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混球怎么也在?
看到上面的人,沙里飛臉皮一抽,退后幾步。
此人叫袁瞿,白猿幫幫主。
他自小生就異象,且母親是個半掩門的,沒少受欺負,于是在街面上廝混,學了各種陰毒手段。
小小年紀,就被人冠以“猴妖”的外號。
與那鐵刀幫幫主不同,袁瞿學的都是些街面上打架的下三濫手法,即便拜師周蟠,且資質尚佳,但因入門晚,加上縱情酒色壞了根基,只是勉強達到暗勁。
雖功夫在八大金剛中排行最末,但名聲卻一點也不遜色,是出了名的滿肚子壞水。
東城是白猿幫地盤,而這座賭坊的背后,傳聞是長安城的一位公子,就連衙門的人都不敢來打秋風,白猿幫自然不會來。
沙里飛專挑了這里,沒想回到還是碰到袁瞿,不由得心中暗叫倒霉。
與此同時,袁瞿聽旁邊漢子耳語了幾句,頓時露出陰惻惻的笑容,“和那小子有關?去,帶他回去聊聊…”
“你們干什么!”
沙里飛一聽,頓時嚷嚷道:“周蟠的徒子徒孫,想要在打擂之前耍陰招么,諸位江湖同道,你們可都看見了!”
“媽的,找死!”
袁瞿眼神立刻變得陰狠。
就在這時,房間里又走出一人,卻是個身著員外服的老者,身形矮胖,白須笑臉,長得慈眉善目。
他撫須笑道:“些許小角色,袁幫主何須動氣。”
“而且這里可是金寶賭坊,人家不過嗓門大了些,又沒壞規矩,袁幫主這喊打喊殺的,老夫不好交代啊…”
話說的客氣,實則一點都不給面子。
沙里飛連忙點頭,“沒錯沒錯,我天生嗓門大,怎么著,嗓門大也得挨打?”
老者撫須笑道:“賭坊里,哪個嗓門小了,客人們盡興,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客人要賭擂臺,正好老夫也有興趣。”
“阿福,亮牌子!”
話音剛落,便有一名冷面漢子從老者身后走出,手掌一托,便越過欄桿,一個前空翻穩穩落地。
身子不晃,氣不喘,連腳下都沒聲音。
“好身手!”
賭坊中江湖人不少,頓時齊齊喝彩。
這漢子面色不變,對著四周抱拳,隨后便來到大廳后方正臺上,取下兩塊板子,筆走龍蛇,寫下了“李衍”和“周白”兩個名字,且寫了賠率。
李衍勝:押一賠一。
周白勝:押一賠五成。
白猿幫幫主袁瞿,此時也已冷靜下來,皮笑肉不笑道:“吳老板,你這玩得不大啊…”
他得到一些消息,這金寶賭坊的后臺倒了霉,因此急火火前來商討收購事宜,免得被人搶了肥肉。
誰知這掌柜的直接拒絕,還給他上眼藥。
他雖心中惱火,但也不想就此翻臉,免得事情出現什么變化,不好收拾。
畢竟,這行為有點趁火打劫的意思。
吳掌柜仍是一幅慈祥笑容,“湊個熱鬧,讓客人們開心就行。怎么,袁幫主也想玩一把?”
袁瞿本要拒絕,但眼珠子一轉,忽然笑道:“吳掌柜的想玩,袁某自當奉陪。”
“我押兩千兩,吳掌柜的敢不敢接?”
吳掌柜臉上笑容不變,伸手一揮,下方頓時有人寫下賭票,噔噔噔跑上樓,雙手恭敬遞上。
“袁幫主豪氣!”
“吳掌柜大方!”
一翻言語交鋒,袁瞿見吳掌柜不動怒,便轉移目標,盯上了下方的沙里飛,嗤笑道:“大個子,既然對那小子有信心,不知要押多少啊?”
