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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無名大師

  “哦…何事?”

  李衍眉頭微蹙,眼中滿是好奇。

  他和這道人實在沒什么交集,對方無非是奉命帶路而已,難道也要找麻煩?

  玉風子看向山下,先是長長嘆了口氣,隨后神色鄭重,拱手道:“還要多謝李居士手下留情。”

  “實不相瞞,你之前在山下所見道人,道號玉晨子,乃是我師弟。他人其實不錯,只是出身卑微,又讀了些儒家經典,極其注重等級尊卑。”

  “幾個月前做錯事,令師傅不喜,罰在山下守門。他奉命巡山,連山上出現了肥遺都未察覺,還跟上山客人起沖突…唉”

  “若非李居士大度,恐怕已釀成大禍。”

  “舉手之勞而已。”

  李衍輕輕搖頭,神色坦然,“人人生來不同,觀念又不同,我并未放在心上。”

  說實話,山下那件事,反倒讓他經歷了一場煉心,再加上這華山之險峻雄偉,令他心胸寬廣許多。

  這種小事,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李居士心胸寬廣,在下卻不能不表示。”

  玉風子眼中露出一絲欣賞,目光誠摯道,“還有件事請居士莫怪,貧道之神通乃是耳神通,諸位之前的談話皆已聽到。”

  “李居士可是要鑄造兵刃法器?”

  聽到此事,李衍神色未變,也不意外。

  畢竟神通善于探查,在這華山之上玄門修士眾多,聽到一些言語也不足為奇。

  他既然敢隨意說話,自然是不怕被人知曉。

  想到這兒,李衍點頭道:“卻有此意,原本計劃請人跟著上山,購買靈材后,便就近找地方鍛刀,卻沒想匠人生病,只能另想他法。”

  玉風子眉毛一挑,眨了眨眼道:“咱們西岳可是庚金寶地,這次開窖除了花錢,大多也都是金屬靈材。純陽宮弟子練劍,少不了匠人。”

  “李居士來到華山,卻找旁門匠人練劍,豈不多此一舉?”

  貧道已讓玉寒子師弟去求一位前輩,居士若想練劍,隨我前來即可。”

  “哦?那就有勞了,多謝道長!”

  李衍眼中滿是驚喜之色,連忙拱手道謝。

  “先別急著謝。”

  玉風子眉頭微皺,搖頭道,“實不相瞞,我幫你找的這位前輩,只是暫住華山,能否請他出手,還要看緣分吶。若是不行,只能找宮內的鍛劍師。”

  “記住了,進去以后,什么也別多問,什么也別多說。前輩問什么,你便老老實實答什么。”

  “能不能成,一切都還要看緣分。”

  脾氣這么大?

  李衍心中詫異,也越發好奇。

  是什么匠人,連純陽宮都要如此恭敬。

  玉風子也不再多言,帶著他一路疾行來到南峰,又下山數百米,來到一處山坳。

  只見此地流水飛瀑,湍急水流從高處傾瀉而下,水花飛濺,如煙如霧,發出陣陣轟鳴。

  四周高大松柏繁茂,郁郁蔥蔥,枝葉交織,形成了一片綠色天幕,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下,光影斑駁,宛如一幅絕美山水畫卷。

  寒潭之畔有一草廬,還有一高爐。看似普普通通,但李衍卻敏銳地察覺出其不凡。

  寒潭為水、鍛爐為火,草廬為木,地上鋪著五色土,若再加上鍛造時所用的金,便是五行俱全。

  而且其布置頗有講究,他雖看不出其中關竅,卻能聞到罡氣流轉,自成一番局勢。

  李衍目露驚駭,

  此地竟是華山洞天福地靈竅所在!

  能占據靈竅,結廬而居,而且聽玉風子所言,還并非純陽宮之人,身份定然不凡。

  草廬一側,矮胖的玉寒子正焦急等待。

  見他二人到來,連忙一路小跑上前,壓低聲音急切道:“前輩已經答應了,但說還要看看人。李居士進去后,切不可胡亂多問。”

  言語之間,神色滿是謹慎。

  這般神神秘秘,使得李衍愈發好奇。

  他對二人微微拱手,便邁步走入草堂。

  草屋之內,光線昏暗。

  李衍起初覺得沒什么,但剛一跨過門檻,便渾身汗毛炸裂,忽覺一道刀光自黑暗中而來,直刺眉心。

  這刀光殺氣凜然,似要取他性命。

  李衍情不自禁揮刀格擋。

  然而,長刀一擋,卻空空如也。

  他額頭冒汗,定睛細看,哪有什么刀光。

  方才,竟都是自己錯覺!

