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喜 大喜 大喜

  八三看書,我的父親太努力了!

  鄧千秋循聲昂頭看去,果然瞄見了沈志業的名字。一時之間,心里激動起來:“這下好了,這下好了…來,來…回千戶所…等人來報喜…傳出去,來報喜的人,人人有賞。”

  鄧千秋此時可謂是心花怒放!

  沈志業中榜,那一切就好說了!

  朱棡則是湊了上來,壓低聲音道:“恩師…是不是太奢侈了…”

  鄧千秋正高興著呢,聽了這話,立即鄙視地看他一眼道:“喜錢才幾個錢,這么好的廣告,廣告,你懂不懂…我鄧千秋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家沈志業高中了,名列…第二!”

  所以說,人是貪心的,看榜之前,想著能中榜就很滿足了,但是現在中榜了,鄧千秋不免感到有所遺憾。

  都把人逼到這個地步了,還教你八股作文之法,結果…還是差了一步,落在了第二位。

  不過…這也足夠了,只要運作得好,這第二的沈志業,也必定比榜首的名聲更響亮。

  沈志業站在原地,整個人呆呆地看著榜。

  他有些不可置信!

  或許是這些時日,三個師兄消磨掉了他的自信,以至于,直到這榜就在眼前,甚至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名字就在第二名上,他還是有些不敢信自己居然能高中。

  此時,久遠的記憶猛地開始出現在腦海,那個曾經受父母溺愛,放蕩不羈的少年,那個家人總是唉聲嘆息,總為之擔心的少年。

  還有曾經那個,許多人聽了便搖頭,總覺得…此子必要敗了家業的少年。

  若非是親眼看到榜,沈志業是打死也不相信的,自己…居然能考中功名。

  功名啊…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秀才,從此以后,他真的是堂堂正正,再沒有人敢罵他是賤商之孫了。

  他親眼見到,自己的祖父和父親,小心翼翼地請了某些府里縣里的人到家來,殷勤款待,低眉順眼。

  也親眼看到,自己的祖父和父親,見著那頭戴方巾或者綸巾的讀書人,哪怕是那些人穿著的儒衫再如何殘破,居然也下意識地流露出羨慕之色。

  而現在…他不但算是讀書人,而且居然是正兒八經,大明有真正功名的讀書人了。

  尋常的讀書人,他甚至都可不放在眼里。

  這一刻,沈志業突然兩腿一軟,猛地跪下,他朝著榜的方向,好幾次張口,卻激動得發不出聲音,最終淚眼滂沱。

  好半響,才從他的喉嚨發出了聲音:“我…我們沈家…終于可以抬起頭來做人了。”

  沈志業發出一聲吼叫。

  他吼叫得中氣十足,這數月的辛苦和委屈,仿佛在這一刻,也統統宣泄了出來。

  朱橚在一旁道:“沈師弟啊,你才中個秀才,不曉得的還以為伱中了進士呢!你不能過河拆橋啊,若不是平日里我給你熬藥補身體,焉有你今日。”

  鄧千秋一把將朱橚拉到一邊去,道:“你懂個鳥,我家志業這是真正的吐氣揚眉了,你是永遠不會懂他的心情的,少說風涼話,給為師去辦事。”

  朱棡喜滋滋地道:“五弟不懂,可是我懂,我再懂不過了,!他這是翻了身,叫鯉魚躍龍門。就好像我們一樣,我們也要翻身了,要鯉魚躍龍門了。”

  沈志業對此,充耳不聞,他內心已激動的得淚灑當場,可同時,內心已被喜悅所充斥。

  從此以后,再沒有人敢小瞧他,小瞧沈家了。

  祖父將他送到千戶所,本只是想讓他接近皇子,可沈志業也不傻,他雖浪蕩,可出身商賈之家,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在這個世上,真正掌握了地方和朝廷大權的那個群體,并不會因為你與哪些權貴結交,便會高看你一眼,他們所津津樂道的,永遠都是功名。

