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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自作孽不可活

  地面忽顯白霜,腳印不斷。

  袁瞿等人,只覺心中一股股寒意升騰。

  周圍光線越發昏暗,就連天上月光似乎都已消失,溫度也急劇下降,冷得好似冰窖,令他們腦子都有些麻木。

  恍惚中,他們似乎看到了些什么。

  那是密密麻麻黑影,上方還有各種旗幟,好似一支來自幽冥的軍隊,并且耳中也似乎聽到誦經和祈福聲。

  這詭異景象,已超出他們理解。

  還好,他們謹記著陳法傀的吩咐,連大氣都不敢喘。

  周圍那白灰撒出的圈,也確實起了作用,無論周圍白霜還是腳印,都似乎忽略了這里,從旁邊走過。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恢復正常。

  白霜、腳印、怪聲,全都消失無蹤。

  方才一切,似乎只是場噩夢。

  “那…那是什么?”

  袁瞿只覺喉嚨有些發干。

  話音剛落,他就覺渾身冰涼,扭頭一看,發現陳法傀正冷冷盯著他,眼中殺意閃爍。

  袁瞿咽了口唾沫,“陳大師,你…”

  “那是城隍廟的社令陰兵!”

  陳法傀不知想到什么,眼中殺意散去,淡淡道:“城隍廟的那老東西是特意找我,看來已發現了什么。”

  “我從未在城中施術,必是你的人露了底。”

  “不可能!”

  袁瞿連忙反駁,隨即咬了咬牙,拱手道:“陳大師請放心,若真有人出賣咱們,定將所有知情者除掉!”

  “呵呵…”

  陳法傀樂了,自顧自收拾東西,頭也不抬道:“還以為自己是白猿幫主?”

  “咸陽城中,恐怕已有人搜捕咱們,別說是你,就連你那師傅,這次也有大麻煩。”

  “不信可以自己回去看看,我在這兒等你一刻,時辰一到,便會離開。”

  他的語氣云淡風輕,似乎根本不在乎即將到來的危險。

  袁瞿咬了咬牙,眼中陰晴不定,抱拳道:“陳大師還請稍等,我去去就回,走!”

  說罷,翻身上馬,一抖韁繩,帶著幾名屬下直奔咸陽城。

  陳法傀則不緊不慢,收拾好法器,又將周圍的火踢向中央,連同法壇一起熊熊燃燒。

  做完這些,他才盤膝而坐,望著夜色中的東南方。

  咳咳!

  忽然,他捂著嘴咳嗽了幾聲,隨后攤開手掌,上面赫然是猩紅的鮮血。

  黑暗中,響起痛苦的呢喃聲:

  “蒼天何薄于我,我不服,我不服…”

  “就是這兒,打開!”

  咸陽城墻外土丘旁,袁瞿扒開浮土,露出兩個帶著鐵鏈的鐵環,對著手下示意打開。

  幾名手下雖不明所以,卻也不敢多問。

  袁瞿對下屬很大方,尤其他們這親信,不僅吃喝不愁,開銷全包,就連家人也都安排了活計。

  但白猿幫的規矩又極其森嚴,關鍵一點,就是袁瞿的命令不能質疑,因此喪命的不止一個,他們哪敢多嘴。

  “嗨!”

  幾名漢子拉著鐵環共同發力。

  下方赫然是個厚木門板,隨著鐵鎖繃直,周圍泥土砂石散開,露出個黑乎乎的洞口。

  幾名漢子看到,頓時面面相覷。

  “這是彌勒教造反時挖的暗道。”

  袁瞿平靜解釋道:“我就是發現此暗道,才買的那座宅子,咱們從暗道回去,即便出了事,也能離開。”

  “幫主英明!”

  “嗯,快點走!”

  幾名漢子點頭,依次進入地道。

  入口處類似豎井,土墻上搭著木架。

  他們下去后,點燃火把,才發現這暗道著實不小,有兩米寬,就連最高的混子,也能站直了腰。

  就在這時,跟在后方的袁瞿眼中兇光一閃。

  兩枚匕首忽然出現在手中。

  他身子一矮,使出游身步,雙手匕首交錯。

  噗!噗!噗!

