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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有了靈性!
李衍眼睛微瞇,不敢有絲毫動靜。
自古民間有不少傳聞,生出靈性的動物會修煉、狐拜月、狼嘯月、蛇吐霧、龜長息、鼠聽經…
李衍詢問過王道玄此事。
畢竟,這個世界可沒所謂的靈氣。
畜生再修煉,也難改生命本質。
按照王道玄的解釋,動物修煉也不是化形,而是有點像人類存神,神魂強大后,就能借助煞氣使用一些術法。
這種術法來自本能,有的強,有的弱。
弱一點的,像黃鼠狼跳舞,能迷惑兔子跟著跳,隨后被它輕易捕食。
強一點的,則有老狐魅荒冢迷人,山君拘魂倀鬼,老蛇噴云吐霧。
而如雞冠蛇那種東西,都是天生的異種,和天靈地寶一樣,誕生于先天罡煞匯聚之地,最為可怕。
按情報所言,這呂三擅長御獸。
但就眼前所見,分明是懂鳥獸語!
這種通常是覺醒了耳神通,歷史上并不罕見。
如昔日東夷小國國君介葛盧,訪魯時聽聞母牛悲鳴,而知三只牛犢被用于祭祀…
《周禮·秋官司寇》亦有記載,“夷隸,掌役牧人,養牛馬,與鳥言…貉隸,掌役服不氏,而養獸,而教擾之,掌與獸言。”
也就是說,西周王朝曾設立“夷隸”和“貉隸”二職,夷隸管理牛馬,可與鳥兒交談,貉隸負責馴獸,能跟獸類對話。
覺醒神通,能力并非單一。
同樣是眼神通,有的能望氣,有的能辨陰陽。
耳神通,大多數能聽到細微聲響,而有的則能聽懂鳥獸語,或聽到鬼神低語…
這呂三確實有點不凡。
就在李衍思索間,呂三已徹底爬出墳墓。
他個子中等,秋夜寒冷,卻只穿了一身單衣,膚色微黑,長相一般,雙目有神,月光下微微一笑,便露出兩個酒窩。
那笑容,像極了純真的孩童。
他抖了抖身上的土,看到老狐拜月,頓時一樂,“二爺,你這裝模作樣的,心也不誠,怎么能成功嘛?”
“那頭骨煞氣重,小心反被迷了神。”
話音未落,那老狐貍就搖頭晃腦,好似喝醉了一般,撲通一聲摔倒在地,頭骨也咕嚕嚕滾落…
霎時間,群狐上下亂跳。
呂三也被逗得呵呵直笑…
李衍看到后心道:看來狐拜月也沒那么簡單,野獸生出靈性,本就難得,還得用煞氣濃郁的頭骨。
一不小心,就會被沖了神魂。
他隱藏全部氣息,因此呂三并未察覺,縱身一躍從墳包子上跳下,先是將老狐扶起放在一旁,隨后又蹲下,做側耳傾聽狀,同時口中自言自語:
“哦,金錢河南岸有水鬼…”
“西山有人廝殺…”
“有商隊將金銀埋在地下?”
李衍看到后,暗自心驚。
好么,這神通卻是不凡,與鳥獸打好關系,便有了一個天然的情報軍團。
怪不得喬三虎手下拿他沒轍…
李衍沉思了一下,撤去術法,抱拳高聲道:“可是呂三先生,在下有一事相求…”
話音未落,呂三扭頭就跑。
李衍腦子一懵,這小子咋這么膽小?
我這還離你遠著呢…
來不及細想,他直接竄出樹林,想要追趕。
唧唧唧!
那一大群狐貍們頓時著了急,圍著他齜牙咧嘴,卻也不敢上前。
眼見呂三跑遠,李衍無奈,只得邊跑邊摁住刀柄,三才鎮魔錢發動。
殺機四溢,狐貍們頓時嚇得四散,吱哇亂叫的同時,還有幾只噗噗連續放屁。
“我你媽…”
李衍惱火,差點被熏個跟頭。
鼻神通雖好,卻也有麻煩。
即便他可用陰訣陽訣控制神通開啟,但平時嗅覺就遠比常人強橫,最不喜各種異味,甚至有了少許潔癖。
這狐貍臭屁,對他來說和暗器無異。
好在他速度飛快,直接沖過狐臭區域,腳下暗勁勃發,每跑三步便縱身一躍,速度越來越快。
而前方呂三,也似乎聽到狐貍示警,越發緊張,竟直接四肢著地,好似野獸般奔跑,速度驚人。
不僅如此,他還順手一抖腰間皮兜,嘩啦啦沿途灑下一枚枚鐵蒺藜。
這又是啥招數?