  而這功名,就在那放出來的榜上,高居第二,再清晰不過。

  隨即,沈志業醒悟了什么,他忍不住一個耳光,拍在自己的臉上。

  很是清脆響亮,火辣辣的疼。

  他下了死手,以至于打的自己眼前有點冒星星。

  “恩師…”沈志業膝行至鄧千秋的腳下,道:“恩師…弟子真是萬死…”

  鄧千秋道:“怎么了,我家志業怎的又哭了?莫哭,為師心疼你,男兒有淚不輕彈…”

  鄧千秋蹲下,用大拇指擦拭沈志業的眼淚。

  這一幕,與這喧鬧的夫子廟格格不入,很是溫馨。

  沈志業哽咽著道:“這數月來,我無一日沒有腹誹恩師,總覺得…恩師有時過于苛刻。今日方才知曉,恩師這一切竟都是為了我好。若無恩師,莫說這功名,只怕……我現在還在遭人白眼,被人視為浪蕩子。恩師如此苦心栽培,我卻這樣不曉事。我…我不是人…我豬狗不如…”

  鄧千秋道:“你能知錯就好,你還年輕,有這樣的念頭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以后再有這樣念頭,一定要牢記,恩師和你一體,休戚與共,怎么會害你呢?”

  “是。”

  鄧千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才道:“咱們趕緊回千戶所吧,不要耽擱了。”

  朱棡三人,亦是急了,立即拉起了沈志業,一行人急匆匆地回了千戶所。

  不久之后,這千戶所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聽聞鄧千秋竟要在這里撒錢,這威力,真真是比后世發雞蛋還要可怖。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說鄧千秋的弟子高中,有錢拿!

  于是乎,人越來越多。

  可聚了很久,千戶所里頭卻沒動靜。

  于是便有人叫罵,這里熙熙攘攘的,大家鬧將起來。

  嚇得牛十三,忙帶著數十個校尉,帶刀守在大門這兒。

  院墻里頭,朱棡架著梯子,攀上墻看過之后,嚇得脖子一縮,稍稍壓低聲音道:“恩師,好多人啊,太嚇人了,恩師咋還不發喜錢,再不發喜錢,我看他們要鬧了。”

  鄧千秋卻是泰然自若地道:“急個什么,陛下昨夜命人給我傳口諭,說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里的人還太少,再等一等。”

  與此同時。

  應天府…

  應天府尹楊元杲,如往常一樣,至公房署理公務。

  這楊元杲乃是滁州人,以儒學為業,此后…和許多淮西同鄉一樣,加入了朱元璋的賬下,追隨朱元璋,也成了開國功臣之一。

  楊元杲的身份很不一般,他既與淮西功勛們屬于同鄉,關系極好,同時又是儒生。

  正因如此,朱元璋對他很是器重,將這應天府交給他的手上。

  此時,他正端坐著,卻有人進來通報道:“大人,推官陳杰拜見。”

  卻在此時又壓低了聲音道:“還帶來了一個商戶…姓沈。”

  楊元杲頷首,只道:“叫進來。”

  片刻功夫,陳杰便與沈森進來。

  楊元杲抬頭,朝陳杰點了點頭,陳杰給上司行了禮。

  而沈森卻拜下,道:“草民見過楊公。”

  楊元杲沒理沈森,卻是瞥一眼陳杰,道:“陳推官坐下說話。”

  陳杰當即坐下,笑著道:“這位乃是商戶,或許楊公聽聞過他的大名,姓沈,單名一個森字。”

  楊元杲顯然是聽聞過沈森的名頭的,不過他卻露出一副不知的樣子,只低頭呷了口茶,道:“陳推官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陳杰眼角的余光瞥了沈森一眼,卻笑著道:“回楊公的話,是為了楊森來的,他有一孫兒,叫沈志業…”

  聽到沈志業三字,楊元杲臉色便沒有太多客氣了,輕蔑地道:“噢。”