  幾名手下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抹了脖子,捂著噴血的頸部倒在地上,兩腿亂蹬,嘴里涌出血沫子。

  袁瞿冷冷看了一眼,也不管眾人怨恨的目光,拎起火把,向著地道深處飛快跑去。

  這可是他精心設計的退路。

  無論有沒有事,這些人都不能活著。

  暗道中光線昏暗,且空氣污濁,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憋悶感,但袁瞿卻根本顧不上這些,腳步越來越快。

  他知道陳法傀的意思。

  在山坡處等他,并非講義氣,而是之后去亂葬崗取寶,少不了幫手。

  若回去的晚了,此人肯定會消失無蹤。

  他的宅子,距離北城城墻不遠,沒多久,袁瞿便來到了一間暗室,透過事先留好的縫隙向外看。

  外面是他家正堂,縫隙就在供桌下方。

  這便是袁瞿的精明之處。

  常人留暗道,大多在自己的廂房書房。

  誰能想到,他竟留在了正堂。

  透過縫隙一看,袁瞿心中頓時一涼。

  只見正堂內燭火通明,家里的丫鬟仆人全都跪在地上,留在宅里的幫眾,也都鼻青臉腫,被五花大綁。

  旁邊椅子上,能看到一對牛皮靴。

  周圍腳步凌亂,不時有衙役往來。

  “回捕頭,廂房沒搜到什么!”

  “回捕頭,城門口已經設伏,只要袁瞿歸來,立刻能將其捉拿!”

  “周家那邊呢?”

  “胡大人已帶人去了…”

  是捕頭關萬徹!

  袁瞿二話不說,躡手躡腳退回暗道,隨即扭頭就跑,同時心中暗恨自己大意。

  之前綁了那么多小孩都沒事,畢竟咸陽城每天都有人被拐,推到人販子身上即可,沒想到最后幾個漏了陷。

  一定是周培德那老東西,雇的人出了事!

  媽的蠢貨一個,早知道就不搭理他了。

  袁瞿心中懊悔萬分。

  他這些年有周蟠撐腰,順風順水,再加上周圍幫眾奉承,總以為自己妙計無雙,卻沒想過,許多事只是別人不敢得罪周蟠,裝糊涂吃虧。

  當然,袁瞿自己可不會這么認為。

  他快步離開暗道,出了洞口,便縱身上馬。

  原本要走,眼中卻露出一絲猶豫。

  跟著陳法傀,肯定是要東躲西藏,況且一生積攢的家當都沒來得及帶走,算是什么都沒了。

  但孤身逃走,同樣風險大。

  想起這些年得罪的江湖中人,袁瞿心中不由得心生畏懼,這才發現,茫茫天下,離了咸陽城,離了周蟠和白猿幫,他什么都不是!

  一聲哀嘆,袁瞿策馬沖入夜色。

  沒多久,他便來到了那座山坡,看到上面盤膝而坐的陳法傀,袁瞿心中才松了口氣,上前跪在地上,“陳大師料事如神,小人今后就跟著大師了。”

  陳法傀平靜點頭,眼中毫無悲喜。

  他知道,袁瞿一定會回來。

  因為這種人,除了依附他人,別無他路。

  “走吧,我早已料到今日。”

  “但想捉住我,憑那老東西還做不到…”

  “三爺,人怎么還沒來?”

  黑夜官道上,有弟子忍不住詢問。

  他們等了半天,連個李衍的毛都沒見到,別說這些弟子,就連周培德自己都犯嘀咕。

  周培德沉聲道:“去,問問怎么回事!”

  “是,三爺!”

  那名弟子得令,立刻翻身上馬,沖入夜色,但不到兩柱香的時間,便匆匆返回,有些納悶道:“回三爺,人都走了,不知去了何處。”

  “走了?”

  周培德頓時邪火沖腦。

  他已被仇恨蒙蔽心竅,許多事也來不及細想,頓時抱怨道:“袁瞿這混蛋,果然做事不靠譜。”

  “先回吧,明日找他問個清楚!”

  說罷,便帶著眾人返回咸陽城。

  咸陽城夜晚城門不開,但他周家在城里地位不凡,和往常一樣,只需打個招呼,便有人從城墻上放下了吊籃。

  但剛上城墻,周培德便發現不對。

  遠處一排守軍和衙役,全都拉開了弓弩,鋒利的箭矢將他們瞄準,同時周圍火把升起。

  “周培德,你事犯了!”

  卯時,天色微亮。

  山神廟外,篝火早已熄滅。

  李衍抱著酒壇子,枕在木頭上睡覺。

  另一旁,趙驢子也睡得呼嚕聲響。

  二人昨晚徹夜長談,再加上幾壇子酒下肚,即便練家子也扛不住,直接倒地而睡。

  忽然,李衍抽了抽鼻子,另一旁的趙驢子也耳朵微動,同時站起身來,望向山道處。

  只見沙里飛在一名村民帶領下,滿臉焦急,從山道上奔來,看到李衍,立刻高呼道:

  “衍小哥,快回去,道爺被人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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