沙里飛雖心中發怵,但卻強撐著拍了拍胸膛,“衍小哥肯定贏,老沙我自然是要賭上全部身家!”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來到后方,一把拍柜臺上。
記賬的伙計原本吃了一驚,但小心打開后,臉色頓時變得古怪。
大多是些銅錢,散碎銀子都沒幾個。
伙計無語,迅速清點后,喊道:“客人下注,總共十九兩五錢…”
話未說完,就見沙里飛又從里面拿走一兩銀子,嘀咕道:“差點忘了,還得留點飯錢。”
伙計無奈,又說道:“十八兩五錢!”
“哈哈哈!”
一時間,整個賭坊哄然大笑。
連那袁瞿也忍俊不禁,嗤笑道:“你個窮鬼,還來這兒充大方,要不,我借你個幾百兩玩玩?”
“免了!”
沙里飛臉皮厚,根本不在乎眾人嘲笑,收起賭票,也不廢話,直接走出賭坊。
他行走江湖,豈會上這個當。
輸掉身上的錢,大不了重新開始,但和這幫家伙借了錢,那可就是生不如死。
所謂九出十三歸,還是講規矩的。
有些混醒子是專門吃這飯碗,眼瞅著時間差不多,就整天上門咋呼,非得弄點花銷才走,還不會算入利息,美其名曰茶水費,跑腿費。
一些做小本買賣的,就是被這些人逼瘋。
當然,這些都是對付普通百姓的招。
碰到江湖中人,他們就專門找那得了肺癆,活不了幾天的人上門,死纏爛打。
江湖中人若氣不過打死人,便正中他們圈套。
到時候,衙門里的滑吏也會加入,好似雙鬼拍門,玩的你生不如死。
況且雙方原本就有茬子,沙里飛當然會防備。
出了賭坊的門,他撒腿就跑,一溜煙沒了影…
賭坊內,袁瞿見沙里飛不上當,也覺得無趣,扭頭看向旁邊的掌柜,低聲道:“吳掌柜,您再考慮考慮。”
“我給的價低,但也是真金白銀。若真到了那一步,想空手套白狼的,可不止一個!”
說罷,微微一笑,轉身就走。
在他身后,吳掌柜笑容不變,眼神幽暗…
而在賭場里,那花家門的白衣老千卻是眼珠子一轉,大聲吆喝道:“呦,生死擂,賭人命可好玩多了。”
“周白那是周家下一輩的頂梁,押中了得利一半,若想玩個大的,便押李衍,一會兒的功夫就能翻倍!”
“那找這好事啊,手快有,手慢無!”
“什么,你錢不夠,找我啊…”
江湖中人,越老越怕死者有,但更多的,則是褲腰帶上別著腦袋,賭性極大,當即就開始籌錢押注。
在這里的,有車馬行的車夫,有碼頭漕幫苦大力,有混跡城中的伢人,甚至還有遮掩行跡的土匪。
龍蛇混雜,什么人都有。
而這場比武的消息,也很快傳遍咸陽城…
另一頭,白猿幫幫主袁瞿剛出賭坊,便有一手下漢子上前,低頭道:“幫主,沙里飛那小子油滑,人跑了。”
“跑就跑了,他不重要。”
袁瞿搖了搖頭,沉聲道:“打聽的怎么樣了?”
漢子低聲道:“問清楚了,那小子曾去過張氏武館,出來后,張元尚就開始張羅。”
“但他們是閉門過手,咱們的人沒看到。”
“這樣啊…”
袁瞿若有所思,沉聲道:“這事,恐怕不保險,去,請陳先生來,再找到周白,我去師傅那里一趟。”
一聲令下,眾人便兵分三路離開。
袁瞿帶人來到城西一座大宅院前,命手下在外等候,自己則恭恭敬敬請人通報。
“師傅他老人家在嗎?”
“在,袁師叔請進。”
進入大宅沒多久,袁瞿便出了門。
而在其身后,則跟著一輛馬車。
車上有碩大的鐵籠,以紅布遮蓋,不停咣當作響,還有壓抑的野獸嘶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