  陳杰接著道:“他的孫兒拜入鄧千秋的門下,其實…當時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卻得知他孫兒竟去考院試,倒是將他嚇了一跳。沈森這個人,下官是素來所知的,他不是那種有非分之想之人。此番,他是聽聞楊公最有辦法,所以為了他的孫兒,特來求告…想看看楊公…此事如何善了。”

  楊元杲聽罷,只淡淡道:“此事,我有耳聞,不過嘛…”

  拜在地上的沈森忙道:“楊公,草民前些時日,搜羅了一些字畫,都是不值錢的玩意,其中一幅,乃浙東平陽畫師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草民沒有什么眼力,花不了幾個錢買來的,想來必是贗品,特地帶了來,想請楊公品鑒。”

  楊元杲不露聲色,只捧著茶盞,他瞥了陳杰一眼,陳杰賠笑道:“楊公,是人都有舐犢之情,他孫兒如此,如今已是嚇得魂飛魄散,正要請楊公從中斡旋,看看有沒有余地。楊公平素就愛助人為樂,何不索性做個好人呢?”

  楊元杲等的就是陳杰這句話,這等事,陳杰不開口相求,他是不會理會的。

  當然,這姓沈的,怕也沒少給陳推官好處,不然的話,這陳推官斷然不愿開這個口。

  于是楊元杲笑了笑道:“此事…想要斡旋倒是其次,這緊要的,還是立即退學。老夫久聞鄧千戶的大名,聽聞他倒是很能為陛下忠心效命,就是人粗鄙了一些,總會發一些離經叛道之言。他年紀還小嘛,不曉得言多必有失的道理。當然,你這孫兒…可不能耽誤了前程。你先讓你孫兒退學,其他的事,老夫自會替你們祖孫解釋。想來…諸公若是聽了老夫的話,或多或少,會賣一點薄面。哎…真是人心不古,現在的人都怎么了,什么烏七八糟的人,都來科舉,真以為我大明科舉容易嗎?”

  沈森覺得為難,其實他不想退學,倒不是舍不得兩萬兩銀子,而是擔心…這似乎又徹底將鄧千秋開罪死了,可他已經幾日沒有睡個好覺,卻總覺得,事情若是不徹底解決,將來必有天大的隱患。

  所以,他猶豫再三,便道:“草民…自會教孫兒…退…退…”

  卻在此時,有人慌慌張張地進了來,大呼道:“不好了,不好了,楊公,不好了。”

  楊元杲聽罷,心頭大怒,隨即便見一書吏,居然孟浪地沖了進來。

  他深深地皺著眉頭,不客氣地冷哼道:“天塌下來了嗎?”

  “楊公。”這文吏哭喪著臉道:“是真的天塌下來了,咱們這應天府,那春和宮千戶所外頭,圍滿了人,說是水泄不通,人山人海都不為過。東城兵馬司已派人去了,可是…人實在太多了,聽聞幾位皇子殿下還在里頭呢。因此,兵馬司那邊害怕出事,派人來告急。”

  楊元杲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大驚道:“怎么會出這樣的事?莫非…發生了民變?幾位殿下還在里頭?”

  要知道,這可是他楊元杲的轄地呢,真出了事,尤其是民變加上幾位皇子的安危,他也難辭其咎。

  “怎么會發生民變,到底是何緣故?”楊元杲忍不住焦急起來。

  書吏道:“說是…鄧千秋的弟子中了榜,那鄧千戶四處跟人說,要發喜錢,人者有份。百姓無知,竟真的去了,誰曉得…誰曉得…”

  楊元杲:“…”

  跪在地上的沈森突然臉色凝固,他猛地側目看向那書吏道:“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民變…”

  “不。”沈森急了,他顧不得繁文縟節,居然跳將起來,幾乎要一把抓住那書吏,急急地道:“誰中了榜?”

  書吏也給沈森的反應嚇了一跳,卻還是道:“鄧千秋的弟子,好像…好像是叫沈…沈…什么業…”

  沈森聽罷,人已搖搖欲墜,打了個趔趄。

  身上長了個癤子,一碼字就痛,悲劇,今天這一章長一點。

  (本章完)

大熊貓文學    我的父親太努力了