂州這邊端陽節結束,但神州其他地方,同樣有各種盛會,他們要迅速離開前去趕場。

  這才是真正的江湖生活。

  匆匆忙忙,漂泊四方,只為掙些糊口銀子…

  咚咚咚!

  五月十六一大早,田家大宅外就有人敲門。

  卻是幾名身著鎧甲的士兵,個個神情肅穆,還有兩人背著火槍,殺氣騰騰。

  為首之人沉聲道:“本官武昌衛所百戶劉騰,前來請呂三先生。”

  田家仆人早已得到吩咐,自然不敢怠慢,帶著眾人進入正堂,奉上茶水。

  很快,李衍眾人就紛紛出來。

  看著他們一大幫人,百戶劉騰明顯有些詫異,“諸位都要去?”

  沙里飛嘿嘿道:“這位軍爺,我們從來是共進退,再說呂三兄弟也不喜和外人說話。”

  “也好。”

  百戶劉騰沒有多說什么。

  他得到的命令是全力配合,只要能與鼉龍溝通默契,這幫人也就沒了作用。

  眾人來到鸚鵡洲碼頭,這里已停靠了一艘巨大戰艦,軍旗招展,一門門火炮整齊排列。

  看上去就氣勢驚人。

  “九江哨船?”

  沙里飛看到,頓時眼睛一亮。

  那劉百戶面無表情點頭道:“我們得到消息,妖人試圖破壞長江糧草水運,因此今后會加強水上巡邏。”

  說罷,就帶眾人上了船。

  李衍等人還是第一次上戰船,難免東張西望。

  尤其是武巴,他身強體壯,被呂三安排,接過團隊抗行李的職責,讓沙里飛極為滿意。

  這野人從山中來,眼見這可怕的大家伙,明顯有些畏懼,緊緊跟在呂三后面。

  朝廷軍方,顯然對這件事也很上心,李衍等人剛上船,便有四人迎了上來。

  走在前方的,赫然是田員外女婿,武昌衛所千戶劉義仲。

  他和李衍等人早已熟悉,微笑介紹道:“李少俠,我為你介紹一下。”

  “這位是武昌水軍副將韓鵬韓大人,這位是武昌衛所指揮使程軒明程大人,這位是武昌都尉司掌印千戶丘煌丘大人…”

  李衍等人心中一凜,連忙拱手。

  “見過諸位大人。”

  眼前這些,是武昌朝廷軍中所有大員。

  沒想到動靜竟然這么大。

  “諸位不必多禮。”

  衛所指揮使程軒官職最大,出言開口道:“此事是王爺親自下令,我等自然會盡心。”

  武昌都尉司掌印千戶丘煌,則是滿臉微笑道:“本官聽聞此事,也想來湊個熱鬧。”

  說實話,眾人之中,他的興趣反而最大。

  指揮使程軒也不廢話,直接開口道:“諸位,我們從哪里開始?”

  沙里飛早和呂三溝通過,聞言抱拳笑道:“諸位大人莫急,這里人多眼雜,咱們找個僻靜的水道,免得驚動了百姓。”

  “哦?”

  聽到動靜不小,程軒也來了興趣,開口道:“江夏那邊水道寬廣,不知可行?”

  “不行。”

  沙里飛直接搖頭道:“長江水域之中,還有幾位水中大妖,那是他們勢力范圍,鼉師不想招惹是非,他的地盤,只在漢江這片區域。”

  “到了襄陽那邊,同樣不能靠近。”

  “還有此事?”

  指揮使程軒明顯吃了一驚,“無論漢江,還是長江水道,我等往來,并未發現有大妖作祟。”

  沙里飛一愣,看向呂三。

  這種事,他可真不懂。

  呂三悶聲回道:“那些大妖都開辟有水府,他們精的很,不會和朝廷發生沖突,甚至會避免被玄門正教發現。”

  “即便作祟,也是些小妖鬼。但鼉師若侵入他們地盤,必會引起爭斗。”

  都尉司掌印千戶丘煌聽到,眼睛頓時一亮,“不知可否讓鼉師代為溝通,幫朝廷截斷西南叛軍水運?”