  只見屋內昏昏暝暝,一盞油燈擺在土炕上,炕上坐著一位老者。

  雖光線昏暗,但李衍卻看得清晰。

  這老者身形高大,山上寒意凜然,他卻只穿了件粗布褂子,渾身肌肉虬結,板肋虬筋。

  體型之怪異,好似寺廟里金剛神像。

  其五官凌厲,須發皆白,也不知年歲幾何,滿臉皺紋如溝壑縱橫,白發垂至腰間。

  方才哪有什么刀光,不過是對方眼神所致!

  這是什么老怪物?!

  李衍心中駭然,只覺口干舌燥。

  僅憑眼神,就能令人心生幻覺,這種手段,丹勁高手都做不到,難不成是罡勁?

  李衍忍不住暗掐陽訣。

  果然,和之前看到凈虛子一樣,同樣聞不到老者身上半點味道。

  李衍不敢造次,緊抿雙唇,神色恭敬拱手。

  但剛要說話,床上老者便發出沙啞冷漠的聲音,“少說廢話,練一趟刀,耍一趟拳,老夫看看。”

  “是。”

  李衍不敢多言,當即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神。

  他猛地抽刀揮舞,動作行云流水。

  他所練乃是關中快刀,結合爺爺傳下的軍中刀法,刀勢凌厲,講究以快擊快。

  只見他身形閃動,刀光如雪,呼呼生風。

  刀法演練結束,李衍又演練起了劈掛與紅拳,拳掌翻飛,時而放長擊遠,時而近身刁打,隱有雷鳴之音,身姿矯健,氣勢如虹。

  無論刀法還是拳法,李衍皆是全力以赴。

  他曾聽聞過一個傳說,那些厲害的兵器鍛造大師,皆是依照個人武功習慣和性格來煉制刀兵。

  有此類大師鍛造的兵器,修煉時更易達到人刀合一的境界。

  如今看來,這位多半也是如此。

  一套刀法與拳法練罷,老者微微瞇起雙眼,沉思片刻,啞聲道:“按伱這年歲,勉強也算可以,不算辱沒了我的手藝。”

  “上前來,老夫看看你手臂。”

  “是,前輩。”

  李衍神色恭敬,不敢有絲毫怠慢,三兩步便走上前去。

  剛一靠近土炕,肩膀便瞬間被一雙大手緊緊扣住,動作快如閃電,他竟毫無察覺。

  尚未反應過來,老者大手便開始邊掐邊丈量,手掌不停變化,從肩膀到手臂、手腕,甚至連手掌和指節,都逐一按了個遍。

  做完這些,老者這才微微點頭,開口問道:“是何傳承?”

  “這…算是活陰差吧。”

  李衍有些無奈,演示了一下北帝陰雷掌,搖頭說道:“只是偶爾得到傳承,并不知其來由。”

  他的傳承太過駭人,事關登神者,以這老者境界,說不定知曉,哪怕煉不了刀,也不能透漏。

  老者看罷,并未再多言語,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而又看向他刀柄之上,三才鎮魔錢刀穗。

  “此物從何而來?”

  “朝廷賜下,家傳之物。”

  見李衍詫異,老者眼中閃過一絲懷念,“這東西,乃是老夫師祖鍛造,想想,竟已過去這么多年了…”

  “如今重見,或許也是緣分。”

  “你修行陰雷,刀法煞氣十足,又具剛猛之性。明日開窖后,里面有一天材地寶,乃首山銅精,遭受百年雷擊,化為天靈地寶,又于窖中香火供奉,可拿來煉刀。”

  “還有,窖中有一套花錢,名為十二元辰,若能拿到,老夫也可幫你重新制作這刀穗。”

  說罷,便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似乎連話都懶得再說。

  李衍不敢多問,轉身退出草廬。

  出來后,忽覺空氣清爽,兩相比較,才發覺里面給人的壓抑氣氛有多重,背后已莫名其妙濕了一大片。

  玉風子一個示意,三人也不多話,走出許久,直到重新上了南峰,玉風子才開口道:“莫要多問,也莫要跟他人說。”

  李衍恭敬拱手:“多謝二位道長。”

  玉風子眨了眨眼,意味深長道:“你幫助華山解決大禍,其實只要開口相求,師傅肯定也會答應,貧道只不過是提醒一番而已。”