李衍自然不會被這小招擋住,輕松避過,卻也好奇呂三所用身法,從未見過。
這山頂黑風口后方便是陡峭懸崖,李衍本以為要困住這小子,卻沒想到對方竟直接從草叢中取出一個玩意兒。
類似滑翔翼,不過卻是木架獸皮縫制。
這小子未免太滑溜了吧!
眼見對方即將逃脫,李衍心中一急,連忙高聲道:“我送吳老四尸體回鄉,找伱問路,并無惡意!”
呂三身子一僵,猛然轉身。
“你先停下!”
他一聲冷哼,仍舊拎著滑翔翼站在懸崖旁。
月光下臉色木訥,眼神冷漠。
哪還有方才童真笑容。
“好,我不動!”
李衍連忙停下,并且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毫無惡意,隨后迅速開口,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番。
呂三聽罷,眼中懷疑仍不消減,“你跑這么遠,還千辛萬苦找我,就是為幫吳叔安葬?”
李衍眉頭微皺,“這世上并非人人都逐利忘義,我該做的自然要做,不行么?”
他看得出來,這呂三對動物能坦誠相待,但對人卻極其防備。
呂三沉默了一下,“我告訴你地方,你自己去找,行不行?”
“行!”李衍直接點頭答應。
他又不是想找這呂三麻煩,弄清地點,盡快將亡人安葬才是正事,哪有時間跟他耗。
呂三似乎也有些意外,默默看了李衍幾眼,開口道:“吳家溝族墳都在西南山上,看到山上的大松樹,下方便是。”
“吳老叔一家暴斃,當時村里有很多不好的傳言,不讓他們進祖墳,于是就葬在祖墳后面溝里。”
說罷便直接轉身,縱身一躍,借著滑翔傘風力托舉,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懸崖下方遠處,漫川關燈火輝煌。
“怎么膽子跟老鼠一樣…”
李衍有些無語,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在他走后,之前昏迷的老狐才偷偷睜眼,隨后叼起頭骨迅速逃走…
得了消息,李衍也懶得在漫川關逗留,此地雖說繁華,但他卻沒什么時間游覽。
回到秦街騾馬商會取了寄存的馬匹,李衍直接離開漫川關,策馬沖向茫茫夜色。
他沒發現的是,官路兩旁草叢中,幾只老鼠鉆了出來,一動不動,盯著他離去的方向…
清晨,天尚未亮,眾人便被馬蹄聲驚醒。
沙里飛連忙出門,只見李衍策馬而來,一身寒氣風霜,斗笠上還有露珠滴落。
“這么快?”
沙里飛有些詫異,連忙上前牽馬。
“運氣不錯。”
李衍跳下馬背,拍了拍馬脖子,有些心疼道:“這小東西累壞了,讓老孟叔給多添點料。”
將馬收拾一番后,李衍便和沙里飛二人大致講述了昨晚發生的事。
沙里飛樂了,“這呂三說膽小吧,敢獨自一人與喬三虎周旋,說膽大吧,稍有風吹草動就跑。”
“幸虧是你去,否則我們還真找不到。”
“他的情況,不謹慎不行。”李衍搖了搖頭,“地方已經問出來了,事不宜遲,王道長,咱們這就上山找出位置。”
“行!”
王道玄知道李衍在心急什么,也不廢話,拎起早已備好的行囊,便隨李衍上了山。
他們這次,是要找到吳老四妻女墳墓,順道再擇一處吉穴,為白事做準備。
沙里飛則和杠夫們留在村里。
按照那呂三所言,李衍和王道玄順著干涸河道前行,果然在西南山上,找到那顆大松樹。
孤立于山頭,晨光下蒼翠欲滴。
然而,在看到墳地后,二人卻是一愣。
像這種村里的墳頭,一般是以家族為中心聚集,算不上什么好穴,只能說風景尚可。
然而如今,大多數墳頭已被破壞。
墓碑倒塌,封穴大開,還有尸骨曝露在外。
“造孽啊…”王道玄看到,頓時微微搖頭。
李衍也是眉頭緊皺,心中升起火氣。
他隱約猜出是誰的手筆。
村民身無長物,墳頭不會有土耗子光顧。
多半是喬三虎所為。
“刨你家祖墳”,可不止是一句罵人的話,為泄憤刨墳曝尸骸,這種事也不少。
看情形,動手時間并不長。
或許是在漫川關被呂三惹急了,又找不到人,喬三虎才用這下作手段來報復。
“咱們走吧。”
王道玄顯然也有些生氣,“這豐陽虎真是不當人子,原本還想著去豐陽找人風光大葬,現在看來,還是低調些好。”
“墓穴也得隱秘點,不能選在這里,免得咱們走了,又被喬三虎的人前來破壞…”
“嗯,就按道長說的辦。”
二人邊說邊走,順著山坡往下,去找吳老四妻女墳地。
他們走后沒多久,吳家溝祖墳附近,便有一人從荒草中緩緩走出。
正是呂三。
望著被毀壞的墳地,他眼中震驚、悲傷,隨后便是無盡怒火,雙拳緊握,牙齒咬得嘎嘣作響。
吱吱!