  呂三搖頭道:“我不知道,但能問問。”

  “好!”

  指揮使程軒當即下令,“轉道,從漢江走,命令沿途軍隊,暫時封鎖河道!”

  “是,大人!”

  一聲令下,當即有鷹隼騰空而起。

  巨大的船帆嘩啦啦迎風招展,九江哨船緩緩離開碼頭,向著漢江而去。

  戰船前行,氣勢自然不凡。

  不僅又快又穩,沿途商船也紛紛躲避。

  進入漢江沒多久,便發現江道受阻,卻是水軍已得到命令,將水道封鎖,禁止商船前行。

  水軍一出,什么江湖幫派都得靠邊。

  很快,龐大的戰船便來到一處寬闊水域,周圍一艘商船都沒有,顯得十分僻靜。

  呂三也不廢話,就在甲板之上擺開祭壇,跳動儺舞,口中念誦古老咒文。

  陰風呼嘯,江上漸漸濃霧彌漫。

  幾名軍中首領全都瞪大了眼睛。

  只見江上濃霧中,鼉師龐大的身影破水而出,周圍還有密密麻麻的鼉龍,有大有小,越聚越多。

  很快,便占據了整個江面。

  “這么多?”

  指揮使程軒吃了一驚。

  呂三扭頭道:“這片水域的鼉龍,都是鼉師徒子徒孫,它們也是表達誠意,一旦和朝廷達成協議,至少在這片水域,河道會一片平靜。”

  說罷,便說起了上方語,與鼉師交流。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半天。

  而呂三的面色,則突然變得凝重。

  “出了什么事?”

  都尉司掌印千戶丘煌察覺不對,連忙詢問。

  呂三立刻轉身沉聲道:“確實出了事。”

  “鼉師提到一個情報,有修士向江中投毒,弄死了她的好幾個徒孫,她前去報復,差點中了埋伏。”

  “有其他地方來的鼉龍傳信,襄陽那邊的妖王楠木大王,還有長江上水中老鬼,最近都有些異動,不知受了誰的蠱惑,要襲擊運糧船。”

  指揮使程軒眼睛一瞪,“這些妖物哪來的膽子?”

  都尉司掌印千戶丘煌則沉聲道:“我都尉司密探收到消息,武昌計劃失敗后,天圣教妖人仍會襲擊糧船,原來是要借妖物之力。”

  就在這時,鼉師緩緩游弋而來。

  看著其巨大身軀,船上士兵頓時一陣緊張,還有人忍不住架起了船弩。

  “都別亂動!”

  指揮使程軒見狀一聲訓斥。

  卻見鼉師忽然張開獠牙大嘴,噴出一股水流。

  嘩啦啦!

  一枚水牛號角混著水流,滾落在甲板上。

  此物年頭不小,上面還有陰煞之氣繚繞,明顯是一種法器。

  呂三將其撿起,遞給了指揮使程軒。

  “吹動此號角,鼉師便會現身相見,他不擅人言,卻能聽得懂,將軍今后直接交流便是。”

  “還有,鼉師說,要想對付那些大妖,肯定要玄門正教出手,到時她也愿意相助…”

  船上眾人都是人精,哪會聽不出這意思。

  這鼉師,也是想借朝廷力量,除掉強敵。

  她要當漢水水神,只有庇護一方,才能得到百姓香火供奉,這些大妖都是麻煩。

  指揮使程軒微微一笑,接過號角,對著鼉師拱手道:“閣下放心,此事本官定會回稟王爺。”

  此事他做不了主,但多半是沒問題。

  達成盟約后,鼉師便轉身鉆入水中,那些鼉龍也四散消失。

  李衍看向遠處水面,微微搖頭。

  將來長江水道上,恐怕少不了一番爭斗。

  就在這時,呂三又對著他低聲道:“還有件事,林夫子要找的‘蟃蜒’,鼉師幫咱們查到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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