  李衍瞬間了然,再次謝過二人。

  接下來的行程快了許多,李衍緊緊跟隨著兩位道人,一路輾轉來到西峰。

  這里乃是蓮花峰所在,因峰頂有巨石,其形狀似蓮花瓣,故而得名蓮花峰。

  山上有斧劈石,傳聞乃沉香救母時所留…

  還有那玉女祠,相傳在蕭史和秦穆公女兒弄玉公主在此喜結連理,被稱作天下第一洞房…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里矗立著重陽宮,乃是明日開窖購寶之地,里面供奉著西岳大帝。

  李衍抵達之時,山上法事仍在進行。

  眾多純陽宮道人莊重登壇祈禱,還有不少修士在旁觀禮,既有正教中人,也有法脈高手。

  其中不少人氣息深沉如海,服飾各異。

  整個場面肅穆莊嚴,令人心生敬畏。

  李衍微微皺眉,不愿惹出是非,再加上心中牽掛著其他事,便腳步匆匆地折返,與王道玄他們會合后,一同回到了望仙觀。

  “衍小哥,怎么這么久?”沙里飛好奇問道:“莫非碰到啥好玩的?”

  “就是隨便轉了轉…”

  既然答應了玉風子,至少在山上不能隨意亂說,李衍只得先含糊其辭。

  他眨了眨眼,一個眼神糊示意。王道玄和沙里飛頓時心領神會,不再多問。

  回到房中,李衍迫不及待拿出紙筆,開始寫寫畫畫,籌劃明天要買的東西。

  首先便是花錢。

  他起初,對這花錢的要求毫無頭緒。

  王道玄倒是早有計劃,需要一套殺鬼降精錢、驅邪降福錢,還有一套五日午時錢。

  有的用來制作金錢劍,有的則用來施法壓邪,林林總總算下來,至少得百多枚。

  起初,王道玄建議他也弄一套殺鬼斬妖錢,雖比不上三才鎮魔錢,但兩者氣息相合,也能增加刀穗威力。

  但有了那老者指點,李衍自然已定下目標,便是那套十二元辰錢。

  不過想來能讓老者看中,肯定價值不菲。

  隨后便是金屬。

  對他來說,主要就是老者指點的首山銅精,還有權萬忠和袁巴師徒需要的五十斤白銅。

  除此之外,沙里飛也想少弄一些。

  這老小子看到呂三的骨朵,心里直癢癢,也想著打造一柄能使用新式火藥的燧發火槍。

  只是沒有頭緒,想先備點材料。

  至于剩下的,則相對簡單,都是些黃紙、紅繩、香灰寶燭等常用法器。

  李衍還打算,若是能碰到類似神虎令的玩意兒,也給王道玄買一個,免得今后總是用一次性的蓍草,威力也能更大些。

  不知不覺,竟寫了滿滿一紙。

  這還不包括他建樓觀所用的法器。

  看到這,即便身懷十萬白銀,李衍也只覺頭大,不知這些錢夠不夠用。

  次日,天尚未亮,眾人便早早起床。

  當然,因為人多,所以純陽宮規定,前往南峰參加開窖儀式的,各個隊伍只能派出一人。

  王道玄和沙里飛他們便在朝陽峰等待,而李衍則揣滿銀票,跟著玉風子來到了蓮花峰。

  相比昨日,今日的人明顯少了許多。

  法事還在舉行,此刻天剛蒙蒙亮,蓮花峰頂上一片朦朧。晨風呼嘯,周圍云海都有些發黑,昏昏暗暗,竟令人有種到達幽冥羅酆之感。

  高聳法壇之上,法旗獵獵飛舞。

  眾多身穿華麗法袍的道人正吟誦念經,香火好似不受風力影響,打著旋直飛而起。

  就在這時,遠處太陽冒出頭來,好似有一抹華光撕裂黑夜,照向天地。

  眾多道人頓時起身,揮舞法劍,齊聲念咒。

  李衍只覺心神一震,他能聞到,借著這一股純陽之氣,以法壇為牽引,華山頂上先天罡氣隨之流轉,匯聚于側面山壁之上。

  他抬頭望去,只見那里山壁之上,密密麻麻遍布許多孔洞,皆以泥土封堵,隱約排成八卦形。

  下方香爐青煙繚繞,香灰堆積成山,正好面對著第一縷晨光。

  終于,當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候,法事徹底結束,華山頂上先天罡氣隨之穩固。

  法壇頂處,一名高道神色肅穆,高聲道:

  “吉時已到,開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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