幾只耗子從土洞中鉆出,連叫幾聲。
呂三沉默了一下,打開腰間皮囊,耗子們頓時竄出,順著褲腳攀爬,一一鉆入皮囊內。
他又看向李衍二人離開的方向,毫不猶豫跟了上去…
“這…到底在哪兒?”
山溝中,李衍找了幾圈,面色難看。
他們按著那呂三所言,找到后方山溝,但里面荒草叢生,根本看不到什么墳頭。
王道玄端著羅盤四處一看,搖頭道:“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毫無生氣,葬之不吉。”
“而且這里地勢低洼,一旦暴雨,便會有山洪經過,恐怕墳頭早已被沖散。”
“我來試試…”
李衍說著,便準備捏動陽訣。
他如今全力施展神通,低下七八米的一些味道,也能聞到,或許可以找到尸骨。
然而,剛發動神通,李衍就眉頭一皺,看向西北側山坡。
只見那里,一道人影越過山梁,順著土石斜坡向下滑。
“那是誰?”王道玄好奇。
李衍一聲冷哼,“那便是呂三,我多半被騙了,且看他怎么說。”
他如今也回過神來。
這小子真話假話各一半,又偷偷跟在后面,多半還是懷疑,要確定他們身份。
謹慎沒錯,但也謹慎的讓人心煩。
果然,這呂三還是和昨晚一樣,遠遠地便停下,木訥道:“尸骨不在這里,我騙了你們。”
李衍氣樂了,“這么玩,很有意思。”
呂三似乎看不出他在生氣,依舊面無表情悶聲道:“你來找吳老叔,我以為還是上次那幫人。”
李衍眼睛微瞇,“什么意思?”
呂三此時也不再隱瞞,開口道:“我一直都知道,吳老叔不是普通人,周圍的鳥獸,都不敢靠近他家。”
“但吳老叔對我很好,吳大娘也經常給我送吃的,那時出事后,是我幫我老叔埋的親人。”
李衍心中一動,“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
呂三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回憶道:“一個很兇的厲鬼,附身吳大娘,把全家人都刺死了。”
“就在那夜,吳老叔回來處理了厲鬼,但他似乎很害怕,半夜叫醒我,把家人草草埋葬,就離開吳家溝,再也沒回來。”
和吳老四說的一模一樣。
那厲鬼,恐怕就是他那恩將仇報的好友…
李衍臉色稍緩,“你說又有人找他?”
“嗯。”
呂三點了點頭,“吳老叔離開大約三日,村里便來了兩個外鄉人,打聽吳老叔一家,說是受其之托,要安葬家人。”
“那兩人身上殺氣很重,我察覺不對,就趕快將吳老叔妻女尸骨轉移,葬在東山洞窟中。”
“你做得對。”
王道玄正色道:“一些玄門法脈中,有追蹤術法,可借親人血脈尸骨施展,若被他們找到尸骨,吳前輩恐怕跑不遠。”
李衍若有所思,“那兩個,會不會是吳前輩同門,畢竟他帶走了那東西。”
他所指的,自然是勾牒。
看起來,這東西還是吳老四法脈寶物。
如果是那樣,恐怕事情便有問題。
李衍曾答應歸還勾牒,但現在卻成了活陰差。
不對!
吳老四不是說法脈人定凋零么,
甚至還出現了冷壇游師。
這可是香火中斷后,才會出現。
莫非那兩個,并非其同門?
種種疑問,讓李衍摸不著頭腦,對著呂三無奈道:“我不知還有這回事,你做得對。”
“帶我們去找尸骨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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